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舱在船的最后头。
阿奇跑到火舱门口时,钱烂烂也跟在他后面停下来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阿奇回头,皱着眉问。
钱烂烂巧辩道:“我不是跟着你,只是你恰巧赶在了我的面前罢了。”
阿奇不悦,瞪着钱烂烂。
“哼!”钱烂烂抱起她的两根胳膊,然后,先阿奇一步踏进去了。
阿奇走在她后面,伸手将人抓住了,钱烂烂环抱的胳膊舜时就松散下来。
他问:“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饿了一天,找吃的不行么?”钱烂烂抬起眼睑说道。
阿奇看着她,好像谨慎过头了。不过是一个馋嘴的孩子,有什么好担忧的。
钱烂烂又说道:“你放心做你的事,我还可以替你打掩护呢!”
“要你做掩护,”阿奇吼,铁面具泛着冷光,“这儿都是我们少主的人。”
钱烂烂点头,“也是。”
阿奇松开钱烂烂的胳膊,招手找了一个管事的火头问话:“你们这儿哪的菜是给那个贝勒爷做的?”
厨子很爽快的就将做好的席面指出来,阿奇说:“行了,我这有一瓶药,你想办法兑进那些饭菜里面。”
厨子将阿奇两指夹着的药瓶接过来,径直朝着桌面上摆着的饭菜走去。
阿奇亲眼盯着厨子下药。
钱烂烂则是不动声色地饶了一圈,走到别出去,那边是金银碗筷的,定然是给赵启那厮准备的饭菜。
钱烂烂先是掏出帕子,给自己捞了好些喜欢的糕点,密密地封好了,这才去打量阿奇的神色。
阿奇这个时候还在盯着厨子下药。
钱烂烂可就抓准了机会,将怀里准备好的罐子掏出来,往那些个盘子玉器上面的食物,一点一点地撒。
阿奇目光都放在厨子身上,火舱内其余的火头也忙着干活,实在是没有一个长了眼睛的人有多余的注意力往她这边瞟。
等到厨子将给四大爷他们的药下好了,钱烂烂这边给赵启他们下的药也已经搞好了。
钱烂烂叼了一块清甜的糕点在嘴里,将剩下的糕点递道了阿奇手上,“给你挑一块。”
阿奇面具里面横眉冷挑,才不屑她手上的糕点呢,这船上的糕点可都是他们家的,为何要去她手上拿呢!
于是,他伸手到桌面上如兵阵般排列的糕点里面拿了两块丢进嘴里,干巴巴的一口吃净了。
钱烂烂笑而不语,这个阿奇,倒是成了首个试毒的人。
不过,好在这个东西要食下好几小时才能发作,钱烂烂这就不用忧虑阿奇会突然倒下,惹人生疑的事了。
阿奇吃了糕点,钱烂烂便跟着他一块出去了。
回到了赵启的门中,阿奇就和他家少主禀明事情已办好了。
赵启激动的从榻子上站起来,喊道:“太好了,现在就集结人!”
钱烂烂倚靠在门上,嘴里吃着糕点咯咯咯的笑,碎屑沾了嘴角一圈。
阿奇忙上前去伸出要搀扶的手,“少主,少主……”
赵启听着钱烂烂银铃般的笑声,不禁不悦,皱起眉头,指着她的方向问道:
“笑什么?”
钱烂烂漫不经心地瞟了他一眼,又从帕子里面掏出小酥饼嚼,嘴角吧砸吧砸的,吃的好开心。
当然是笑赵启蠢而不自知了,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钱烂烂抬头眯着两条弯弯的眼线,说道:“这个饭菜都还没给他们端过去呢!你急个屁。”
赵启一听就窝火,指着阿奇说:“赶紧吩咐厨子把饭菜给他们端过去,我等不及要……咔了他们!”
钱烂烂一边吃着,一边斜眼瞧着赵启那副狗模样,真是好笑,被她耍的团团转。
而阿奇,一听清楚了赵启的吩咐,立即行动起来,跑了出去,去传递主子的意思。
钱烂烂寻了张椅子坐下,等着事情慢慢的发展。
一会儿,阿奇还没有回来,火舱主事的火头就赶过来了。
原来是先给自家主子先上菜,而后才差人去给四大爷那帮强盗上菜。
赵启像是不饿的,这一见火头带着食盒进来就急切的问道:“给那些江兵送饭去了没?”
火头还是一个愣呢,这个少主什么时候这么关心那帮土匪头子了,一恍神,这才想起来阿奇侍卫找他下药的事。
说道:“少主放心,我来给您送饭时,阿奇侍卫就已经来拎着他们的食盒去了。”
“好,很好。”赵启拍手说。
伙计们已经将食盒里边的食物都已经摆出来了,鲜嫩的鱼肉上面铺着细细的姜丝、红辣椒丝,还淋上一层酱汁在上边。
更别提其他鲜汁浇淋的菜了,钱烂烂看了都人不住吞了一口溢出来的口水。
赵启则是一拍桌子,叫道:“来人,立即将船上好身手、好力气的勇士召集。”
咦,这厮打算不吃她下的药么?钱烂烂可不希望她做的计划里面有一个漏网之鱼。
“赵启,你也不必如此心急。”钱烂烂劝说。
此时,门口上已经堵上了赵启召集来的弟兄了。
赵启察觉到钱烂烂话不对劲,问道:“什么意思?”
钱烂烂则是摆出轻慢的表情,略略地瞟了一眼站的高高在上的赵启,转回头吃自己的糕点才说:“药没那么快发挥效果。”
“嗯?”赵启勃然大怒,“钱烂,你是耍我吗?”
钱烂烂面无惧色,语气坚硬地回说:“没有。”
赵启怒不可遏,粗大的掌心又狠狠地拍了拍钱烂烂面前的桌子,桌面上的装菜的盘子颤了颤,汁都快从里边跳出来了。
钱烂烂眼睛像针一样尖锐地朝他瞪去,嘴慢悠悠地开了:“药服下去了是要时间来消化,才能发挥作用的。”
说罢了,她对着赵启那颗愚蠢的脑壳摇摇头。
害,他这点智商堪忧。
赵启瘪了嘴,有些泄气,本来他还想着立即行动的,现在听钱烂烂这么一说,就不能了。
还需等一会儿。
他又问道:“大概什么时候药效才起?”
钱烂烂说:“服下去之后,就两三个时辰那样子。”
“两三个时辰……”赵启口中凝重地捻着这几个字念。
两三个时辰,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天黑了。
“真是个好时辰!”他拍腿赞道,天黑之后行动不就挺好的吗?
这是天时啊!
只要等到天黑了,他们便将人一一抛下江。
那血经过彻夜的流逝,足够给这片江水染上浓浓的血味,等白昼一来,尤其是正午的太阳一晒,那味儿散发的更加彻底。
而那个时候,他们的船只早已经离这片海域远远得了。
那么,鱼昔就会闻着味赶过来。
哈哈哈哈……
赵启不得不赞叹这个绝佳的计划。
钱烂烂锁着眉头,看着赵启脸上的笑容渐渐展开了,心里忧虑着他怎么就还没有动筷子?
赵启想罢了,便坐下来。他跟钱烂烂说:“只要能顺利解决掉这个四贝勒爷,哼哼,我会重重答谢你的!”
钱烂烂有些惶恐,这个时候,赵启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拍上她的手背。
她迅速地将手抽了回来,给出了一个斜笑。
赵启也倒没觉得自己动作冒犯了,他很自然的冲着外边站着的弟兄们吩咐,“你们先退下用膳,两个时辰后这里集合。”
嘿嘿嘿……钱烂烂在心里偷偷笑。
两个时辰后,除了她,谁也别想站起来。
赵启一挥手,侍卫们都退下去了,而他也美滋滋地端起一碗甜汤饮下去。
钱烂烂漫不经心地吃着糕点,眼睛的余光一直往赵启嘴那边刮过去。
咕噜,咕噜的声音的从那边传出,钱烂烂就知道赵启已经喝下了药了。
完了,赵启眼珠子直直地盯着钱烂烂,说道:“你要不要来一碗?”
当然不要啦!
钱烂烂可不想和他们一块昏睡不醒,要是真有强盗来了,她可不得惨了?
她猛烈的摇头,赵启却十分客气地给她盛了一碗汤。
哦~嗯额。
钱烂烂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阿奇跑回来了。
他说:“禀少主,他们的饭菜已经送过去了。”
“嗯嗯……”钱烂烂点点头。赵启不悦,心说她这个外人点头做屁啊!
钱烂烂察觉到自己的怪异,尴尬的笑了笑,见找赵启面前放着一碗盛好的汤,立即将它端起来。
速度之快,赵启都有些意外。
阿奇更是意外,钱烂烂端着那碗汤竟是朝他走过来的。
她说:“你们少主赏你的!”
阿奇:“……”该说什么?
他转头就看向了同样吃惊的少主,眼神是在问:是这样的吗少主?
钱烂烂直接将碗推到了阿奇面具下那个为嘴巴开出来的缝。
阿奇无法却掉,只好伸手将钱烂烂递过来的碗接着了,仰头一口豪饮下去。
明明喝的是甜汤,搞得跟喝辣辣的酒一样。
豪爽!
钱烂烂用看怪人的眼神看他。
不管怎么样,钱烂烂都是欢喜的,这样子,阿奇就不可能成为漏网之鱼了。
现在,她只需要静静的等待上几个小时,那船上的人就会全都倒下去。
哈哈哈……
完美!
赵启见阿奇饮下了钱烂烂递上去的甜汤,不禁冷嗤了一声,旋即他又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他也只需静候两个时辰就行了。
与此同时,富察西和他带来的那几十个江兵都一一吃了酒菜,钱烂烂的计划由此随着时间慢慢地推移。
赵启吃了酒菜,就立即将他的手下召集到了他房外门前侯着,可真是迫不及待了!
钱烂烂冷眼看着,心里已经呵呵的笑起来了,所有人,都是她玩弄于鼓掌的东西罢了。
眼见着外边有余晖撒进来了,钱烂烂便说道:
“我出去透口气。”
赵启点头应允了。
钱烂烂估计着,等她透了气回来,这个屋子里外的人都已经倒下去了吧?
她沿着廊子往楼梯口走去,上了楼梯,她就朝甲板上走去。
在甲板上,干活的水手们已经停下来了,坐在小凳子上啃饭。
看来,这些人也不能幸免于难了,到时候,船只只能跟着风走了。
她匆匆扫了了一眼甲板上的情况,便是上了小阁楼上边去看江。
日落的余晖撒在江面上,似是金子跳动,倒影在水中群山的影子也镀了一层金片。
钱烂烂目光投向夹着像橙子一样金圆的太阳的两山,估计,就是太阳跌下去的时候回去就可以检查她的实验成果了。
太阳缓缓的下移,江面的金色慢慢地退去,水面变暗……
直到太阳不知不觉的下去了,钱烂烂才眯开打盹的眼皮,瞧见了铅灰色的天空。
往西山一看,太阳早早的就没了影子了,看来啊,这个时间已经去了挺久的了。
钱烂烂想着里边的人应该已经是水中了。
她低头往甲板上一瞧,水手们咕噜咕噜的睡着了,七倒八歪地趴在地上。
“好啦,验收实验成果去吧!”她和自己说道,人已经从阁楼上的楼梯往下走去了。
走下阁楼,她匆匆扫了一眼船板上趴着的人,这又往通向内舱的楼梯走下去。
没等她走下楼梯到廊子上,她便是站在楼梯上便可看见了那倒在地上一排排的人了。
“哟~”她忍不住嘴惊呼出来。
奥~就跟农夫毒死了庄稼里的老鼠一样,欢喜。她走上去,伸脚踢了踢他们摆在地上的胳膊腿。
除了被踢的脚动了动,他们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
“哼哼……”钱烂烂得意,收了脚,就往赵启那间房里面走进去。
哈哈,这两个她亲手喂的,自然在劫难逃了。
她甫一进屋,主仆二人,一个倒在地上流口水,一个倒在流汤水的桌上。看上去,那些汤水就是从赵启的嘴里流出来的口水一样。
“啊哈哈哈……”她忍俊不禁。
从赵启的房里面出来,钱烂烂沿着廊子走,直往这个廊子的尽头走去。
这一个拐弯,钱烂烂就瞧见了和刚刚站在楼梯上面瞧见的场景了。
四大爷的人和赵启的人一并昏在了地板上,大刀已经被他们抽出来了,躺在他们身侧。
应该是这些人发现情况不对劲了,将腰间上的剑拔出来防御的才对,只是他们来不及看到敌人在哪里,自己就已经干脆利落的倒下去了。
“废——物——”钱烂烂说,跨脚进了门槛。
富察西也已经倒下去了,人依靠在墙上,两腿伸直摆在地上。
而榻子上的四大爷,不知道有没有食用,反正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醒过来的。
没吃就没吃吧,钱烂烂觉得无所谓啦,这厮身上还有她灌的麻药呢!
若是身子底子这么好,无非就是醒来比其他人早一点罢了。他自己的人都倒下了,也就没什么吧……
钱烂烂满意的退出去了。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火舱那边什么情况。
当钱烂烂赶过去时,里边噼噼啪啪的声音和油香味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里边已经冷了许久的了。
果不其然钱烂烂这一进去就见不到人了。
脚上一个硬块抵着,她低头一看,原来是摔碎的瓷片被她压在脚下。
她忙拉开脚。
这一低头,一回头,便可看见地上横竖倒着的人儿。
“哼哼……”现实和计划一样,钱烂烂不禁漏出了笑牙,跨脚,就走出来。
计划,都是按照她想的那样,顺顺当当的走下去了。
这两队人马,都着了计。
钱烂烂开心的在廊子上转起了圈圈,朝着原来进来的那个楼梯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