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风驰电掣地赶来,就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顶灯闪烁的救护车。
救护车旁边停着两辆派出所的出警摩托车,四个穿着制服的民警围着倚靠在救护车上的容年,正在拿笔记录着什么。
江淮跑过去,看到容年白衬衣上的斑斑血迹,顿时脸色大变。
“老大,你怎么受伤了,袭击你的人呢,跑了吗?”
江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哥呢,他不是跟着你吗,怎么就让你落单了?”
容年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冷静点,我没事。”
江淮瞪着他腹部刚缠上的绑带,“流了这么多血,你这还叫没事?”
“江淮!”
“到!”江淮一听他用这种严肃的语气叫他的名字,下意识立正站好行礼。
“……”
一名民警看着江淮身体自发的反应,乐不可支地说:“我刚离开警校,别人一叫我名字,我也这反应。”
江淮挠了挠头,“现在还能查到是谁袭击我们老大吗?”
要不是民警事先调查了容年的个人资料,就江淮这一口一个老大,还以为他们混帮派的。
“查了附近的监控,那人戴着头盔,撤离的路线十分熟悉,进了前面的商厦,躲开了天眼,就追踪不上了。”
没露脸,很难追查下去。
江淮皱紧眉头,看向容年,“老大,你看到对方长什么样没有?”
“没有,他没得手,见情势不对立马就跑了。”对方不恋战,一击不中立即逃之夭夭,目标非常明确。
江淮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却碍于民警还在,不能多说。
余光瞥见那辆毁损严重的机车,他说:“你们做过痕检没,说不定对方留下了指纹。”
“我们刚才已经做过痕检,没发现指纹,这辆车没有牌照,查不到车主。”
“这么说只能不了了之了?”江淮瞪着民警。
民警被他瞪得有点心虚,“暂时只能这样,最近容先生出行还是要小心一点,就怕对方还会卷土重来。”
“这不是废话吗?”江淮气得不行,这都让老大见血了,对方肯定是冲着他来的。
“江淮。”容年警告似的瞥了江淮一眼,民警乐呵呵的,“容先生,我们能理解江先生的心情,您放心,我们会继续追查,一有线索立即通知您。”
“辛苦了。”
“没有没有,我们都是为人民服务。”
容年伤口包扎好,就是外伤,没必要再去医院。
民警把那辆机车拉走,救护车也跟着呼啸离去。
江淮伸手去扶容年,被他躲开了,“行了,先回毓园。”
他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去,靠在椅背上想事情。
江淮坐进驾驶座,“老大,要不要叫姜秘书去毓园陪你?”
“陪什么陪?别让她知道我受伤的事。”容年沉声道。
他这伤受得莫名其妙,歹人还没抓到,何必让姜希跟着担心。
“你找人暗中保护姜希,我担心这伙人是上个任务的历史遗留问题。”
说到那个任务,江淮的表情变得讳莫如深,“老大,要不要向队里打报告?”
“我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再看看吧。”容年捏了捏眉心。
手臂一抬,牵扯到腹部的伤口,他轻咝了一声。
江淮回头看着他,“很疼吗,要不要去医院再检查检查?”
“不用了,开车吧。”
容年闭目养神,车子刚汇入主干道,手机震动起来。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将手机放在耳边,“妈。”
电话是孙静怡打来的,没有兴师问罪,“你现在在哪里,回大院一趟。”
容年蹙了下眉,“我很忙,有事您在电话里说。”
“你舅舅的事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孙静怡问道。
她这个小儿子从小跟他们就不亲厚,做事也不择手段。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
容年是她四十出头怀上的,当初他们也对这孩子有过诸多期待。
偏偏他生不逢时,正好是容家跌入低谷的时候。
为了避难,他们把他送去乡下,后来就再也不跟他们亲近了。
容年在部队时性情桀骜,做事激进,手段狠辣。
别说那些犯罪份子闻风丧胆,就是部队也时常批评他做事踩红线。
孙静怡知道,倘若孙家人真有问题,他一定会亲手将他们送进监狱,而毫不心慈手软。
这样的容年是可怕的。
一个人若连亲情都没办法让他顾忌三分,还有什么能牵制他?
容年霍然睁开眼睛,“您觉得呢?”
“容年,你爸让你去天?集团上班,是让你把那些危险因素清理干净,而不是让你去大义灭亲。”
容年沉默不语,孙静怡继续说。
“你舅舅再有错,那也是你舅舅,他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要让你姥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她句句恳切,却字字扎在容年心上。
“我在您心里,就是一个六亲不认的混蛋?”容年沉声问道。
孙静怡一时语塞,她确实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孩子。
“热搜的事真不是你做的?”
容年沉默了几秒,用力掐断了通话,他把手机扔到一边,闭上眼睛。
江淮抬眼看向后视镜,容年脸色苍白,仰头的动作拉长了脖颈线条,露出脆弱的喉结。
明明是很欲的画面,江淮却只看到了他暴露出来的脆弱。
在部队里,没人会这样仰头,把要害暴露在别人面前。
容家大宅。
姜希刚给容家宝上完小提琴课,音乐室里装了隔音设备,她不知道刚才孙董来过。
但她从音乐室出来的时候,恰好听见孙静怡质问容年的那几句话。
孙静怡对这个优秀的儿子没有信任,话语里对他也没有认可。
姜希看着孙静怡,像是穿过时空看见了罗女士。
从小到大,罗女士对她十分严格,不管她学习多好,罗女士永远都不会夸她。
她小提琴过十级那天,她期待妈妈给她一个拥抱,罗女士却说:“才过十级,距离成为小提家还很远。”
姜希不想当小提家,就像她不想学德语法语俄语一样。
但她想得到罗女士的认可,于是拼了命的学。
可是无论她怎么拼命,罗女士永远也不会认可她。
就像此刻的容年。
当初她有多失落难过,电话那边的容年的心情肯定只会比她更糟糕。
突然,她很想出现在他面前,抱抱此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