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玉宁本已做好了第二日就要被兄长拷问的准备,可是等了一天,兄长的屋子里都十分安静。
挽月和扑萤自然还跟从前一般,装作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穆玉子也不会想不开地去问。
只是兄长不来拷问她,她也不敢轻易往兄长房里去,尤其是兄长的那三个随从,她生怕被他们看见,就想起来昨夜的所见所闻,然后就去告诉了兄长。
于是她也在屋子里窝了一天,不敢出门去。
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在屋子里躲了两三天,见兄长确实丝毫没有责问她的打算,而那三个随从也是,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此事的样子,穆玉宁才慢慢放下心来。
秋意散去,冬日渐寒,穆玉宁既怕热也怕冷,只不过习武之人,多能忍耐,所以从来也不怎么显露过。
饶是祖母给她新制了几件皮袄,可还是抵不住冰冷刺骨的寒风,老人家们拢了冬衣,整日都在烧着暖炭的屋子里,当然不知那穆玉宁日日都在室外吹风的苦楚。
穆玉宁又不是惯常倾诉这些的人,于是硬生生吹了大半月的冷风,直到赫连翊送了满满一车的衣物来。
要说富贵,如今京城里,怕是谁也富贵不过她嘉义郡主,不仅深得圣上宠爱,常有赏赐,又有皇商沈家做靠山,哪里是缺几件衣服的人。
所以赫连翊送来的这礼,虽看着壮观,但在郡主府门前难免就显得寒酸了。
但沈家二老深知自家孙子极是看重此人,而自家孙女又倾心此人,便是送根小草来,只怕这两兄妹也都是爱不释手,所以对着来人依旧是笑意盈盈,万分感谢的样子。
这边二老恭恭敬敬地把人请进了府,却不想被穆玉骁给拦了下来。
“赫连兄,你又给玉宁送什么来了,她那院子都要堆不下了,常是这样惯她,只怕她要翻天。”
赫连翊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往常为了能顺理成章地给小姑娘送东西,他向来都是每个人都备了礼,要说堆不下,那也是这整个郡主府都堆不下了,怎会单单就穆玉宁的院子堆不下。
不过,他也只是心头闪过一丝疑虑,并未多想,道:“今日冬天比往年冷得多,北疆御寒的法子多,这些都不是普通的冬衣,是我让阿迟从北疆送来的,比这京城里的衣服要暖得多。”
“赫连兄有心了。”穆玉骁长眉微挑,又道:“但玉宁是习武之人,也不至于这点严寒就受不了了。”
赫连翊平日送东西,穆玉骁惯常是要推拒一番的,他也没多想,道:“宁...郡主她,虽然有武艺傍身,寒气不侵,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总要打扮打扮,京中的冬衣虽暖但极厚,可我北疆的冬衣,却是薄薄一层,但暖意更甚,小姑娘都喜欢的。”
“哦?北疆还有这种制衣的法子?”穆玉骁还未开口,沈老夫人倒是先声夺人,立刻取了一件在手里细看。
赫连翊连忙上前解释道:“对的,老夫人,您和沈老爷年岁渐长,整日穿着这厚衣,活动起来也会有诸多不便,但若换成这一件,就会轻便不少,您待会儿穿上身试试?”
若北疆这冬衣真如赫连翊所说,那冬日里活动起来就轻巧多了,更别说凡是女子,谁也不喜欢自己整日穿得鼓鼓囊囊的。
沈老夫人立即眉开眼笑地接过去,道:“好,我待会儿试试,若真像你说的那么神奇,那我们家老爷子可跟你有的话聊。”
穆玉骁不解地问道:“聊什么?”
“傻哥哥。”穆玉宁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伸手就轻拍了一下兄长的额头,道:“若殿下此话当真,你猜这京中多少贵人小姐也想要这衣裳,你知道这是多大的一笔生意吗?我看祖父便是和殿下聊上三天三夜都聊不完。”
说完,便一个闪身,又贴到了赫连翊的身侧,随手取了一件,问道:“给我的?”
少年少女又凑到一处低声说话去了,穆玉骁伸手扶额,在方才玉宁拍打的地方轻揉,挡住了他掩在手下的犀利目光。
沈老爷看着自家孙儿吃瘪不言的样子,眯眼浅笑,道:“你啊,整日只知道读书练剑,看来我沈家这家业,日后只有都托付给宁儿了。”
于是,穆玉骁方才那不轻不重的阻拦便都溃散干净了,一家人又言笑晏晏地把赫连翊请了进去。
一阵说笑后,穆玉宁撇开穆玉骁,带着赫连翊在自家花园里散步,道:“殿下怎么知道宁儿怕冷的。”
赫连翊狡黠地眨眨眼,道:“我不知道啊,你怕冷吗?那我这个礼物,宁儿喜不喜欢?”
花园里左右没有旁人,穆玉宁伸手挽住眼前郎君的手臂,笑道:“我知道你知道。”
“哦?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见他还是不肯承认,穆玉宁当即下手掐了他一把,道:“你前几日...在湖边亲我的时候...”
赫连翊闻言,忍不住勾起嘴角,似乎是想到了那日的情状。
他的确是不知穆玉宁怕冷的,见她每日把自己裹得跟个小猪似的,最开始只是觉得女孩子都爱美,想不通她怎么这么喜欢穿两件袄子在身上。
结果那日,两人又是吻得情动,赫连翊伸手便要去摸她,谁知竟然被那围得严严实实的袄子给挡住,愣是没把手伸进去,不禁苦笑问她:“有这么怕冷吗?”
谁知少女难得的没有否认,还不停地往他怀里钻,边钻边跟他撒娇道:“翊哥哥多抱抱宁儿,就不冷了。”
这才得知她原是极怕冷的,马不停蹄地就给她送了北疆的冬衣来。
穆玉宁见他不答,只勾着嘴角不停地笑,想必是故意引她提起那日湖边拥吻的事,心里也生起一股羞意,又下狠手掐了他一把,嗔道:“好啊,你又使坏!”
美人娇嗔,赫连翊伸手便是一揽,把人抱在怀里,凑在她耳边道:“宁儿怕冷,翊哥哥多抱抱你。”
穆玉宁嘴里算是又羞又气,但真被抱住了,又舍不得推开了,赫连翊的身子极暖,每次被他抱着,浑身上下比待在那烧得红通通的炭火房里还暖。
两人静静地相拥,耳边只有寒风拂过枯木,落叶纷飞的簌簌声,衬得周围更静了,仿佛连时间也都静止了一般。
突然,两人都是浑身一僵,一名男子厚重的脚步声穿过丛丛灌林落在了二人身侧。
下一刻,穆玉骁沉稳悦耳的声音在空旷的园中响起,“玉宁,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