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你说我那姑母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明知斗不过你还非要斗,这下好了,那钱庄讨债都讨到我祖父府上了,我卫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卫丛娇说急了,似要坐不住从凳子上蹦起来。
穆玉宁给她递了一杯茶去,问道:“那你祖父要替她还这笔钱?”
卫丛娇猛灌了一口茶,又继续道:“怎么可能! 唉,不过我祖母是不忍心她女儿受罪,想要帮衬着点,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没有祖父允许能拿出来多少,杯水车薪罢了。”
穆玉宁道:“那你姑母怎么办?”
卫丛娇道:“那能怎么办,他们镇阳侯府还是有些银钱的吧,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能撑过去,不过我那堂哥可能就...”
穆玉宁一听提到云家,眉间不自觉地就聚在了一块儿,“堂兄?你是说云公子?他怎么了?”
卫丛娇放下茶杯,嘴巴一撇,道:“你是不知道,我那姑母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啦,就她那个女儿,还一心想着要把她嫁进徐太师家,更何况那个宝贝儿子呢。”
“本来我堂兄就是侯府嫡子,身份尊贵,再加上我姑母准备的丰厚聘礼,要说公主也是娶得的。”卫丛娇一顿,“不过嘛,公主肯定不行,她还盼着她儿子考上状元呢。”
穆玉宁嘴唇上勾,但眼底却是冷冷的。
卫丛娇没发现她神色渐冷,继续说着:“本来这京城中谁家女儿我堂兄都算是娶得上,但现在把侯府家底都掏空了,而且他们云家欠债之事这几日闹得满城风雨,大户人家的谁还能把自家女儿往火坑里送啊。”
说完见穆玉宁没搭话,才注意到她脸色不算好,突然想到云穆两家之前的过节。
“啊!我姑母是不是还欠着你们穆家的钱呢?她还你了吗?”
穆玉宁无奈地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头喝茶。
卫丛娇拧眉怒道:“她还没还你?”
随即又用两手捂上脸哀嚎道:“哎哟,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怎么脸皮这样厚,一点也不像我们卫家的人。”
穆玉宁见她一脸羞愧,安抚道:“无妨,现下你姑母正是困难的时候,我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能落井下石吧。”
卫丛娇像是听了什么鬼故事一般,惊呼道:“天杀的,你可千万别看我的面子,我更觉得抬不起头了。”
穆玉宁不再纠缠,话锋一转,“不过,你似乎不怎么喜欢你这姑母,是有什么过节吗?”
卫丛娇这才转眼去看穆玉宁,“我们卫家谁喜欢她啊,过节嘛倒是没有,但是听祖母说,她小时候曾被贼人掳走,身边只有奶娘在旁照看,在外面过了许久的苦日子。”
“祖母倒是特别心疼她,刚开始祖父为此也是很怜爱她的,可是不知是不是在外面与那匪盗待久了,性子变得有些极端,与祖父起了几次冲突,关系也越来越不好了。”
“被掳走?谁敢掳国公府的小姐?”这个穆玉宁的确很惊诧,竟还有这种事。
卫丛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有这么个事吧,不过这事毕竟不是光彩的,只有我们自己家里人知道。”
言下之意,卫丛娇是真把穆玉宁当自己人了,连家里的秘辛也随口便告诉她了。
穆玉宁也不好再多问,只能私下再差人去细查。
两人又喝了几口茶,卫丛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犹豫着开口,“其实,今天我来是还有一事想求你。”
穆玉宁道:“怎么了?何事?”
卫丛娇撇了撇嘴,眼神游移不定,沉默了片刻才说:“哎呀,我是不愿意说的,但是...但是祖母她哭得伤心 我也是不忍心。”
卫丛娇边说边去拉穆玉宁的手,“不过如果你觉得为难的话 我再也不说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穆玉宁大概猜到她要说什么,神色不动,“你说吧,我绝对不为难自己。”
见她保证,卫丛娇叹了口气说道:“就是...我姑母那些铺子,现在入不敷出的,她也只有全卖出去,根本就没人会买。”
卫丛娇说到一半偷偷瞄了一眼穆玉宁,见她没什么反应,又说:“我姑母又是个爱面子的,那铺子一天不卖她也就一天都不肯关门,那便每天都要多生一笔新账,我祖母实在是...没法子了。”
她一说完,穆玉宁便皱眉干脆地回道:“要我接手嘛,那是不可能的。”
卫丛娇听她这么说,反倒心下一松,连忙说:“我也知道为难你了,我再不说了!”
穆玉宁轻轻一笑,“不过呢,我建议你把这些铺子都买下来,你们本是一家人,要是你肯生出援手,想来她也不会要你多少钱,这样不等于白得几个好地段的铺子。”
卫丛娇不解道:“这些铺子都是赔钱的,我拿到手里有什么用...”
穆玉宁冲她挑了挑眉,皱鼻一笑,一脸的不怀好意。
卫丛娇似有所感,“你什么意思...”
穆玉宁得意一笑,“哎呀,我的好姐妹开了铺子,又不懂这生意怎么做,来请教请教我不是很正常吗?”
“这一来二去的呢,干脆我沈家就替你把铺子顾了,到我沈家的手里,还怕它不赚钱么?”
说到此处,卫丛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是却万万使不得,这不等于让沈家替她白干活吗,“不行不行。”
见她连连摇头,穆玉宁“啧”了一声,“你要真觉得对不住我,那便也给我一些分红,不就好了?我们呢,公事公办,以后就是合作伙伴啦。”
卫丛娇还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穆玉宁又说:“这样呢,既全了你祖母的心愿,我做起事来也不觉得膈应,两全其美,如何?”
“不行不行,这太麻烦你了,我都没脸再见你了。”卫丛娇想了想,还是连连摇头。
穆玉宁也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说来此事呢,还是我占你的便宜,你就别不好意思了,也不是谁都能有几乎让你卫国公府记上情的,对吧。”
“你就当我是特意卖你卫国公府的人情,以后我若有事相求,你也不好拒绝,这不就扯平了。”
“不过呢,此事你与你自己悄悄知道便是,莫让你那姑母知道。”
卫丛娇没再推拒,但心里却是更觉得对不起穆玉宁了,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送走她以后,展阳抱着一摞账本进来,“县主,云家变卖了许多侯府的物件儿,刚刚把钱庄的钱都还清了,前前后后加起来,还多还了不少,连之前欠咱们的也补得差不多了。”
递给穆玉宁的那本上赫然写着“沈记钱庄”四个大字。
“咱们钱庄下面的几个分店都用了不一样的名字,云家根本没想到是我们放的钱。”
穆玉宁眼睛都没抬一下,不甚在意,“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却非要闯,我说过,一定会让她赔得倾家荡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