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她在我背后笑啊！”医生低喊。
“然而我看到的是她在我背后。”夜言低声说，“但是我背后不是你吗？”
两人很快意识到这个女人其实存在于镜子之中，这是她的圣诀。
这时，数以百计的锋利短刃从四面八方的镜子中射了出来！庞杂的刀刃毫无无死角地逼近两人，携带着致命的杀气，下一刻两人就会被这些短刃扎成刺猬。
然而面对如此压迫力十足的威胁，夜言和医生却意外地冷静，两人背靠着背目视前方，夜言伸出一只手在空中迅速一抓，镜子中飞射而出的短刃被他用手指稳稳夹住了。
本有着数量极多的短刃在被夜言抓住的一瞬间全都消失，只剩唯一的一把短刃在夜言手中。
“果然实体只有一把。”医生用早已预料到的语气说，与之前畏畏缩缩的形象截然相反。只要知道对方是圣驱者而不是什么鬼怪的话，其实他也不怎么害怕了。
“圣诀?灵境行走，没记错的话能在所有类似于镜子或者玻璃等能够反射的物质里实现跨界移动和干扰，”夜言夹着短刃不断在自己的手指间转来转去，“好多年前见过一次，快要忘记的时候居然再次遇到了。”
灵境行走是一个绝佳的暗杀圣诀，以往的拥有者几乎都是暗杀大师，其中不乏经典的暗杀事例，比如能在人游泳时悄无声息从水中直接把对方拉往水底溺死；又或者在对方喝茶的时候从茶水里伸出一只握着刀的手臂直接从口贯穿后脑。
而到了现代灵境行走有了更进一步的运用，在这个人手一个手机的现代化社会，只要锁定了目标，只需从对方的手机动手就可以杀人以无备。
“听起来是挺不错的圣诀，”医生点头，“那岂不是在网上和人吵架的时候，可以直接隔着屏幕给对方一耳光？简直不要太爽啊这能力！”
“也可以像霓虹恐怖片里的那样，从电视里钻出来吓人。”
“艹！也许那什么午夜o灵就是以此为灵感拍的吧！”医生起了鸡皮疙瘩，“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这能力好可怕。”
“不愧是黑夜和医生啊，果然见多识广。”房间内第三人的声音响起，是个沙哑的女声。也许是受不了这两人毫无危机感的聊天，这个存在于镜子中的女人按耐不住了才出声打断。
“你是什么月？”夜言问。
“一月。”简短的一句话后，一月就不再打算继续说下去，她本就不是那种话多的人，理所当然她也很痛恨敌人话多。
她双手交叉于胸口，空无一物的十指间如变魔术般出现8把飞刀，通过镜子的重重反射，飞刀数量变得眼花缭乱。
“你还打算用同一招吗？”夜言揶揄道。
本该发力甩出飞刀的一月被忽然问住了，她怔在原地没有出手。
“难道你以为一刀杀不了我，用八刀就能杀得了了？”夜言继续单手把玩着最初的那把短刃，神情悠闲到有些嚣张了，“这本质不是同一招吗？你觉得量变就能引起质变？”
“你想说什么？战场上总归要一刀一刀杀人的。”一月的脸被长发遮住，并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冷笑道：“就算这招对你没用，难不成要我和你们坐下来聊天喝茶么？”
“其实他想说你们都弱爆了！”医生这时候插话了，他双手抱臂百无聊赖，“无论你是否用同一招都对他没效果，你以为他能毫发无伤地走到这里是靠着什么？运气吗？”
“拜托，是实力的差距啊！”医生对装神弄鬼的家伙向来没有好脾气，除了他们自己人，“你们圣骸十二月和夜言的差距差不多是《惊o尖叫》和《惊o尖笑》的差别吧，如果你有看过的话就明白了。”
《惊o尖叫》是一部制作精良的经典恐怖片，曾获得过最佳恐怖电影，而《惊o尖笑》则是针对前者恶搞的廉价喜剧片。不过相比前者，医生更喜欢无厘头的后者。
“对付你我甚至都用不着神奏之焰。”夜言自信微笑，“你空有一个绝佳的暗杀圣诀，却不可能成为一个顶尖的暗杀大师，知道为什么吗？”
夜言自问自答，“因为你过于依赖圣诀了。”
“够了！”一月终于听不下去了，她刚准备动手，几面镜子几乎同时破碎！
夜言手上把玩的短刃已经不见了，再次出现时它已然插在了一月的脑门上，鲜血沿着短刃插入的地方流了出来，在镜子里呈现出血腥又恐怖的画面，真如恐怖电影里的桥段。
一月无言倒地，所有镜子里的一月也同时倒地，这下镜子里只剩医生和夜言的身影还在了。
一击秒杀，出手于无形。
“可惜她到死都没能听完你的话。”医生啧啧摇头，对一月露出可惜的神情。
一月过于依赖自己的圣器，以至于忘记了身为暗杀者最重要的能力——隐藏自己的杀气。对于夜言这样身经百战的战士，对于杀气的感知是很敏感的。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在视线昏暗的情况下，夜言还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而最开始的那一把混在万千虚影中的短刃，也是因为包含着一月浓郁的杀意，才让夜言能够轻易分辨出来的。那一刀就让夜言估摸出了一月的实力，对于一个隐藏不住杀气的暗杀者，终归是失败的。
所以开始最后的一击之前，夜言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激怒一月，让她杀意达到顶峰的时候，其藏身之处也就明了了。
“不过……没有杀意的人反而不好发觉呢。”医生说着，走到一面镜子前面。
这面镜子的安排有些诡异，它像是整个镜子迷宫的中心，由它加上其余三面镜子拼凑而成一个四方体。既然医生在这里停了下来，夜言就默契地一拳打碎了镜子。
“唔唔唔！”镜子后是一位穿着oL制服的女人，她已经被吓破了胆瘫坐在地上，但仍然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夜言看了一眼女人手上的项链，便猜测这就是她的圣器了。
“报上名来。”夜言淡淡命令到。
“我、我是圣骸十二月里的新任九月。”九月眼眶布满血丝，眼泪成细泉下流，像是经历了什么悲伤的事。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发出哭声，只是默默流着泪。
“你的圣器和圣诀是什么？”夜言居高临下地问。
“圣器名为“幻境之链”，圣诀是幻境……”九月吸了吸鼻子，这才发出声响来，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就是制造镜子而已的没用的圣器，这些、这些镜子就是我制造出来的。”
“这么弱的圣诀还能让你当上圣骸十二月？”夜言不禁疑惑，这种能力看上去丝毫没有战斗能力，甚至不难看出创造这个圣器的先人估计是个爱美之人，创造如此圣器也许只是为了能随时都能看见自己。
“其实我确实当不上圣骸十二月的……”九月说话语气很委屈，但还是极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是因为原先的九月死了，然后加上我姐姐的提拔才让我当上的。说是我们姐妹俩联手，就可天下无敌……”
姐姐？夜言内心微微触动，想起了刚才被自己杀掉的一月，这两人的能力确实可以配合得很好，难不成……
“刚才我杀的是你姐姐?”
“嗯。”坦白这件事的时候九月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呜咽起来，似乎她在害怕着什么，没敢放开来哭。
夜言看着这张哭得妆都花了的脸，满脸委屈的样子让他明白九月害怕的是他，所以才不敢放声大哭吧？
“哭有什么用？”夜言眉头不受控制地微微跳动，“如果你真为你姐姐的死感到悲伤的话，那就为她报仇，持刀面对我。”
“我……”九月被夜言的话吓得浑身颤抖，她本来就不是战斗人员，在此之前甚至不是圣骸成员，而只是kingdom集团里的一名oL，战斗什么的离她很远很远。
更未想过姐姐会死在自己眼前，她早就已经濒临崩溃了。
“我不会杀人……”九月压低嗓子哭得抽噎起来，“我也打不过你，就连比我强无数倍的姐姐都被你杀了……我做不到啊……”
九月崩溃哭着顺势跪趴，头磕在地上，这是标准的一个土下座姿势，意味着放下自己的尊严向对方求情。
“拜托了，我不想死，我好怕死啊！”九月声泪俱下，“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夜言默默看着对自己土下座的女人说不出话，一股悲哀之情渐渐从冷酷的心里冒出来。踏入这座大厦的时候他已经封闭了自己内心仁慈的那一面，因为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他千年来都想连根拔起的世敌，仁慈对于敌人就如毒药之于自己。
在遇见这个女人之前，夜言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怀抱着杀死自己的心，于是他也可以毫无波澜地随手毁灭对方。
可是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恰好拥有圣器圣诀的普通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手无寸铁了。而且可以从她已然崩溃的情绪中看出，她不是一个有着杀气的人。毕竟仇人就在眼前，而她居然还要向对方下跪求饶。
弱者就是如此的姿态……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没有尊严，没有骨气。
夜言扭头看向医生，后者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脸上看不出是同情或是冷酷，像是在说“怎样都好啦”。
夜言重新看着臣服在自己脚下的九月，在心里轻叹口气后说：“我不杀你，但你也最好不要想着向我复仇，你做不到的……退出圣骸教会，过普通人的生活去。”
“是……是，我知道了。”九月依旧在低声哭，依旧头磕在地上，“不杀之恩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随后夜言医生一声不吭地走了，直到两人回到电梯内，电梯门关闭，数字显示电梯往上移动之后，九月才敢缓缓抬起头。她先是担惊受怕地环顾了四周一遍后，连滚带爬般狼狈地爬向已经没有体温的一月身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姐姐的头抱在怀里。
她终于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下一秒她却咳出血来，心脏破碎的疼痛让她身体微微抽搐，很快就倒在一月身旁，眼神黯淡无光。在这双失去色彩的眼瞳里原本只倒映着冰冷的天花板，可渐渐的，一个透明的人形轮廓开始显现。
其实在这层楼里还藏着第三个人，从夜言医生进入这层到他们离开这层为止，第三个人始终都隐藏着自己的存在，包括呼吸，包括心跳，包括杀气。他才是夜言口中的顶级暗杀大师，连夜言都没能察觉到他的存在，而他却在众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一直默默品味着发生的一切。
透明人十月，手里拿着的小刀还在滴血，这正是捅穿九月心脏的凶器。他漫步走向电梯方向，准备搭乘另一台电梯追上医生夜言的步伐，他有着自己的计划。
那就是单杀夜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