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春宫内,一个小宫女正蹲在花圃里,半晌后她起身,手中的碗盏中装满了刚摘下的凤仙花。
她端着碗盏快步走进凉亭,双膝跪地道:“太妃,花儿已取来,奴婢现在便为您染蔻丹。”
杨太妃躺在摇椅上,她眯着眼,眉头隆起,可见她心情并不是很愉悦。
小宫女跪在地上,先将碗盏中的凤仙花碾碎,随后小心翼翼托起杨太妃放在摇椅上的手。
终究一只手控制不好力度,她一个不小心便将凤仙花汁液滴到了杨太妃的手背上,她立即跪地求饶道,
“太妃饶命!”
烦闷之人睁开眼,她看着手背上的花汁冷笑一声,立于她身后摇扇子的宫女立即拿起锦帕为她擦拭。
“没用的东西,拖出去!”
小宫女哭嚎着被拖走了,杨太妃似乎并不解气,她皱着眉重新躺下,近来就没一件顺利的事!
半盏茶后,院内传来一阵小跑的脚步声,来人是杨太妃的贴身婢女春兰。
杨太妃摆了摆手让身边伺候的宫人都退下,随后她才起身招呼气喘吁吁的春兰,面露惊喜道:“是不是父亲大人来信了,他同意给我了?”
春兰摇了摇头,凑近杨太妃低声道:“是圣女的传信。”
闻此,杨太妃脸上的笑容消散,面露厌烦道:“她也配?哼,我倒要看看她说了什么!”
春兰打量了一圈四周,见没人才从怀中将信件掏出。
看完信件,杨太妃气的纤纤玉指都在颤抖,她恼怒地将手中的信件撕成碎片,当下也不在乎什么隔墙有耳,开口便大骂道,
“她竟然要来京都?她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她在族中天资聪慧,圣女的位子能轮到一个身子不清不白的人来坐?
如今还要求哀家洁身自好,要求哀家莫伤害无辜之人!呵,她有何权利对哀家发号施令!”
春兰急得头上都开始冒汗,她忙拦下口不择言的杨太妃,小声劝道:“太妃稍安勿躁,我们宫周围可都是摄政王的人。”
提到摄政王,杨太妃又气又恼,这么多年了,她想尽各种办法仍没能将人弄到手!
当初离族时带的那几只蛊虫死的死,废的废,后来她多次向父亲大人讨要新的蛊虫,父亲大人非但没给她,还多次劝她尽早回族中。
本想着与左相合作,他谋他的权,她得她的人,结果左相那边近来也联系不上了!
当真是事事不顺!
想到圣女信中提到不日便能抵京,杨太妃虽看那女人不顺眼,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个女人真的有些本事。
如今远在京都,若那女人真要对她做什么,父亲大人怕是也救不了她。
她低着头紧张地原地踱步,春兰站在一侧不断四处张望着,方才太妃喊的那般大声,定然被人听去了什么。
圣人命她看好大小姐,若是大小姐出了什么事,她家里的人怕是都要跟着陪葬。
另一边,承乾宫内秦渡听了清风的禀告,手下的笔一顿,他蹙紧眉头脸色有些难看。
那个圣女要来京都?她想做什么......
他抽出一张新的宣纸,唰唰写下几行字,叠起后递给清风道,“立即送去红楼。”
清风上前接过,禀告道:“今早公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许楼主今日午膳后要带公子出城。”
秦渡有些诧异,“那个时辰异常燥热,出城做甚?”
“说是城西那片树林近来山鸡野兔甚多,许楼主提议去狩猎,公子好奇得紧,便答应了。”
看着案几上摆放的几摞盛南盛东官员的认罪书,秦渡想着这几日还有众多事务等着处理,怕是根本抽不出时间去陪沈言。
让许清照陪他出去转转也好,便应道:“他若想去便去吧,让黑甲卫护好他。”
“是!”
只是秦渡也没想到,这一决定,令他未来无数个夜晚辗转难眠,心痛难忍。
*
午时三刻。
沈言仰头看着头顶上的大太阳,这放在古代可是砍头的绝佳时刻啊。
林中树荫下,许清照递来水壶笑道:“不言哥哥,喝点水吧。”
沈言看着许清照,这狐狸眼弯的都快成月牙了,他怎觉得这人今日异常的开心。
他接过水壶,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猛灌了一口水,将水壶递还时,他商量道,
“你我年纪相仿,以后我们称呼名字可好?”
狐狸笑着点头,唤了一声,“不言。”
这个时辰的山林,除了蝉鸣便是偶尔的几声鸟叫,想来是太热了,连鸟儿都躲起来了吧。
沈言之前没有打猎的经验,许清照说什么他便应什么,现在想来总觉得谁家打猎大中午的来?
他打量了一圈周围,总觉得有些奇怪。
一番修整后,两人各自上马,许清照在前,沈言在后,八名黑甲卫则分别护在两侧和后方。
沈言之前在体育场倒是玩过射击类的游戏,但是弓箭还是第一次摸,他按照许清照教习的,搭上弓弦,拉满,对准枝头小憩的山鸡。
嗖——
随后便是山鸡凄厉的鸣叫声,一时间林中蝉鸣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各种鸟兽的扑腾和鸣叫声。
沈言这一箭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他自己也傻愣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个身体对射箭有肌肉记忆!
许清照调转马头,回到沈言身侧,称赞道:“你这第一箭便中了,真乃奇才!”
沈言呵呵两声,心道这小世子才是,当真是个奇才!
“还不去取你的战利品?”
那栽在地上的山鸡就在前方不远处,黑甲卫见沈言骑马上前,便立即跟上。
这时,突然不知从哪儿飞出一枚石子,恰好打在沈言胯下的马屁股上,骏马受惊,撒腿便往前方冲去。
黑甲卫被冒出来的十几人缠住,许清照见沈言的马冲上山坡,他立即策马追了上去。
那些是吴越的人!
该死,他想做什么!
许清照这一刻有些慌了,他或许不该那么信任吴越,那人向来攻于心计,若不言哥哥这次受难,他此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待他追上小山坡时,只见马匹正躺在地上苟延残喘,而吴越正掐着沈言的脖子站在坡顶。
他怒斥道:“吴越!你出尔反尔!”
吴越回头,一向清冷的眸中染上笑意,他反驳道:“许楼主,我吴越一向说话算话,来吧,现在就还你一个恢复记忆的不言哥哥。”
说完,便松开沈言的脖子,对着他的胸膛便用力一推。
沈言失重,在吴越的微笑中,他从小山坡上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