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要打烊,董晓丹挎着包,哪里也不去,直接回到家里。
这时候周小妹抱着侄儿刚从同学家显摆回来。
“嫂子,我同学说明天要来你店里买围巾帽子。”才刚刚毕业的没经济话语权的妹子,过年置办新衣由妈妈说了算,但小件物品,还可以自己做主。
再说,与周庆玉能玩在一起的,也都是家境差不多的,虽说他们父母的官没周锦胜大,但也都是这个镇上有头有脸的。
有的父母是医生,有的是教师,也有的是工厂的厂长,也有与周小妹父母同单位的。
这样家庭的孩子,口袋里多多少少总有一些零花钱。
平日里吃用都是家里的,买本子、笔之类的,更加是理直气壮地向父母伸手,所以她们的零花钱,正常情况下都是只进不出。
在这个时候,就可以小小地臭美一下了。
“好,帽子、围巾多着呢。”董晓丹现在就担心谁来要滑雪衫,尺码不全了。
中号是一件没有,小号粉色的也没了,就剩了一些紫红和蓝色的。大号也所剩无几。
估计明后天,大家来挑挑,也就卖得差不多了。
“晓丹,昨晚上担心得一夜没睡着,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场面吧?”周庆磊说着,把董晓兰肩上的包取下来,把里面的钱都倒在床上,“我们来点点,今天到底多少营业额。”
因为都是整数,也没人还价,点起来还很方便。
不还价不是这年月的人不差钱,而是他们还没学会还价,以为在供销社里面的店,都是公家的,一分钱的余地都没有。
而董晓兰,那天与妹妹通电话的时候,很是抗拒,董晓丹说了怎么促销之类,她嘴上只是胡乱应着,压根就没进脑子。
关键那时候,她就没准备真正做生意,只想把妹妹糊弄过去。
所以今儿个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这么多钱啊!”周庆玉看哥哥把钱倒得满床都是,连忙把小侄子往床上一扔,自己就过来帮数钱。
最后三个人手里的钱一合计,总共一千三百四十二块钱。还不算她儿子头上的帽子和周庆玉头上的帽子、脖子上的围巾。
“你妹妹这么有钱啊?”周庆玉在口算,“她自己的店,你妈妈的店,还有你这批货,一个店她就要预先贴进去两三千块,那她不已经是万元户了吗?”
董晓兰没想这么多,被小姑子一提醒,都有点后怕,我这要是卖不出去,她不就要亏这么多?
“哪里啊,你不知道,晓丹她精着呢,她这些货是从工厂直接拿的,是无本进货,卖完了才给钱。”那天打电话的时候,周庆磊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那就好。”董晓兰长吁一口气。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要有你妹妹一半魄力就好了。”周庆磊开玩笑地说道。
正好薛小易进来,一巴掌拍在儿子背上:“要那么大魄力干啥?我们家的女人,能做好本职工作就不错了。”
然后看着董晓兰:“有没有算算,赚了多少?”
董晓兰指着整理好了用皮筋捆扎好的一扎扎钞票:“都在这里呢。”
薛小易是做会计的,平日里家里的钱财她也教他们这么整理归纳的,所以她伸手过来点了点,然后眼睛瞪得老圆::“这么多!有没有问你妹能赚多少?”
“她说按她这定的价卖,至少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她说要是卖得好,下批可以略微涨价。卖得不畅的话,可以降一点。我反正没涨也没降。”董晓兰第一天做生意,哪还有脑子管这个。
“那也赚二百五六十了。你妹妹有没有跟你说怎么分红?”这才是薛小易关心的。
不要儿子、儿媳忙了半天,都被她妹妹啊呜一大口吞了。
“她说我挣的全归我。”董晓兰说。
“不可能。”薛小易直接就不相信,“除非她拿价更低,她给你的价格已经把她拿的利润算进去了。”
“妈,这你就不要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周庆磊这方面是搞得清清楚楚,“她妹妹给从厂家拿的批发价,我们挣多少都是我们的,她妈妈那个店里也是一样。但她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她属于总批发商,她回头可以根据销售额到厂里拿返点。”
“那说来说去,不还是赚了晓兰的钱啊。”薛小易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神情。
“不对。”周庆磊说,“我打个比方,假如晓丹去服装厂花了两千块钱进这批货。现在如果我们没有晓丹这层关系,我们去服装厂,压根就没法从那里直接拿到货,即使可以拿,那也许要花两千二百块,或者更多。现在晓丹帮拿货,她花了两千块钱,她给我们也是两千块,这样就是一分都没赚我们的吧?然后因为她的拿货量大,工厂以奖励形式给她返个几十块钱,她就拿这个几十块。这下懂了吗?”
薛小易理论上是懂了,但是她不相信:“她辛苦给晓兰备货,自己就拿几十块返点?”
“不然呢?”周庆磊瞪他妈妈,“你别质疑,不要寒了晓丹的心,下次不带我们做了。”
薛小易笑笑:“我不是让她寒心,而是想不通,她这么为我们考虑,自己只拿小头,何必呢?”
“何必什么?因为晓兰是她姐姐,仅此而已。你以为她看得这返点吗?她自己在省城还开了两个店,我们在小镇上能卖这么好,她在省城的收入不知是我们的多少倍。”周庆磊一副你井底之蛙没见识的眼神。
“哎,要是当初她跟庆东哥要是谈成了就好了。”周庆玉感慨了一句。
周庆磊看看董晓兰,见她反应不大,就骂妹妹:“要是她跟庆东谈成了,那压根现在我们就开不了店。你看看庆东的老婆,现在一个人在家既要带孩子,还要下地干农活,这日子,与晓丹简直天壤之别。”
“那也不能这么说啊,晓丹多聪明啊,还考上了N大,那个董秀娟,小学都没毕业呢,能一样吗?”周庆玉不同意哥哥的说法。
要是这话让董晓丹自己听到了,她一定会说,一样,都一样,谁遇到周庆磊这个渣男,后果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