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俏被关在暗室里。
是关押犯事的宫女太监的地方。
外面的人进不得,里面的人出不来。
一天一食,不见天日。
皇上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房门紧闭。
程公公候在跟前,小心翼翼打量着皇上。
“你看着朕作甚?”皇上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回了奏折上。
“皇上,棠王已经跪了一整天了。”
程公公说到,言语里全是疼惜。
顾西棠天未亮便闯入了宫,在偏殿候着皇上。
皇上下朝直接去了御书房,顾西棠一来就跪在御书房外。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让他跪。”皇上不紧不慢地说到。
“皇上,您……”
皇上将批好的奏折放在一边,又拿起一本,说到:“你也出去。”
程公公退了出去。
门外,程公公朝顾西棠摇了摇头,“王爷,您回去罢。”
顾西棠默不吭声,仍是笔直地跪着。
裕王府。
宣德殿内。
“王爷,您坐一会儿吧。”安正月说到。
顾宴温已经来回踱步好长时间了,面容紧皱,一会儿又摇头,一会儿又闭眼的。
这样不寻常的顾宴温,安正月还是头回见。
“不坐,你坐便是。”顾宴温说到。
“您在担心秦姑娘?”安正月问到。
顾宴温立马看向他,反驳到:“谁担心她了。”
“那您……”
安正月看着他心口不一,实在是想笑。
“现下顾西棠失势,本王心烦有什么办法向父皇提立储君的事。”顾宴温想了想说到。
“那……您慢慢想。”安正月说完就想走。
“本王让你走了吗?站好了别动。”顾宴温说到。
安正月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他家王爷何时对储君之事这么上心了?
嘴上这么说,哪敢这么做。
棠王虽然失势了,可他的机会也是远远大于其他王爷皇子的。
顾宴温就是在担心秦俏。
那傻姑娘,跟着顾西棠去了棠王府,枉费了顾宴温一片心意。
若是她留了下来,现下已经到了胥州了。
顾宴温已经找人去胥州将秦逍接过来了,估计还有几日才到。
本想找个机会就把秦俏送走的,没想到皇上突然去棠王府上,来得措手不及。
这下麻烦大了。
夜深了,御书房的烛火已经高高燃起。
皇上却没有坐在桌案前了。
他负手站在屏风前面,眼神却没落在任何地方。
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头仰了仰,眼睛也看向了房梁之上。
秦俏的母亲谢长玉,是皇上母亲的姐姐所生。
算上来,谢长玉是他的表妹,秦俏也该唤他一声舅舅才是。
他对他这个妹妹还是很心疼的,当初事情闹大了来,才将秦府的人逐出了凤城。
因为秦逍秦俏的父亲秦文暄用药不慎,害死的是沈家的人。
国公府沈大人的妹妹,沈晴。也是皇上的云妃娘娘。
本是秦文暄认罪革职就能解决的事,他非要否认罪名,沈家恼羞成怒,皇上只好逐他一家出凤城。
不久后谢长玉随秦文暄去了,皇上很是动怒。
也因此,恨死了秦家,恨死了他那执拗的性子。
谢长玉的死永远是他最遗憾的事情,当初就应该把她接回宫里才是。
他愧对于母后,愧对于姨母。
所以给顾朝舞选驸马的时候,就挑中了谢家谢奉怀。
这个秦春兰,小时候虽是调皮了些,可也算是识礼的。
如今越大越不可收拾了。
这样一个人,怎配做谢长玉的女儿。
秦俏被关的第三天,从暗室出来了。
又往大牢送了去。
秦俏被推搡着往前走。
几日不喝水,她的喉咙已经干到发疼了。
咳了好几下,也没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大牢里。
“哟,怎么又是你啊?”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听着实在熟悉,秦俏抬头看着他,“你……”
这不是在胥州大牢里的那个衙役么?
“想不到你居然又进牢了,这次又犯了什么事?”那人问到,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我……我要水。”秦俏说到,声音很是沙哑。
那人看了看她,然后转身去桌子上倒了杯水给她,秦俏接了过来急急地喝了个干净。
“你慢点!”他说到,然后又是叹息到:“你是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连水都不给喝?”
秦俏将杯子往他身前一伸,那表情摆明了还是想喝。
他又倒了一杯过来。
……
秦俏喝够了才看到他说:“你……怎么在这里?”
“我升职了,就来了这里当差。”他说到。
秦俏点点头,坐在了一旁的草堆上。
闭着眼喘着气,似乎遭受了很大的磨难才是。
“都两个月没见了,你怎么还在牢里混?怎么,打算长期住下来了?”他打趣到。
“要你管。”秦俏没好气地说到,“你叫什么,等我出去了一定找人打你一顿才是。”
“我叫绯生。”他说到,“你还是先出去再说,小爷我奉陪到底。”
这人嘴上说话不好听,却还算是个“好人”。
至少,给她倒水来着。
秦俏环顾了一周,然后有看向他,指着不远处的刑具。
“你……你不会要拷打我吧?”秦俏紧张地看着他。
绯生嗤笑,看着她,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像那么凶的人吗?”
秦俏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到:“上次在胥州,你还推我来着。”
“你一个囚犯,我还得请你进去么?”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最后秦俏败下阵来,喉咙也生疼。
捂住了嗓子,朝绯生竖了个大拇指。
顾宴温在牢门之外便听到他们的话,等里面没有了声音才进去。
秦俏靠着墙壁坐在干草堆上,衣服都皱了,表情很是不开心。
绯生还站在原地,望着顾宴温进来,不知作何,看他穿着定是个大人物,只好低着头。
“你傻了吧,一点见识都没有,这是裕王。”秦俏笑着他,嗓子被扯疼了,又咳了两声。
绯生低着头,弓着腰,朝他拱手行礼。
“裕王。”
顾宴温看了看他,又收回了目光。
“你叫什么?”
绯生低着头,恭谨地说到:“卑职绯生,从胥州升上来的。”
顾宴温点点头,伸手朝身后示意。
安正月就朝绯生说到:“你先下去,没王爷的吩咐,不得进来。”
“是。”绯生退了出去。
顾宴温好笑地看着她,朝她走了过去。
隔着门,对她说到:
“都快小命不保了,还有心思笑话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