刘政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的嗓子眼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红着眼圈让眼泪弥漫开来。
珈泽婴见他那副模样,又是恼火又是心疼。他这硬撑着被掏空灵力的身体走过来本就是强弩之末之态,现在急火攻心之下更是突然嘴中腥甜之感翻涌,竟是“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师尊”,刘政身体的反应快过了脑子,他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珈泽婴,两人一起跌坐在地上。
珈泽婴芽黄色的前襟衣衫被呕出的那口血打湿,显得格外刺眼。刘政的脸颊蹭在上面,沾染了些许在脸上,和他原本满脸的泪痕交织在一起,显得凄凉无比。
珈泽婴费力的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上刘政的脸颊,将他将脸上的血渍擦掉。刘政在姑射山从小被养的十分好,皮肤光洁无暇,配着他舒朗英俊的五官,哪怕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站在那里,也如同蓝田那生烟的暖玉。
珈泽婴眼神幽怨,声音也在发抖:“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珈泽婴的双眼牢牢盯着刘政,唯恐错过他一丝神情变换,在鲜红血液的衬托下,显得他的面容益发苍白。
刘政红着眼抱着珈泽婴,心中绞痛万分。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从少年时代开始一直未曾落幕的心动,是那些懵懂的岁月里不能宣之于口的暗恋,是后来经历了种种猜忌、伤害、陪伴和牺牲后酸涩又甜蜜的心上人。
这个人原本是他的啊。
是他的唯一,他的一切。
“师尊……师尊……”,刘政抱着珈泽婴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里,忍不住哭出了声。
珈泽婴没有任何反应,因为灵力耗尽后又大悲大急的承影仙君,又昏迷了过去。
涂山氏不知何时走到了珈琮元旁边,神色复杂的看着抱着珈泽婴的刘政,又偏了偏头,偷偷看了一眼珈琮元。
“明王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和高阳君怎么……”?涂山氏疑惑的问道。她指了指刘政,再次问珈琮元:“此人又是何人”?
珈琮元深深呼了几次,对涂山氏解释道:“他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人是他的心爱之人”。
涂山氏听到“一母同胞”四字后震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神情古怪极了,“你……你也转生了?”
“你们还转生成了亲兄弟”?
“我见你相貌没有丝毫变化,还以为明王大人是避世而居,一直在某处等待高阳君转生归来呢。”
涂山氏来回踱步,目光在珈琮元和珈泽婴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喃喃的自言自语道:“是了,开创转生啊,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所以……”
涂山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也转生了,你们……一起转生回来了……”。
珈琮元眉头紧锁,对着涂山氏也对着自己说:“投胎转世之后便是新的一切了,前尘往事早已散于黄泉,前世种种也和今世再无半点瓜葛”。
“那是凡人”,涂山氏笑的越来越意味深长,她的笑容之下似乎掩盖了一层莫名的快意。
“神邸是没有投胎的,更不是转世”。涂山氏转过头,细长的眸子盯着抱着珈泽婴的刘政。
“神邸那是神魂转生”,涂山氏低下头玩把着自己殷红的指甲,“神邸转生后,等待血脉苏醒,神力继承,记忆恢复。之后,便能众神归位”。
涂山氏又在珈琮元、珈泽婴、刘政三人身上来回扫视了数眼。低不可闻的说了句:“有趣”。
“那个人若是知道这般有趣的局面……”,涂山氏神思不定,又瞥了刘政一眼,“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你就这么胆小,这么怯弱”?被刘正灌入灵力后,幽幽转醒的珈泽婴发颤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拽着刘政的领口,关节用力的有些发白,“如今只是才这样而已,你就不敢要我了”?
刘政紧紧的抱着珈泽婴的腰,几乎要把对方嵌进身体里。他牙关咬的死紧,甚至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此时整个溶洞中的气氛,寂静到可怕。
珈琮元几度想开口,可如今自己的身份说什么都不会显得尴尬。他脸色难看站在那里,神色有些焦虑。
“你休想……”。迟迟等不到刘政回应的珈泽婴低吼了一声,他双手都已经拽住刘政的衣领,恨不得将人拎起来好好打一顿。
“你休想就这样不要我”,珈泽婴磨牙凿齿,几乎要将脸贴在刘政的脸上,“你休想……”。
“你……你应该……”珈泽婴挣扎着想要起身,他脚下打滑着站立不稳,气息也紊乱的厉害。
珈泽婴费力的扣住刘政的双肩,目光灼灼的几乎要将刘政烫出两个窟窿来。
“你应该不管我是谁,不管还有谁,都绝对不放手”。
“你应该让我除了和你在一起,一无所有,无处可去。将我关起来,锁在身边,天天和我寸步不离。让我哪里也去不了,什么旁的人都见不成”。
“你应该和我一起焚香抚琴,听雨拾花,品茗观云,酌酒侯月”。
“只有我和你,如此,千千万万年”。
珈泽婴的声音越说越轻,温柔的仿佛将天上最软的云朵塞了进来,他眼角挂泪,嘴角却已含笑。
“阿政”,珈泽婴将额头抵在刘政的额头上,轻轻呢喃:“你应该这样对我,才对”。
刘政抬起眸子,他眼中已经爬满了血丝,红的几乎要滴血了。珈泽婴的眉心爬上了几缕金色丝线,刘政知道自己的眉心想必也是一样的。因为那是他们情丝,是当年师尊为自己种下的痴情咒。
“师尊”,刘政一手紧紧摁住珈泽婴的后脑降他拥入怀中,一手攀着珈泽婴的肩膀死死摁住他的肩头。温热的眼泪顺着两人的脸颊流淌下来,已分不清哪滴是谁的泪水。
“即使比他,比他们都迟到了三千多年。可我……我不想认……你如今实实在在的,是我的……只是我的……”。
刘政说完用力的吻了吻珈泽婴的鬓角,灼热的气息打在珈泽婴的耳畔:“桑榆非晚,柠月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