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晚看着身下的人儿,眼里含了泪,那万分委屈的眸子,满是控诉,不由停了动作。
爱怜的吻去他的泪花:“不是故意白天闹你,怪我把持不住,都怪我。”
哄了好半天,又是讲笑话又是唱曲儿的,终于哄得人有了好脸色。
软被上的人看似昏昏欲睡,声音微弱:“别闹我,我且再睡会儿!”
孟月晚怎舍得闹他,再啄一口,迅速端着碗碟溜了。
外头孟月晚再度忙活起来,她总没有一刻闲着的,这次备了不少粮食,但过了品州,到达巴州情况不定。
一个是要准备足够的干粮和鞋子,再一个,她想要族人制作足够的背囊,不需要多大,可背在身上即可。
听着她正招呼大家用她新定制的神器,刨木薯丝,软被上的人睁了眼睛。
这人眼里哪里还有一丝睡意,心跳如鼓,手不自觉捂着唇发愣。
一声苦笑,自作孽不可活,可当初接这个单子的时候,哪里算得到这后边的事儿。
他从来只接受扮作女人的活儿,女人行事更加方便,男人总有很多不得不妥协的局面。
这张脸皮制作极为艰难,从定策开始,到现在只有两张。
而一张只有五日便要浸润在秘药中。
他的时间不多,这次拒绝了十万两,只换一个可能……
她那人,极在意家人,若我有了她的孩子……纵使事发……她也不会真的弃我而去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手上是火辣辣的疼,他又怎么睡得着。
没多时,外头传来六皇子封女的声音,他才心中稍定。
孟月晚练了一下午的招式,动作慢慢熟练起来,无限重复的一劈一斩。
别人看着都无聊至极,但孟月晚每一招都练得格外认真,丝毫不曾懈怠。
“池佑还在六皇子那里?”孟月晚帮着做了晚上的吃食,看着那边的车驾。
“少君还没回呢,可要去唤一声?”寒衣正哄着孩子。
正说着,封女将秦池佑送了过来。
扶着他小心上了马车,孟月晚实在担心池佑的身子,本就瘦了很多,如今还怀着孩子,如何吃得消。
“他叫你做甚?就没什么法子推了?你往后还得应付他,身子吃不消的!你要多歇息。”
秦池佑无奈:“六皇子召见,又怎推得过去?看来不达到目的不会罢休的了!”
“不想去就不去,他也不能怎么着。等后头境况艰难,他会知难而退的。”“有侍卫队护在身侧,有备而来定带了不少钱财,境况如何会艰难?”
孟月晚心中有些不解,北六州大旱的消息还未在朝都传开,但秦王府的世女早就将六州近况告知二人。
一旦踏入六州,不是有钱就能解决问题的,要么根本没有粮食卖,买了粮食也难保住。
朝不保夕,食不果腹,难民遍野,境况如何轻松得到哪里去。
为何池佑会这样说?
孟月晚心中一时不解池佑是何意,转了话头:“今晚吃些老鸭滋补汤,肉都是软烂的,宴之小火煨了一下午。后头接连几天赶路,一日只怕要走六十里,舟车劳顿,饮食上肯定也顾不得那么多……”
她一边喂池佑用饭,一边像往常一样自顾自的念叨。
在吃得差不多了,孟月晚才又说道:“池佑,六皇子那里,能不去就不去,或者让人陪你去,我心里悬着。”
六皇子目标不能达成,那秦池佑就是他的阻碍,他们的交情可比得过夺位之争?
孟家此时举足轻重,再缓上两年,孟家就没什么重要的了。
旧部也不可能是一辈子的旧部,曲终人散,不在那个位置上了,影响力是会慢慢削弱的。
“你别忧心,秦王府的暗卫必会护我周全。”他见孟月晚实在担心至极,开口宽慰。
孟月晚被这句话砸得头晕眼花,心中滔天骇浪翻滚,随即一股巨大的害怕和绝望席卷而来……秦王府……绝不会有暗卫随护!
那都是皇上手里的底牌,被派出都代表秦王府的动向……
池佑从来都知道,也从来爱惜王府的羽毛……方便镇住宵小之辈,她二人只对孟清说过。
这人不是池佑……
从何时开始……
那温柔的吻便不是他,或者同她从客栈出来就不是她的池佑……
她的池佑……
她的池佑在何处……
是不是……还活着……
孟月晚的力气本就大,平日里都时时控制着,如今失态之下,茶盏尽碎,碎片插入掌心。
他低呼一声,抬眼看见她眼里的泪……
“晚……晚晚?”
孟月晚顾不上手上的血迹,猛地上前,掐住眼前满眼惊惶的人。
“池佑在哪?”
眼里的爱意被冷漠替代。
“晚晚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是……”
“闭嘴,你不说?那行,我去找六皇子,总归是他在背后运作。”
对着这张脸,孟月晚知道自己是下不去狠手的。
他迅速拦腰抱住:“别去,六皇子身边的大内高手,你不是对手。”
孟月晚推开他,他背撞到车壁上,发出“咚”的一声,宋无涯没有从她眼里看到半丝心疼。
宋无涯也破罐子破摔,卸了那口气,像没有骨头一样靠着:“你别去,我说给你听,再做打算如何?”
宋无涯低声说明前因后果,他本人的声线是醇厚的,他拆了手上的布条,手背上一个极大的褐黑色水泡,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已经破水,另一只手同样如此。
孟月晚只觉得浑身寒凉,毛骨悚然,竟然那么早就布下一步一步暗棋,一环连着一环。
宋无涯见布条没了用处,没管自己的伤口,从暗格取了干净的纱布和药,将孟月晚的手包扎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我只是她们花钱雇来的一个工具,你不会怪我吧。如今我背叛雇主,还不知道什么样的惩罚等着我呢,不过为着小晚儿,刀山火海也是去得的。”
这话半真半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江湖和朝廷本来井水不犯河水。当初,他也是看中了这一大笔赎身的钱财,才搅和进来。
如今,人财两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