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摇曳,秦池佑的身影像画在了窗布上,他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
他眸中数种神色变换,最终全变作了落寞和酸疼,他如何也想不到之前种种荒唐,竟是自己所为。
他拒了晚晚多少回,晚晚是不是也会心中难受。他细细回顾,自己究竟仗着晚晚的偏宠,做了多少荒唐之事。
音合劝说未果,快拉不住要去宴之院里寻人的音离,池佑才淡淡出声:“第几回?”
长久不说话,嗓音有些喑哑。
音离看着自家公子,心尖发疼:“第四回,快天亮了,公子,您……”
竟要了这么多次……
他的晚晚……
是真正的喜爱宴之吧。
她的所有主动都给了宴之。
自己是她一来就已成事实的夫郎,无涯是舍命强求而来的相随,只有宴之,是她初见便动心而处处护着的人。
这种认知,几乎摧毁了他所有的骄傲和理智……终究只是变作一滴清泪……
他想阿姊了。
池佑由着音合扶他回床上,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隐隐约约似乎听到“第五回”……
事情本不用这样复杂,男儿家心思本来就重,偏偏第二日一大早,孟月晚就出了府,两人也没碰着面。
孟月晚胡闹了一整夜,依旧精神得很,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孟芳珂啧啧直叹,围着她走了一圈:“上好的男儿香,比不得啊比不得,令主这身体好啊,我等自愧不如。”
孟月晚笑踢她一脚:“你从我这讨了个郎君去,还不知足,竟打趣起我来了。”
孟芳珂有了十七个夫郎,孟月晚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平衡的,两人趁着旁人抬树苗的空隙,躲在一旁闲聊。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给传授传授心得,旁人我可不教的啊。前头一半,去夫郎房里,后头一半,带另一个夫郎回房,一个晚上尽够了。要是还不尽兴,洗干净了再摸到自家郎君的香房里也是……”
“唉唉唉,你打我做甚,真的,保管你夜夜……”
孟月晚实在听不下去,笑骂了声混账:“再说我得和牛大力告状啦。”
孟芳珂这才悻悻然闭上嘴巴。
蜡树种下去还不够后头还有很多琐事。
尤其是孟芳珂,她将山地的规划托盘而出,打算让孟芳珂全盘接手。
“种榛子和这蜡树我能理解,这玉米棒子和这花是几个意思?咱有这人手,多开几个窑不成啊。”
孟芳华合上扇子就是一下:“听令行事,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孟芳珂才老老实实看起册子来。
“这是令主头一回交给你的大事儿,你办的好,日后自有你显能耐的地方,回朝都也不是不能。办的不好,令主也不必指望她了,日后交给芳蓝,她也能顶事儿。”
“谁办不好了,你且瞧着,我定能办的好,哼!”
孟芳华也将册子中的要则一一指出来,生怕芳珂记不住似的,反复多次发问,孟月晚也都耐心一一作答。
“行了行了,别问了。阿姐,你今日怎这样蠢笨。这里、这里、还有这儿,都是放蜂箱的地方,树长成怎么着也得两三年光景,我们慢慢围建便是,现在要紧的是养花的苗圃和这玉米,着人看护好便可。还有这边,给大白它们玩乐的,你问了多少次了。”
孟芳华气了个倒仰,她这不是担心这蠢妹妹把事儿办砸了丢人么,真是……
孟月晚掩袖直乐,生怕笑出了声。
三姐妹又去实地勘测,增添了几处苗圃,看了窑里烧砖,探了街道铺路,查了临街盖房,回了牛府又小酌了几杯。
回府里已经天黑。
今日府中三位主子情绪都不大对,下人们也是战战兢兢,孟月晚回府便觉得气氛不对劲儿。
大厅里空无一人。
“这么早都睡了?”孟月晚端着茶侍上的碧螺春,浅浅抿了一口。
“回禀家主,都……都歇了。”
孟月晚闻着自己身上的酒味儿,也没去看心儿,先洗一洗干净,免得熏着了小宝贝。
她身边除了红袖和香玲两个女使,房里并没有侍儿服侍,所以泡澡泡的昏昏欲睡,一听见男子的声音,险些起身走人。
“今日宴之侧君跪了多久?”
“大半个时辰有了。”
“嘻嘻,活该,本是我家公子同房的日子,谁叫他占了去。要我说,公子是忌惮着家主,要不然依着公子在王府的手段,宴之侧君明儿个就得一张草席卷了出去。”
“主君现在可不能依着性子来,秦王府天高地远的,一旦失了家主的宠爱,往后可不好捱。”
“嘻,我家公子姿容无双,他说过要黛儿给家主生下女儿,就再无人能动摇他的地位。我听公子安排。”
“当……当真?我们不过是奴侍,怎能……怎能和家主……”
“怎么不能,我与你们不同,我本来就是王府配给家主的家生子。公子也允诺过,待他生下孩子,就会安排我等圆房。”
要是孟月晚是土生土长的大徽人,听了最爱的宴之跪了大半个时辰,便会对池佑生疑。
再听得陪嫁说池佑在闺中便是这样的人,更加会相信几分。
若和池佑两心相许,却叫他如物件般允诺给了下人,只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对池佑有情爱之心。两人会成怨偶一对。
屏风对面,两道身影好似未察觉自己这个大活人正在泡澡,越说越过分。
“那边是何人?”
“啊,有人。”青戴拽着那个侍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家……家主……”
两人跪在地上,青黛眼里含了泪,唇色艳丽,大晚上的画了全妆候在这儿说这番话,真是把孟月晚当傻子耍。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青黛连连磕头:“回家主,我和连翘在此寻我家公子……寻主君的玉扣……主君窄袖上的玉扣不见了……”
“方才听你们说,宴之跪了大半个时辰,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