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你来说说当时的情况。”弘道帝说。
京兆府尹李正步履沉重地出列,陛下点了他的名,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但他心中明白,废太子坠马案疑点重重。
废太子当时骑的马是由专人负责的,但奇怪的是,拷问了所有马场的人,都说没有接触过废太子骑的那匹马,那匹马竟像是凭空出现的。
太子坠马是大事,因此他亲自检查的马匹,在马匹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只是有一块马蹄是新换的。
他手下有一个人了解马的机能构造,当晚解剖了马的尸体,发现马体内的器官都比正常的马大了一倍。
没有发现具体的问题,但这些细小的问题综合在一起,恰恰说明了太子坠马案就是一起阴谋。
越是如此,他越是害怕。
弘道帝每次问起案件,都会问,“有线索吗?”
每当他回答“无”的时候,弘道帝都会说,“难为你了,须得仔细再查。”
渐渐地他品出味来,陛下看似十分关心此案,但其实只是做做表面文章,实则最好他一无所获。
如此,他更不敢再查下去,索性将一些拷问的记录交给陛下,就说一无所获,匆匆了结此案。
结案后,手下来报,说马场里有个小太监投缳自尽了。
他心里一惊,匆匆赶去一看,发现是他曾经逼问过的,当时这个小太监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心知肚明,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可他能怎么办?毕竟他只是一个下官。
所以,他简单记录了一下,向陛下禀报,陛下只是浅浅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就让他退下了。
“三爷,当时下官拷问了所有在场的人,一无所获,这的确是一场意外。”
秦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看得京兆府尹脊背发凉,差点绷不住。
秦腾这才灿烂一笑,“李大人辛苦了。”
正当他暗自松一口气的时候,秦腾突然问,“李大人真的拷问了所有人?”
李正一呆,他不明白秦腾为什么会这么问。
秦腾见他没有回答,追问,“李大人,可是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李正一惊,立刻回答,“当然。”
“包括当时所有的皇亲贵族,你也拷问过了?甚至是,婕妤?”秦腾边说边用眼角扫了眼新出炉的婕妤娘娘,“甚至是,陛下?”
“皇弟!你在怀疑朕吗?朕为什么要这样做?”
秦腾一脸无辜地说,“皇兄,您不就是为了让您的儿子成为太子吗?在这件事里,您和婕妤可是最大的受益者。难道不是吗?”
弘道帝气得双腿发软,坐在龙椅上抖得厉害。
他悄悄伸手紧紧地按住双腿。
这个秦腾,太可怕,太可恶,太过分,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这么说,当他是假的吗?
他虚张声势,“放肆!!!秦腾,你以为朕不敢杀你?”
秦腾十分诚恳地说,“皇兄,弟不敢小看您,您定是敢杀我的。”
弘道帝看着眼前这个酷似先帝的弟弟,心里的嫉恨又是一阵翻涌。
他无数次想杀了他,最后都没有成功。
他放纵贵妃暗害他,实则希望他直接去死。
结果他命大,只是损了双腿,也好,至少皇位与他再也无缘了。
后来,他无数次派人暗中下手,可惜都没有成功。
也怪他,决心不够大,手不够狠。
他怎么没早点掐死他,这个弟弟如果混不吝,竟在大殿上,堂而皇之地将他和婕妤是这件事里的最大受益人点了出来。
有些事,可以做,不能说,要说也只能背后议议。
一旦放到明面上,将引起惊涛骇浪,可能会动摇根本。
他只想除了这个弟弟,可并不想影响大庆的千秋万代。
但是婕妤却不懂弘道帝的心思。
“你凭什么污蔑本宫和陛下?皇位就是陛下的,他想给谁就给谁?不给太子,难道给你吗?你都残废了,难道还想继位?”贵妃连着一个又一个的打击,恼羞成怒,竟是口不择言。
“住嘴,”弘道帝气极,他头一次发现,他宠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如此蠢笨如猪,“来人,把婕妤拉下去。”
“且慢,皇兄,弟的事还没理清呢,婕妤可是主要人物,怎可先行告退?”
秦腾不依不饶。
“都说了是意外,意外,意外,你还想怎么样?逼死朕才甘心?”弘道帝吼道。
秦腾不温不火地说,“皇兄,消消气,弟不过说了句实施,您犯得着发火吗?更何况,”他边说边用手猛拍双腿,“弟的腿早废了,便是现下您驾崩了,皇位还不是您的儿子,当今太子的?弟都不急,您急什么?”
一听到驾崩两个字,弘道帝的神经嗡得一抽,哪经得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眼前发黑,差点晕倒。
他强撑着,万万不能在百官面前倒下,不然明日关于他心虚病遁的流言又将尘嚣直上。
他不敢赌!
“陛下,贵妃娘娘戕害朝廷命官,辱骂先帝之子,您必得重重处罚啊,否则皇家颜面何在?”冯御史发难。
甚至连梁王都要求严惩贵妃,“陛下,婕妤仗着您的宠爱,仗着太子,如此口出狂口,竟如此辱骂皇侄是个残废,我皇家脸面何存?”
一大批官员跪下,要求严惩贵妃。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跪着人比站着的人多,都在强烈要求弘道帝严惩。
弘道帝看着眼前的景象,嘴里一阵阵发苦,明白大势已去。
“爱卿们言之有理,如此,贬婕妤为美人。”
“且慢,”秦腾再度开口。
“秦腾,朕劝你适可而止,美人已经为她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了,你还想怎么样?”
“皇兄,若是弟的双腿能恢复,便是被贬为庶人,也是愿意的。”
此言一出,殿上鸦雀无声。
弘道帝颓然倒在龙椅上,这个弟弟,就是不愿放过他,几次三番提到他的腿,他不过损失了腿,他爱的女人损失的是实实在在的位份啊。
新出炉的美人顿时凄惨地哭号起来,“陛下,您不能这么做。臣妾不过说了几句话,您便如此待臣妾,臣妾不服。”
弘道帝心力交瘁,他有心保住美人,奈何美人不懂他心焦,他内外忧困。
处罚轻了,秦腾不答应,处罚重了,他不忍心。
怎么办?
“陛下,臣妾没有做过的事,为什么要算在头上?对于三爷坠马的事,臣妾一无所知,您不能啊,陛下。”美人频频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