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赫赫有名的古镇并没有旅游淡季的说法,除非是大雪封城否则人流总是不会减少的,每日都有来来往往的游客,热闹的古镇上夜晚并不平静,四处风花雪月的酒吧高声歌唱,人流涌动的饭馆门庭若市。而每座城市、每个地方再不愧不怍也会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如同阴暗潮湿的泥土里生长的蛆虫,苟延残喘、不露于人前做着最黑暗可怕的事情。
“看看有几个鸡蛋?”
橙白的灯光不断在男人头顶晃动着,一把菜刀他手上散发着寒光,蹲在鸡窝前,兴致勃勃的看着里面的母鸡。猞猁看着他皱眉:“Z~不动手吗?”
两人除了换了身衣服,脸上还是那天在风飐小院的面容,露出的四肢上依旧缠着绷带,但那完美无瑕的面容上却在流淌着鲜红的血液。
听见女人的问话,他头也不回的继续蹲在那里,津津有味的看着鸡窝里生气勃勃的母鸡。
“呜呜呜~”一家四口被捆绑在椅子上掩藏在黑暗中,从嘴上黑色的口塞中不断发出呼救的声音,四肢上、脖子上都戴着黑色的项圈,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被挑断四肢的经脉,象征着生命的血液流淌在泥土地上,流进那杂乱不堪的鸡窝。
许是四人发出的声音叨扰到了男人,那只沾满血液的右手按下手心的白色遥控器,电流通过项圈遍布在四人身上,毛发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黄色的液体顺着衣物从椅子腿上滴落下来混进泥土中。
“嘘~你们吵到它了。”男人微笑着舔着嘴角的红色,继续回头看着那只母鸡。
“一个~两个~三个~”犹如地狱冤魂的嗓音,阵阵数数声回荡在女人耳边,疯魔、响亮、清晰且刺耳。
“三个啊~”男人从鸡窝里拿出温热的鸡蛋,褐黄色的蛋壳在那双沾满红色的手心中显得格外显眼,阴冷的目光看向座椅上的四人,嘴唇间吐出最残酷的话语:“听说过生命交替规律吗?”
被电的麻木的躯体对着那魔鬼般的笑容,瞳孔中露出恐惧与绝望,头部发出颤抖的摇头,鸡蛋被轻轻放回母鸡坐卧的窝里:“你们是一个家庭,有新的生命降临,自然就要有生命离开。”
椅子上四人无谓的挣扎在男人眼里无比脆弱:“恭喜你们家里降临了三个新生命。”刀锋在手上闪出寒光,男人嘴角洋溢出冰冷的笑意:“那么你们选谁活着呢?”
凌晨的草原天空中传出人们勤劳的声音,大部分白日做生意的商户总在凌晨早早起来干活,习以为常的劈柴声、菜刀剁在砧板上混着勾人心魄的烹饪香,在睡梦中被吵醒的邻居恼怒的咒骂一声后翻身用厚实的被子盖住头顶,温暖、安静再次包裹在身上,让意识深深沦陷在虚幻向往的梦境中。
昨日一整天图尔被困在了另一个部落的暴雨中,一回家就看见了早早在等待他的浮猋和南楠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不解的问道:“咦?浮哥~楠姐~早啊。”
浮猋点头见他浑身湿透关心道:“那边怎么样?”
图尔摇头:“那个部落太穷了,好多房子都塌了,还好你们部队的人去的及时。”
“没受伤吧?”
“没事~”图尔又看向浮猋身后的南楠和焦屹,问道:“怎么了?楠姐你脸色很差啊。”
接连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南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困意、疲惫现在的她身心俱疲。
浮猋掏出快递单递到图尔面前:“这个是你送去小院的快递,你还有印象吗?”
图尔看了一眼那个单号,疑惑道:“这不是那个大箱子的快递单吗?怎么啦?”
“这个快递单号的发出地不对劲,能查出来真正的发货地吗?”
图尔摇头:“这个不行,现在好多人都是去快递站自己寄快递,大多都是自己用手机填的地址,很多都乱填,知道目的地没问题,一般是不会查的。”
焦屹在南楠身旁开口:“你们现在寄快递是不是要查身份证的?”
图尔虽不认识焦屹,但是焦屹身上的气质过于冷峻,他便以为焦屹也是浮猋部队的部下,便认真的回答道:“是的,这两年什么网络疯子挺多,到处给人寄什么刀片蟑螂的,所以查验身份这块流程,要求的还是很严格的。”
焦屹再次问道:“那你一般从哪里托运快递过来?”
焦屹一而再的提问,图尔不由的多疑起来:“浮哥,是那天的快递里有什么问题吗?”
浮猋点头,没有对图尔隐瞒:“是,发出地查不到,里面的东西也可能跟犯罪团伙相关。”
明白南楠很有可能因为浮猋的身份所以被犯罪分子盯上了,图尔面露严肃:“这么说那个快件可能是有问题。”在三双眼睛紧盯下,图尔仔细回忆道出:“我们一般去古镇上取件,大部分取件的时候都是有登记表格的,我那天去拉那个快递的时候没有在登记表上发现那个快递的单号,驿站老板说可能遗漏了,我看了一眼单号发现是楠姐的地址,我就拉走了。”
浮猋眉头紧蹙:“也就是说那个快递很有可能不是从京都寄出来的?而是在古镇的驿站里凭空出现的?”
图尔很肯定的点头:“有这个可能,这种事情前两年就出现过,好多农户为了省快递费就自己搞快递单,然后趁驿站和快递员不注意,偷偷混进快递车里,但是现在流程还是比较严格的,混进来的可能几乎没有啊。”
南楠查过这个快递单号,在手机小程序里,这个快递的物流信息很详细从京都大学到每个城市检查站的记录都有,可是为什么到当地的驿站就没有登记呢?是有人动了手脚?并且这个动手脚的人料定去接收快递的快递员会认识小院的地址,笃定在人情世故下快递员会把这个快递送到南楠手上。
焦屹按了一下南楠紧绷的肩膀:“放松些,我们去古镇的驿站查一下,也许有监控,看了就能又发现。”浮猋也认同的点头,从图尔手机里记下古镇驿站的地址,三人从图尔家离开回了一趟小院。
对阿奶和敏敏,南楠给焦屹的身份安排是自己的表哥,阿奶听闻是南楠的亲戚额外热情,一早就给焦屹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南楠昨日一天都没吃东西现在吃的狼吞虎咽一点都不在意形象,浮猋清楚,南楠饿了的同时还有想赶紧吃完去古镇的意思。
三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浮猋跟德海、羚羊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南楠和焦屹上车去往古镇,古镇离部落还是有点距离的,浮猋开车副驾上坐着焦屹,南楠在后排看着窗外,三人一路没有任何交流,内心的心弦紧紧绷着,这跟紧绷的弦可能在某一个时间随时断裂。
古镇驿站是附近好几个部落快递站的中枢纽,专门接收从各地来的快递然后分发给其他部落的快递员。由于长期需要有汽车来往,驿站的位置被设置在了古镇外一个大院子里,三人快到时,老远便隔着车窗看见院落前停着的警车。
三人察觉到不对盯着那十几辆警车,浮猋将车子开近,在路边停下车跟身后的南楠说道:“你先在车上,我和焦屹去看一眼。”
焦屹也表示同意,安抚住想要跟着下车的南楠:“我们先去看一眼什么情况。”两人的阻止让南楠无奈坐在后座:“注意安全。”
浮猋跟焦屹下车走近被众人围堵的院门,数十名警察带着黄色隔离线站在院子外,将院子外围观的人流挡住。一名年轻一点的警察看了一眼浮猋,伸手阻拦:“您好,这边有案件暂时不能入内。”
浮猋从外套胸口内掏出证件:“您好同志,我们在执行任务,麻烦放个行。”
警察看了一眼证件喊老警察过来,老警察从他手上拿过证件抬眸确认浮猋的长相:“您好,跟我进来吧。”
浮猋带着焦屹弯腰从黄线下进入院子,院内镇上的警察和几公里外市区的刑警队已经在部署检查,有询问目击者的还有拍摄现场情况的,身穿白色防护服的法医正在一个个角落蹲着,年长的警察将浮猋和焦屹带到刑警队长——肖德思林面前,肖德思林一眼便认出浮猋招呼老警察放心:“哎~老李,这人我认识,没事,你去忙吧。”朝着浮猋握手:“好久不见啊,浮猋,我爸前段时间还跟我提过你呢。”
肖德思林的父亲是市里的公安局局长,也是负责抓捕黑熊组织的长官之一,两人浅浅握手后松开,浮猋看着地上血迹斑斑皱眉:“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肖德思林没有直接回答,看了一眼焦屹将两人拉到门口,浮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他,三人站在墙角抽了一口烟,肖德思林说道:“灭门案,早上送件的快递员发现的,一进门就发现大门紧锁,敲了好久门都没有人回应,感觉不对劲就撬锁进来了,结果,进来就看见老板夫妇和大儿子都死了,哦~还有个小女儿失踪了,怎么你们部队也管命案?”
浮猋没有点头:“不是,本来过来查件事情的。”
肖德思林嘴角叼着烟蒂烟雾中微微眯着眼,手指指向那三个角落里围着的法医:“查什么事情都没有用了,那个快递员开门的时候一屋子一点人气都没有了,死状很惨,我们到的时候好几个同事都吐了,还好我没吃早饭,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现场。”
首席法医是市区调过来的女法医,靠近肖德思林的步伐紧而不慢,面色中透着冷淡:“三个死者大约死了有十二个小时,从尸体的尸斑和温度来看,是同一个时间段死亡的,每个死者的死亡时间间隔不超过1个小时,死前遭受了很残忍的虐待,大队长你最好过来一下。”肖德思林一进门看过尸体后就躲在一旁的表现,让她不是很满意语气中带着命令。
肖德思林推了一下浮猋:“兄弟,没吃早饭吧?我给你打个预防针啊,真的很惨很恶心。”
鹰眸下,焦屹已经站在院子的中间,靠近了其中一个尸体。如肖德思林的话,场面很血腥,三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消磨在原本最温暖的家里。头颅被清理的很干净,分布院子不同的树下,焦屹敏锐的发现,那三双毫无生机的眼眸看向的地方,正好是他们过来的方向。
女法医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三名死者的头颅是被电锯直接砍断的。”
焦屹回头,对视上那双淡漠的眼睛:“身体呢?”
女法医看向焦屹的眼神里透着认可的意味,又转身看向好似在畏缩的肖德思林,不耐烦的开口:“肖德大队长,你确定你不进去看看嘛?”
浮猋跟在后面跨进小院的屋子里,屋子被布置的很温馨,每一处桌角都被包裹上蕾丝花边,女主人很爱惜自己的家庭。客厅里一家人吃饭的桌子上还插着鲜花,白色的花瓶搭配着鲜活的红玫瑰,早已凉透的餐点摆在桌上,四个肢体围在桌边好像在和谐的吃饭。
浮猋、焦屹几乎同时瞳孔微缩,那是四个塑料模型,右侧摆着一个完好的白色模型看身形是一个小孩子,身上还穿着一条粉丝蕾丝花裙,其他三个模型的四肢被拆掉,冰冷、带着血迹的四肢被粘黏在模特身上,模型身上都穿戴整齐且华丽,好似在参加什么晚宴。
肖德思林捂住嘴:“我说了很恶心吧,这个凶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审美癖好?”
女法医淡定的让同事将现场所有尸体带回局里,指了指饭桌上摆着的砂锅:“这个带好,不要有破损。”同事小心翼翼的点头,口罩、防护眼镜下满是惊恐的神色。
肖德思林看着那个砂锅,好奇问道:“那是什么?”
女法医举着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的回答道:“内脏,一家人的内脏,在一口锅里,都被煮熟了。”
草原上其实从未太平过,有他国间谍、流窜的逃犯、肆意妄为的捕猎等等,但是从未出现过如此惨绝人寰的人命案。
想起自己进屋时闻到的饭菜香,肖德思林这一刻感觉自己胃里忍不住的在翻涌。
“男性死者的四肢上有明显的割伤,他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担心他反抗所以挑断了他的手脚经脉,刀口很准确、利索,凶器应该很锋利。三名死者的颈部和四肢都有明显的捆绑痕迹和电击痕迹,看皮肤表面磨损的情况,这些痕迹都是生前的。他们应该被人控制了很长时间,凶手折磨了他们很久后,才杀害了他们。那些饭菜微生物的情况也表明,凶手在肢解死者后在厨房里做了这顿饭。”
浮猋微微眯眸看向被打扫的一尘不染的厨房,这么变态的做法和手腕,他不是很确定这个命案跟黑熊组织有没有关联,这么多年,黑熊从来没有涉及过人命案,但是如果不是黑熊组织的话又是谁?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要来查快递驿站的时候,驿站老板一家就出事了。
门外的刑警从屋外拿着一个信封走到肖德思林身边:“队长,这个是在门口信箱里找到的。”
雪白的信封上沾着血迹却没有指纹,肖德思林带着手套的双手将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面只有打印的一行字。
“hi~law。”
“什么玩意?你好,劳拉?”肖德思林吐槽的话语刚落,手掌的纸张便被焦屹拿去了:“你干什么!”
浮猋拉住肖德思林准备动手的右拳,焦屹只是看了一眼那张纸,便将其还给肖德思林退后一步致歉:“抱歉,我看一眼。”
肖德思林将A4纸交给身旁的刑警,不悦的朝着浮猋抱怨:“你这怎么训练的部下。”
浮猋带有歉意的微笑:“抱歉,抱歉哈。”
角落的女法医抬起头看向三人:“哦~有个不对劲的地方。”
肖德思林理了理身上的衣服略带暴躁:“什么叫有个不对劲的地方!你看这里有哪个地方是对劲的!”
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扫在肖德思林身上,女法医手指上的笔尖指了指地面:“他们虽然都被肢解了,但是我们在现场没有发现大量的血液,卫生间、下水道我们也检查了,没有血迹更没有符合肢解的出血量。”
肖德思林不解:“什么意思?”
女法医挺翘的鼻梁上佩戴的眼镜随着阳光的折射发出刺眼的光芒,她看向三人缓缓开口:“意思就是有可能,凶手把这三个人的血液都抽干了才动的手,并且肢解后,将死者内脏掏空,还带走了死者的胸腔和腹部。”
浮猋环顾观察了一番屋内后,走到焦屹身旁低头:“走吧,小楠还在车上等我们。”
焦屹点头,浮猋跟肖德思林和女法医打招呼:“肖德队长,我们先走了,后续我们保持联系。”
肖德思林挥手跟两人道别,女法医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向肖德思林问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
“军方的。”语气中没有刚刚的玩笑,带着严肃、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