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的另一边,礼弥黑雪依旧还在苦战,她的心里一直牵挂着羽天的安危,但此时她又脱不了手,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敌人的进攻如恶浪,一波接着一波,源源不绝来势凶猛,礼弥黑雪用冰墙把她这边的战场和羽天完全分割开来,保护了羽天和沫沫的后背的同时也使得她落入了毫无退路的绝境。她专注得连海啸呼啸而来的声响突然消失了都没察觉到,只是想方设法地考虑如何对付眼前的敌人。
事到如今,只能用那个了。礼弥黑雪终于下定决心,准备使用自己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圣器与圣诀,那是她手上的最后一个王牌,那是自己的父亲,礼弥黑山留给自己的那条项链。
她摸着藏于外套挂于胸前的那根漂亮的水晶项链,想要从中获得一些勇气。
忽然,一股无形的压迫从礼弥黑雪身后散发开来,本该冲上前来的敌人却愣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那个人是突然出现的,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是如何穿过礼弥黑雪的冰墙,又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礼弥黑雪身后的。
仿佛一个幽灵,又好似一个魔鬼。
他全身黑色服饰,眼睛匿于连兜帽之下的阴影,只露出一个浅笑的嘴。他伸出一只手搭在了礼弥黑雪肩上,使得对方吓得一个激灵,轻声叫了出来。
传言魔鬼在杀人前都喜欢出声或者伸手,从后方引起人的注意,等到人回过头的时候往往只会看到一张血盆大口,然后人在吓破胆失声尖叫的时候就会被魔鬼一口吞掉。礼弥黑雪压住心里的恐惧缓缓回过头,看见了一个一身黑装的男人站在身后犹如一个影子,对方足足比一米七的礼弥黑雪高出一个头,看到对方眼睛的时候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就不能来早一点么?”礼弥黑雪抱怨道,语气包含的怨气比以往仍何一次抱怨都要重得多,看得出她是真的很埋怨对方。
“退下吧,接下来就交给我。”男人的声音平淡,但给了礼弥黑雪很大的安慰。
“是是是。”礼弥黑雪轻松地摊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几乎要靠到冰墙上了,“就把舞台交给“黑夜”大人耍帅吧”
在场的圣骸都愣住了,他们看到礼弥黑雪双手抱胸,一脸无所谓的表情站在身后,好像在看戏一样。而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意思是,他将一个人面对人数众多的圣骸。
一直阴着的天忽然破开了几个口子,午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斜射过来,光芒正好打在了沙滩上,晶莹剔透的冰墙反射着光变得更加耀眼闪烁。
阳光照在男人黑色的外衣上,并没有使他更加神圣,所有靠近他的光芒仿佛都被黑色所吸收吞噬。但是男人还是像在沐浴着阳光一般,微微抬起双手,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双手上食指上戴着的黑白戒指所吸引。
黑白的戒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它们因为回到这个男人身边而兴奋着。
他往前走一步,圣骸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无言的威压降临在众人头顶,有的人光是看着他就已经冷汗直冒。
“怎么,不打吗?”男人开口说话了。
圣骸的众人开始咽口水,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大喊着给他们鼓舞士气,接着所有人都迈开步子怒吼着冲了过去,他们黑色的长袍随风飘动着,如同一股黑色的浪潮席卷而来。
男人双手上的戒指也在刹那间涌现出黑白两种雾状物质,然后在眨眼间便形成了两把短刀。男人手握短刀,以电闪雷驰的速度冲进了人堆里。
迎面扑来的黑色浪潮一霎那间开出一条口子,热血从漂亮的切口井喷,发出如风一般的声音。血洒在地上染红了沙滩,金黄的沙滩变得血迹斑驳。男人动作灵活速度极快,双刀在手上起舞,每在空中飞舞一次就好像划破了空间,而人体也在之中支离破碎。
一时间,被砍杀掉的人哀嚎着,喊声和刀剑相拼产生的金属声混杂在一起,喷到半空中的血化为了雾,男人拿着双刀在进行单方面的屠杀,眼前的景象仿佛地狱绘图。
礼弥黑雪看了一会儿也不忍再看下去了,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脸,血腥的气味扑鼻而来,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战场上,杀戮还在继续。终于有人用刀砍到了男人的身上,可是刀像是砍在了棉花上一样,软软的没有实质感。更令人惊讶的是,刀居然渐渐地陷进了男人的衣服里,仿佛那身黑色的衣服有着吞噬的贪婪。敌人来不及将刀拔出来就被男人反手斩断,刀也完全陷入了黑色的衣服之中,好似一滴水滴入湖里,消失得一干二净,甚至留不下一点痕迹。
男人在战场上舞动的身姿犹如战无不胜的君王,没人能在他的领域下苟活,敌人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就被斩杀了。而敌人已经完全陷入了绝望,因为他们战斗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能对这个男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更夸张的是男人的黑衣都毫发无损。他们有种错觉,所有的圣诀和武器在近身到对方的时候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或者说被对方的那身黑衣吞噬,化为虚无。
事到如今剩下的敌人已经丧失战意了,有的人甚至在男人动手之前已经吞枪了结了自己,而那个男人并没有给剩余的敌人仁慈,杀戮持续到战场上只剩他和礼弥黑雪才完全结束。
……
……
位于别墅门前的阶梯上,医生和阿信正拿着望远镜看着下面沙滩所发生的一切。
“我说嘛,安心啦。既然那个人来了的话,你的大小姐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啦。”医生一脸轻松地说道。
“可……那个黑衣服的人是谁?”阿信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了,刚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都过于富有冲击了。可以肯定的是,在他六十年的人生里,没有什么是比今天所目睹的事要更为震撼和血腥的了。
他们刚完整地目睹了扑面而来却在下一秒凭空消失的海啸,也全程远观了位于冰墙之内的杀戮。医生还能若无其事地闲聊,可阿信早就有些虚弱了。
“他啊……你不知道吗?”医生问,“就是发邮件警告过你们不要继续搜查羽天消息的那个人啊,还记得吗?在三年前的时候。”
经医生的提醒,阿信恍然大悟,“是那个人啊!”
“几个月前他又单独找过我家小姐,还把她弄哭了,这份恩怨我不会忘记的!”阿信冷冷地说。
他说的是春学期在礼弥黑雪过度接触羽天的时候,有一天被突然叫了出去,两人当时就发生了战斗。
“哎呀他今天不也救了你家小姐了吗?这样也就抵消啦。”医生安慰道,“信叔,你可以把菜刀放下了吗?”
直到刚才,阿信都是紧握着菜刀,准备随时冲下去解救礼弥黑雪,要不是医生拦着他,恐怕他就打算为了礼弥黑雪撒尽自己最后的热血和骨肉了。
“依我看,菜刀还是用于做饭最合适。”医生眼睛眯起来,意味深长地笑着,“今天开始就要麻烦你多准备一个人的饭了。”
……
……
冰墙外的羽天完全看不到墙内礼弥黑雪等人的战况,他一直盯着冰墙,只听到有人在哀嚎,然后有人在死去。羽天的怀里依偎着丧魂落魄的沫沫,他不知道怎么安抚她才好,只能让她靠着自己的怀里,然后不断用手轻抚她的头发,就像之前羽天抚摸着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时一样。
两人就这样坐在沙滩上,一边守望一边等待着里面的最终战况。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冰墙破碎了。羽天还以为能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可是出乎他预料的是,敌人的尸骸、破碎的兵器、鲜血全都没有出现在他的眼前,只有因为失去主人而漂浮在空中的圣器证明着刚才发生了战斗。
接着圣器化为一道道光飞走了,那边的两人并没有缴获圣器的打算,所以圣器只能自己去寻找新的主人了。然后那个人跟着礼弥黑雪走了过来。
羽天看见礼弥黑雪的表情有些不悦,她气鼓鼓地走过来蹲下,“我在里面苦战,你们还真就在这调情啊?”
见她这么说,羽天有些急了,连忙道:“学姐,不是的……沫沫被吓坏了,我才只好……”
对于羽天慌张的解释,礼弥黑雪没做什么回应,她轻轻地用衣袖擦去沫沫脸上的泪痕,对方的眼睛都哭红了,现在也害怕得不敢和人对视,实在是让人心疼。
男人无声地跟在礼弥黑雪身后,无言地低头望着沙滩上的三人,似乎是不知道如何插如他们之间的对话,这一刻他竟显得有些窘迫,与他在战场上的飒爽英姿完全不同。
最后他只好单膝跪地,掀开自己的连兜帽,露出自己完整的脸庞。
那居然是一张年轻的脸,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沉稳,如雕刻的艺术品般俊俏的脸庞别有一番英气,而且他有着和羽天一样的墨瞳,只是对方的墨瞳似乎要看得比羽天更深远,更深邃。
如果不是男人有着与羽天截然相反的黑发,在外人来看他其实和羽天在某种角度上很相似。
然而他还没开口说话,沫沫就先注意到了他,然后立即出现了应激反应,害怕得狠狠地抓着羽天的浅色t恤,力度大到羽天都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了。她把头埋在羽天怀里,谁也不敢看。
“都怪你,把沫沫小姐吓坏了。”礼弥黑雪轻颦,怪罪道。
男人看沫沫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忧伤,但并不说话。
“你是……”羽天开口问道,他迫切地想知道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
男人不回答羽天的提问,只是微微一笑,“好久不见了,羽天。”
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话,瞬间击穿了羽天的灵魂,曾经在梦中见过了无数次的黑衣人的面貌终于和眼前这个男人重叠在一起,这不是他们的首次相遇,这是他们的久别重逢。羽天苦苦寻找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对方淡然的微笑,犹如风吹过夏日的林间一样让人心灵舒畅,清爽又安宁,他也跟着释然地笑起来,那是一种故人重逢时的笑容,喜悦中带着心酸和感动,一行泪不知不觉间从羽天一边的眼角流下。
这个男人就是流传在圣驱者口中的“黑夜”,也是圣域局长口中的“夜王”亦或者“影王”,而于羽天而言,虽然他已全然记不起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记忆,但他只要看到了男人的脸就会豁然明白,这个男人是自己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人。
黑白两色的男人终于再次相见,关于彼此之间的谜团也终将真相大白。而在不远的将来,两个人将彻底改变圣驱者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