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意外,老十四再次跌入一个狭缝里。他瞪大眼睛,将无以发泄的脾气夹在他凌厉的目光里。
钱烂烂又是嘻嘻一笑,朝下一跳,一个滚球就朝老十四坐落的地方滚去。
“不要——”老十四瞪大眼睛,朝滚来的那只球叫道。
但,这完全是无谓的挣扎。
这种运动不是想停就停的,钱烂烂根本就停不下来,在柔顺的草面她直直地就朝老十四砸去。
老十四在这种恶劣的伤害下,嗷嗷嗷地叫,差点没被钱烂烂拍扁。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条瘪掉的瓜!
“钱烂,快给我滚呐!”无法遏制的愤怒,老十四从肺腑中暴怒出。
钱烂烂扭头去看时,还能看见老十四那狰狞的面目,好像要砍人似的。
她咧咧嘴,嘻嘻笑着,好像老十四根本吓不着她。直到老十四恶狠狠地朝她肩头捶了一拳,她才撇嘴微微不高兴地站起来。
“笑个屁!”老十四揉搓着身上的酸疼,拧起眉头没好气地瞪视钱烂烂那惹人恼的笑脸。
“略略略……”钱烂烂朝他吐出舌头,做了个可恶的动作。她甩着舌头,把眼皮一扣漏出个气死人的白眼。
接着老十四爬起。
而钱烂烂则是飞快朝左侧的平地跑去,那边草地平坦,前方也没有这条道上的坑坑洼洼。
还有,就是那匹马,它就在那儿吃草。它鼻子吸吸,鼻孔变得跟它眼睛一样大,在地上寻找。
钱烂烂跑去,抓住缰绳,一个跳跃的动作,迅速跳上马背。
老十四见钱烂烂骑马上,马头对着她正前方,她好像要骑马跑掉?
哦,不对,他一眨眼的瞬间,钱烂烂就将马头一掉,朝他跑过来。
“上来吧。”钱烂烂说,她朝老十四伸出手,老十四还捂着被钱烂烂撞伤的皮肉,眼睛露着责怪之意。
“快啊!”钱烂烂催促他,她已经饿了好久了,就等着他进城派人送吃的过来。
不然,她很有可能吃马嘴里的那种东西。
“哼。”老十四从她虎口握去,猛力一拽,那根本就不是他被钱烂烂拽上马,而是钱烂烂被他拽下马。
“啊——”钱烂烂头朝她脱离的马上看去,她的腿还被马镫扣住,老十四还在死死的拽着她的手。
她咬牙把话从牙缝里喷出去,“快松手啊!”
“哼哼……”老十四嘴角勾勾,很坏的一表情暗示钱烂烂他不会听话。
“我心中真是万马奔腾!”钱烂烂气鼓鼓骂咧道,“老十四——”
“不放!”老十四更是恶气狠狠地怼回去。
报复啊!钱烂烂想起她刚刚砸老十四那不道德的行为,心中大骂他睚眦必报!
“呀呀呀!!!”钱烂烂疯狂地扭动四肢,老十四只是抓住了她一个手而已,她这么一挣扎直接把自个摔地上。
“呵……”老十四指着地上的人,转而就捂着自己的肚皮,“哈哈哈哈……”他笑个不停。
钱烂烂抬头的一瞬,就只瞧见老十四眼球上边的眼皮皱成的沟壑横横。
“别笑!”她怒叫,接着一脚踹老十四腹上。老十四白脸扫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僵硬的比哭的表情还难看。
“咳咳咳……”这回,换钱烂烂笑的有牙没眼。
“我……”老十四捂着肚子,小心翼翼地移动步伐,一步一步地拐到马腹旁,他手撑在马背上,恶狠狠道:“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你!”
他惨白的脸,钱烂烂看的直摇头,“不该啊,不该啊!”
老十四扫了她一个眼神:不该什么?
“不该欺负我呗!”钱烂烂古灵精怪地瞪大眼睛,吐出赤舌,“现在你就是活该!”
老十四实在是气的肺炸了!他不想和钱烂烂继续说话了,他得走,走掉。再看她一眼,老十四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气的一病不起。
老十四正要上马。突然的,他背后的两座小山被人用手一拱,给他抬高了好几厘米。
可是,他的脸上迅速烧红了。他转过头,瞪着钱烂烂那两双看不见的手的手臂,问道:“你手不烫吗?”
“不烫啊?”钱烂烂呆萌地说,她不知道老十四已经把她手上的东西烧红了,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很烫吧?”
发烧。
没错,老十四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尤其是他的脸,像是灌了大量的酒精,红通通的。
老十四咳咳咳,连忙登上马背。
“你行吗?”钱烂烂问,老十四的脸色看起来很糟糕,像块烙铁,红的不得了,她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我送你到城门口,然后你再自己进去。”
“好呀。”老十四说,一听这话,他自己也愣了一把。
他在干嘛,说的是什么话?
真的想伸手朝嘴上拍一巴掌耶!
好想拒绝啊,老十四要跟钱烂烂说不要时,她已经脚踩在马镫上,眼睛就朝上看去,刚好撞进老十四眼里。
“让开点啊?”
老十四说:“啊?”
钱烂烂废话不多说,一拳捶上老十四的后背,“往前挪挪!”
“咳!”老十四脸色臭臭,闷闷不乐地挪了挪。钱烂烂坐上老十四让出的位置,嫌弃位置太小了,又推了推老十四。
“咳哼!”老十四觉得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危险,钱烂烂完全霸占了马鞍,他现在被推到马脖子后边一点点的位置。
“我天,这叫我怎么坐呀?早晚都得摔下去!”老十四抓紧了鬃毛,不满的叫嚷。
“那你就抓紧吧!”钱烂烂笑着回应他,随后她就拍马,“摔下去我可不捡。”
马跑起来,风就吹起来,老十四坐在马脖子上,迎面就是刺激的风呜呜地叫。
“你要干什么?”老十四紧急抓紧马脖,“我早晚要被你弄死。”
“哦,刚刚谁说早晚要弄死我的?怎么,舌头打结了,话都说反了?”钱烂烂边说,便将马速提到最高。
老十四有些无力,无奈,他只能死死地抱住马脖子,期盼着城门口快点到。
可是,钱烂烂驱马没走多远,城门就出了一大群官兵,他们持剑将原本排队的百姓驱到一侧。
这阵仗,似乎是要迎接什么大人物,钱烂烂心中疑惑,“老十四,那是干嘛?”
老十四眯眼看去,“我怎么知道?”只瞧见黑压压的一群官兵服,和一群蓝布。
他什么所以然都没瞧出来,只说:“我眼神没你那么好!”
“没用……”的废物。钱烂烂碎骂一句,她驱马的速度就加快了,她想跑去看看到底什么怀金垂紫、结驷列骑的大人物。
老十四白了个眼珠子,抱着马脖子颠簸地朝那戒备森严城门奔去。
哒哒哒,马儿逼近了城门,老十四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来了。钱烂烂将马儿驱至于一侧的人背后,他们也跟着众人排队。
“爷我也是要排队的人吗?”老十四不服气地睨了一眼钱烂烂,很显然就是在鄙视钱烂烂这种做法。
哦,也对,这位可是贝勒爷!
钱烂烂重重地拍了自己的脑门,心想,看在老十四的面子上,她也可以进去的好吗?
“也是。”她冲老十四点点头。
老十四颐指气使,给了钱烂烂一个表情。
什么意思?钱烂烂不明白,干眼看着老十四,耸肩。
“我叫你拉我起来!”老十四吐了口气,没好气地唬道。
“哦,好吧,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钱烂烂点头,语气听起来是关爱弱势群体的。
“哼!”老十四被拉起后,霸道地在马鞍上抢了一个大大的位置,钱烂烂被他挤的朝后推去,危险的差点从马尾上滑下。
好在,她抓住了老十四脏兮兮的鞭子。“嗷呜——”老十四头皮被扯的发疼,他赶紧伸手抓住辫子。
“钱烂,你成心的是吧?”
钱烂烂狠狠地将老十四朝前推去,推出了马鞍这才松开他的鞭子。
危险的境地,老十四只好手撑在马脖子上把自己挺住,他可不想又摔一个王八相,在这众目睽睽之下。
“把缰绳给我。”他说,没再计较钱烂烂推他这事儿。他可不想刺激钱烂,因为,可能钱烂一个生气,就把他往地上推。
就以他现在这个处境,只要钱烂烂稍稍用点力,他就得啃泥。
“哪。”钱烂烂递给他,老十四重掌主导权,登时就驱着马跑到正中央的道上。
排查的官兵见来人脏头灰面的,脾气顿时就引爆了:“哪爬出来的乞丐!”
“哇——”钱烂烂吓得一跳,那小兵拔出了弯刀,语气咄咄。
“狗奴才,竟敢对爷我亮剑!”老十四直接驱马上前,上去就是一脚踢飞那小兵手上白亮亮的刀。
刀摔地上,哐啷一声砸进小兵耳中,他指着老十四骂开:
“大胆,竟敢袭击……”
“我去——你的——”老十四大吼一声,那小兵已经摔倒在地,捂着被老十四踢碎的肋骨痛苦尖叫:“嗷嗷嗷啊……”
“你这样不太好吧……”钱烂烂摇了摇老十四的胳膊提醒他说道。
老十四才无所谓。
“他们……围上来了!”钱烂烂有点紧张。
“怕什么?”老十四嗤笑,“虾兵蟹将!”
“他们都带刀的啊!”钱烂烂使劲地晃着老十四的胳膊,已经害怕的不成样子了:“赶紧调转马头,快跑啊!”
“哈哈哈……”老十四笑开颜,“钱烂,你就只有面对明晃晃的刀时才会这么怂!”
“这不是怂不怂的事儿,这是珍爱生命!”钱烂烂很气愤,拳头攥的紧紧的,冲动的就要上去给老十四一拳。
“跟着爷,只有别人怕我们的份!”老十四说,这时,一群群官兵已经被躺地上那小兵喊上来了,钱烂烂想跑的那条路就被他们堵住。
一个稍微粗壮的兵头儿唰的一下亮出长刀,“刁民,速速下马受降!”
“老十四啊!”钱烂烂摇着老十四的胳膊说道:“这下咱们闯大祸了。”
老十四:“嗯?”
“你现在长这样,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他们……就更不可能了!”钱烂烂非常惶恐。
“去——”老十四不开心,什么叫他长这样,长那样了?洗洗,爷的盛世美颜不就回来了么?
“你可知爷是何人?”老十四对那为首的士兵问道。
“乞丐!”那头儿说:“休要多言,速速下马,老子还可以少关你几天!”
“嗯~”老十四点点头,“很好很好,还要关你爷!”
他耐心问道:“说吧,爷要是下去,你要关爷几天?”
“少废话!”那兵头儿操持剑柄径直朝他们走过来。
这时,钱烂烂跳下了马,她哆嗦着说:“老十四,我先下车了!”
“怂包!”老十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钱烂烂,都想伸脚踹她一腿了助祝她一脚之力下马。
钱烂烂可不知道老十四打得什么算盘,可眼前这形势显然就对他们不利,若不速速下马,很难说这粗眉毛大胡子的兵头儿会不会挥刀就砍来。
所以,钱烂烂宁可先弯腰,也不要兵行险着。
反正,老十四这家伙光环大着呢,怎么会被伤着。
钱烂烂敢笃定,老十四一定是在等人来证明他的身份。
没错,老十四他现在身上确实没什么证明身份的凭据。
什么玉佩的,就跟他的银子一样在泥潭里蹭掉了。
所以,他现在就是要拖延时间,他昨日出来前就嘱咐过身边的亲信了,今日巳时在此处会面!
“大人……”钱烂烂跳下马,揖手,济济漆漆地,十分恭敬。
“小人不懂事,给大人赔礼了。”
“哼!”
兵头儿朝后使了个眼神,两个小兵上来,抓住钱烂烂的手朝后反扣,接着就是用绳子捆住,俨然就是对待犯人的动作。
“嗯?”正当钱烂烂被那群小兵压着朝他面前走过去时,兵头十分疑惑地眯起眼睛。
“等等……”他抓住钱烂烂的肩膀,这人有点眼熟,他心想。
兵头对小兵吩咐道:“去,把画像拿过来!”
怎么回事?
钱烂烂很疑惑,难道她成了嫌疑人了?关键是她也没犯法干坏事啊!
她扫了一眼老十四:怎么不抓你?
钱烂烂好好看看自己现在这副落魄相,脸是看不到的了,不过她可以稍微地看到脸上一点点的红。
她知道,整个脸都是红痕。
这兵头儿应该看不出她本相吧?
兵头接过小兵拿来的画像,钱烂烂好奇,伸头上去一瞧。
嘛呀,真是她本尊!
怎么回事?
钱烂烂自认为从未杀人放火,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怎么就通缉上她了?
“是不是搞错了?”
“有没有什么误会?”
她小声嘀咕道,此时,那兵头正认真地核对头像上的人的五官。
“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兵头粗糙的嗓音沙沙道。这似像非像的人,他一下子拿不准注意。
转过头,他看了看弟兄们,犯难地摸了摸脑门,“你,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上边这个人!”指着一个小个子的兵,兵头命令道。
“是。”小兵接过那头像,认真地将上边的人和钱烂烂一一比对。
“头,整体上很像,尤其是这下巴上的红痣,但她脸太花了,有点看不出来。”
“废话,说的都是老子想的。”兵头气愤,一巴掌朝小兵头上踹去,拍的小兵发懵,然后是重重的一脚,把小兵踹下去。
然后,他又指了一个看起来还算上激灵的小兵,“你,要是看不出个所以然,老子就剁了你俩!”
小兵一听,哆嗦起来,慌乱地接过兵头手中的画像,认真地审度钱烂烂那张花猫脸。
老十四翘首,昏昏沉沉地看着眼前这出戏,心里直发笑:切,这都看不出来!
真不知道四哥派的都是什么酒囊饭袋,这点眼光都没有。
突然的,老十四又想到了点别的,他狭长的目光盯着钱烂烂的侧脸,陷入了思考。
这钱烂,似乎对四哥来说很重要,竟然使得四哥这般大动干戈,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到底为何?
老十四想不明白,不过,这钱烂,对他的霸业同样至关重要。
绝对不许四哥挖墙脚!
绝对不行!
察觉到脸上一道厉光闪过,钱烂烂惊悚地掉转脑子看去,她发现老十四正用一种很霸道很强势的目光盯着她。
嘛呀,感觉他好像要杀人似的,钱烂烂吓得一个哆嗦。
“诶,您别动!”小兵恭敬地说的。
嗯?
钱烂烂有些不适应这种语气,狐疑地看着他,为何突然这般恭敬了?
发现了呗,老十四心想。他现在迫切地希望他的亲信现在就到场,立马把钱烂扛走。
那小兵再三看了几遍,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转移,对兵头儿说:“大人……”
“怎么样?”兵头急促地问道。
“小人,小人也看不出……”小兵哆哆嗦嗦地说,他话未结束,肚子上就先是一疼,接着肩膀就是一阵巨疼。
“废物。”那兵头儿骂道,接着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脚把小兵给放倒,一脚踢他肚子上,一脚踢他肩头上。
小兵蜷曲着身子,像狗一样嗷嗷嗷地叫。
简直惨不忍睹,钱烂烂抿紧了嘴唇,把眼睛挪去看别处。
这时,两队人马正从城门口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