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屋檐下,一片狼藉。
受伤的黑青衣口吐红沫,痛苦不堪地躺在碎瓦片上。
阿晁不瞥一眼,紧接着就追上去。
赵启和阿奇二人已经将最后的十人踢翻在地了,眼见着又来一个人,不禁惊讶。
那厮是毫发无损的,不似地上的府兵遍体鳞伤的。
“少主,此人不善。”阿奇对赵启说道,他一手抓着剑柄,正竖在面前。
凌厉的剑光飞溅,正刺中阿晁的目光。他扫视眼前的主仆二人,说道:“赶紧走!”
嗯?
阿奇和赵启互视一眼,二人都没明白阿晁话中的意思。
“等会大军就要来了。”阿晁又提醒道。
喔?
赵启又是困惑了,面前这家伙非敌似友,可是,这人又凭什么要帮他呢?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什么人?”
阿晁冷瞟了赵启一眼,道了句:“别管。”
接着阿晁就跳下了屋顶,落在了左侧的地面上。
赵启在上面看着,阿晁在地上小跳,悬空着跑,不久,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人已经跑进去另一条巷子了。
“少主,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阿奇问道。
赵启说:“先去镖局吧,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是的,那些黑青衣的兵子恐怕还会来。
于是,那二人就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跳进了镖局里面。
“十四爷,人已经无恙了。”
阿晁从巷子里面绕了一圈,就跳到一座高屋顶上,回到了老十四的身边。
“知道,我看见了。”老十四说。
“十四爷,”阿晁又说,“您为什么管这个人的死活?”
老十四瞥了阿晁一眼,说道:“四哥既然要逮他,那么,我就要帮他。”
阿晁似懂非懂的听着,完了说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老十四看了阿晁一眼,“也不全是。”
“那是什么?”阿晁又问道。
“不不不,”老十四对着阿晁摇了摇头,“我是说,那两个人不简单。”
“如何不简单了?”阿晁又问道,老十四跳下了屋顶。
阿晁跟着下去,听见老十四问他:“你见过谁家的船是有阁楼的?”
阁楼嘛~阿晁想想……那艘巨船撞码头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他和老十四也被惊动了。
那一看啊,两座高高的阁楼跟高塔一样矗立在船的中央,豪横的气派真真是震惊了他的视野。
这在京中,阿晁没什么机会可以看见船这种水上的交通工具。
但是在这水网密织的南方,船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可这种带阁楼的大规模船体,倒是头一次见。
老十四不急不忙的说道:“在京中,也就只有皇族才有的。”
“啊——”阿晁瞪大了眼睛,“那这……”
“那他们也是皇族么?”阿晁喃喃道。
“不可能!”老十四说。
“那他们究竟是什么来头?”阿晁又问道。
老十四说:“来头必定不小。”
阿晁:“……”
“那您究竟为什么帮他们啊?”阿晁还是想不懂。
老十四说:“据我得到的消息,这船上的货物不错,有大量的兵甲箭矢……”
“啊!”
“那我们应该去劫船才对啊!”阿晁气愤的说,“救他们算怎么回事啊!”
“哈哈哈哈……”老十四板着手,笑着走在阿晁的面前。
阿晁认真想了想,说道:“十四爷,您心里边一定又在盘算着什么新的小阴谋。”
“小阴谋?”老十四似是不满这样的说法。
他辩解道:“不不不,小谋算而已。”
“那是什么小谋算?”阿晁快步跟上老十四的步伐。
老十四说道:“那艘船上那么多的好兵械,咱们不夺过来用可就便宜了四哥。”
阿晁听了,圈着鲤鱼般的嘴唇,点头道声长长的“喔~”
夸赞道:“十四爷就是十四爷!”想法非比寻常。
老十四呵呵的笑了。
他不过就是看上了那些兵刃罢了,想拿来填充他的军队。
“可是,十四爷,咱们救了那两个人,但那些兵器还在船上,还被四贝勒把持着,咱们是不是使错地方了?”阿晁说。
“哼,你以为那么好的兵器,他们就甘愿放弃了么?”老十四笑道,“四哥绝不会轻易的得到那些兵器的。”
阿晁摇摇头道:“可是,那船可是被四阿哥扣下了。”
“那又怎样,”老十四不以为然,“那只不过是缓兵之计,他们只是暂时把船抛下罢了。”
阿晁:“喔?”
“此话怎讲?”
“现在先别急,”老十四宽抚道,“咱们先去镖局。”
“噢,先去镖局,”阿晁说,“为何啊!”
老十四讲道,“我们得和敌人的敌人成为盟友再说。”
“哦~”阿晁点头,“但是,我们其实可以从屋顶上跳下去的,像他们那样。”
“蠢货!”老十四骂道。
“十四爷,怎么了?”阿晁惶恐的问道。
明明跳进去的方法更加的快捷啊!而且,这赵启就是这样进去的。
“镖局是你家开的,想跳就跳啊?”老十四好笑的问道。
好像是耶,这镖局不是他们开的,若是贸然跳进去,那么,那些镖师可是会砍亖人的!
“那……那,赵启他们就敢……”阿晁又喃喃道。
“蠢货!”老十四又骂了一句,“镖局是他们开的!”
“你就没看见那赫然的赵字么?”
赵字……好像是耶,阿晁记得,很大的一面“赵”旗挂着。他现在仰头看去,那边一面大旗正在空中飘扬。
红色的边,黄色的底子,黑色的字样,看起来真是威风了。
“十四爷,就是那了——”阿晁指着那扇高高的镖旗说道。
“走——”老十四说。
二人一齐走至镖局门前。
门前是两个彪悍的汉子守着,阿晁立即上前去,拿出两锭银子打点,说明了来意。
两个汉子即刻会意了,上前施礼,招呼着老十四往大门里边走。
进到了正厅,老十四坐下后,又来了两人给他上茶水。
“十四爷,这里可真是气派!”阿晁在老十四耳边低语。
进来时,嚯嚯呴呴的声音震耳欲聋,正是那些镖师们练武的场面。
还有那围墙摆着的兵器,个个都银光饱满,金属光泽锃亮。
这镖馆可是非比寻常,皇家大内的羽林军训练也有这个模样,堪比啊。
“嗯,确实。”老十四点头,目光看向前庭的镖人,他们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健硕,是个打架的好手。
饮了口解渴的茶,老十四道:“若是让他们上去干架,那些终日只知斗虫玩鸟、勾栏听曲的私家府兵可是半点胜算都没有。”
“哦~”阿晁似是恍然大悟了,说道,“十四爷,您是打上了他们的注意了?”
“哼哼哈哈……”老十四笑而不语。
确实,除了眼前这群镖人,恐怕没有更好的选择可以和那些有身手的酒囊饭袋抗衡了。
二人沉默之间,一个带着山羊胡须的壮老头来了。
老十四只坐在位置上,没起身。
山羊胡子老头是镖局名义上的老板,人称彪爷。
彪爷见老十四坐在位置上不动,脸色变得深沉了,江湖上谁不敬他三分,就连自家少主来都得和他行个虚礼。
这位青袍紫带的爷好威风啊!
彪爷走上去,咳了把嗓子,“哼哼哼……”老十四依旧是无动于衷,神情淡淡。
他身侧的阿晁更是站的笔直,目光直接越过彪爷的光秃秃的头顶,直接看去后边的大胖肚瓶。
彪爷气的胡子竖起来,两只眼睛冒黑烟,“哼哼哼”的走到中堂条案前的右边的太师椅上。
老十四依旧是不抬眼去瞧彪爷,我行我素的喝茶。
下面,就来了一个小厮,端了托盘来上茶。
茶杯放下八仙桌上,小厮端着木托下去了。
彪哥端起茶杯,饮上一口,然后狠狠地拍下了桌面上,茶渍溅的满桌都是。
老十四依旧不看一眼,彪哥瞪着这个稳稳的撒不出半点水的客人,粗糙的嗓子打开,沙哑的声音就说:“不知阁下所谓何事,登我赵镖门。”
老十四扫了一个眼色给阿晁,阿晁领会了,这才站出来施礼道:“彪爷,我家爷要找的是你们这儿的老板,您出来算怎么回事?”
“呴——”彪爷像愤怒的狮子,站起来一吼,“劳资就不是这儿的老板了?”
阿晁不急不慢的说:“你不是,你姓林。”
“哦——”彪哥呆愣住了,他们莫不是要见赵姓的老板吧?
“把你老板叫出来,这有一宗大买卖。”老十四说。
彪哥摸了摸胡子,把规矩给他们挑明白了说:“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家世姓名,我家老板可是不会轻易见客的!”
老十四瞟了一眼阿晁,点了点头。
阿晁又秒懂了,说道:“我家爷是皇十四子,人称十四爷。”
彪爷听罢了,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似是不相信,神色却还是慎重的。
老十四见了,从腰间取下玉佩,“瞧瞧,这是什么?”
彪爷低头看去,那是块通明的好玉,上边字迹分明,携刻着“十四贝勒”的大字。
老十四捏着上边的红带子,玉佩在空中旋转,后边几个小字若隐若现,彪爷低首再仔细一瞧,便可见上边刻着的日期了。
且不说上边的内容是真是假了,这玉的通透明亮,看就是好玉。
彪爷直起腰来,再好好看看这青袍紫带的少年,模样生的俊俏,不像是一般出身的,气质上说是皇室子弟真的不为过。
先不管真假了,彪爷恭敬地施了礼,“十四爷,小的这厢有礼了。”
“行了,把你们家少主喊出来吧。”老十四说。
彪爷略微为难的皱了眉头,少主突然降临时就嘱咐说了,一会儿可能会有人找上门来。
但是,他说的是要拒客的。
“十四爷,实在是对不住了,我家少主人常年不在镖馆的,这儿的生意一般都是由我来主管的。”
“所以,十四爷您若是有什么大宗的生意,我或许可以为之效劳。”
彪爷毕恭毕敬的把话说出来了,惹的自己一阵口渴,他坐回了太师椅上,将八仙桌上的茶一口吃尽了。
老十四冷眸盯着彪爷粗鲁的吃相,说道:“你家少主常年不在镖馆,但是,今天这个时候就在镖馆。”
“嚯——”彪爷张圆了眼睛,嘴角上还挂了吃上去的茶叶,心道:他是如何得知的?
这时,阿晁解释道:“我们可是看着你家少主跳进了镖馆的围墙。”
所以,休要推辞!
彪爷将嘴角上的茶叶吃进了嘴里,像牛吃草一样囫囵的嚼了嚼,品尝里边的涩味。
喉咙上的“苹果”一滚,他才说道:“我家少主适才确实来了,可是,没过了一会儿,他便走了。”
老十四听了,拉着长长的声音道:“哦——”
撒谎!
他凌厉的目光瞟去,一针戳破彪爷的话:“你家少主就在内院里疗伤!”
“哦!”彪爷的眼皮突然跳起来,道:“你你你,你怎么……?”
老十四把玩这手中的扳指,挑眉说:“哼,我们可是亲眼看见他们跳进来的。”
“追在他后面的人还是我家侍卫帮忙打跑的,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我们!”老十四自恃骄傲,扬起脖子说。
喝!
彪爷没想背后还有这么一幕,顿时看这两人的目光变了样了,又抱起手来,感激道:“真是多谢二位了。”
老十四说:“这下子,可以带我们去见你们家少主了吧?”
“呃——”彪爷还在犹豫中,抱着的两个手不知道放下,像是跟着他脸上的神情一起沉静了。
“这个,十四爷,我家少主确实不在馆子里。”彪爷可是记得少主大人说的话呢,拒客就是拒客,绝不能松了口。
老十四冷哼一声,“借口!你在挡我吗?”他站起来,脚尖一转,就朝大门口走去。
“诶诶诶……”彪爷赶紧站起来,走到老十四的身侧。
这时,阿晁立即站了出来,将彪爷给挤出去,说道:“不得贴近十四爷身侧三尺。”
彪爷吃瘪,瞪眼阿晁,说道:“十四爷,我家少主真不在啊!”
老十四可不管,他可是猜准了赵启的行踪了。
就不信了,先前那番的打斗,赵启能完好无损,身上必定落了伤。怎会轻易离去,必定是在后院疗伤了啊!
至于这个彪爷,必定是听了他家少主的话,才百般阻挠不给进。
老十四对船上的货物是志在必得的,怎会轻易放弃这个机会呢?
他才不管彪爷的阻挠,甩了一个眼色给阿晁,叫阿晁看着办吧,自己则是脚步匆匆的朝后院走去。
阿晁接到命令,立即伸出手兄弟般轻狎的拍了拍彪爷的肩膀。
彪爷感到不适,连忙推开了阿晁说道:“离我远点。”
阿晁嬉笑,“彪爷别这么严肃……”
彪爷更觉得浑身不舒服,鸡皮疙瘩爬上他粗壮的手臂,“唉,你起开!”
他扒开了阿晁,赶紧朝那个要大步跑去后院的十四爷冲去。
阿晁则是立即扑上去,抓起了彪爷的肩膀客套的说起来话来:“彪爷,您这馆子里的兵器不错啊,都是哪购来的?”
“哎呀,起开啊!”彪爷不耐烦的喊道。
阿晁则是毫不尴尬,拉着彪爷就要去前庭看兵器,“彪爷给我介绍介绍你家用的兵器吧……”
彪爷狮子大吼一声:“呴——”
阿晁皱着眼皮,央求道:“带我去看看你家的兵器!”
可是,彪爷发现,竟是阿晁那厮硬拽着他去看兵器的!
碉,阿晁应该是说:我带你去看看你家的兵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