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昭昭盯着玉佩的同时,江生也一直在盯着玉佩看。
她看得很用力,因为她就是不明白,一块明明已经碎了的玉佩,怎么就会完好无损的出现了呢?
会不会过一会,慕昭昭稍稍一用力,玉佩就又会碎掉,现在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她只听过玉器如果坏掉想要修复的话,一般只能用金子把坏掉的部分巧妙的连接起来,叫作金镶玉什么的。
可眼前这块哪里有金子?
脑仁都被她想疼了,就听见慕昭昭问了她这么一句。
她神思一恍,懵然的抬起头:
“啊?阿姐说什么?”
慕昭昭深吸一口气,又问了一遍:
“我是说,刚刚王爷拿出玉佩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我……”
回想起刚刚的一幕,江生立刻就想到了夜无殇那个似刀的眼神,心头一凛。
哪怕已经离开了夜无殇的视线和管辖,她仍然感到如芒在背。
再者如今玉佩已经好好的在慕昭昭手里了,也许当时是她听错了冷霄的话呢?
或者是夜无殇有奇招,能够原样修复玉佩呢?
既然玉佩已经完好无损的出现了,她又何必再多嘴,让慕昭昭伤心?
于是她笑着打起了哈哈:
“我、我没说什么啊,我只是有点感叹,没想到王爷还能把这枚玉佩还给阿姐,我以为王爷扣下了,就是不想再还给阿姐了呢。”
她一边扯着谎,一边心虚的看着慕昭昭,生怕被她看出什么。
幸好慕昭昭从不知道玉佩碎掉的事,所以对于江生的回答,也并未做他想,只是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继续盯着玉佩看。
从夜无殇把玉佩还给她的那刻起,他们之间就应该彻底结束了吧。
互不相欠,彼此心安。
可不知为什么,想到夜无殇受伤的手指,想起这几天从他身上闻到的淡淡的血腥味和药味,一种莫名的不安却总是萦绕在她心头。
马车快速且平稳的前进着,天亮的时候,已经赶到了与长安城毗邻的青石郡。
慕昭昭被饥饿唤醒,没想到睁开眼时,天光已然大亮。
她挑开窗纱往外看去,晨间的街市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给这个洒满阳光的清晨平添了几分热闹喧嚣。
季流年依旧身形笔直的骑在马背上,哪怕赶了一夜的路,却看不出半点狼狈,依旧是那个翩翩少年郎。
再看车夫,眼底乌青一片。
赶了一夜的路,已是人困马乏。
正好经过一个馄饨摊,慕昭昭叫停了马车。
“小师兄,咱们用些早点,在此处找间客栈歇息一下,再行赶路吧。”
慕昭昭对季流年说。
季流年虽然不满意这个称呼,却仍然不会反驳她,只是笑着点头:
“好,听你的。”
一行四人在馄饨摊落座,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冲淡了旅途的疲惫,也给身体注入了新的活力。
车夫是个出力的,饭量本来就大,又因为一夜未合眼,所以别人吃一碗,他吃了四碗。
慕昭昭等人就在原地等着,也不催他。
等待期间,慕昭昭无意识的环顾四周,这里虽与长安城毗邻,但繁华程度却不及长安城的四分之一,只能说平平无奇,质朴无华。
一切都是那样平静,却在这时,慕昭昭忽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黑洞洞的,很是阴沉,在慕昭昭朝他看过来的时候,立刻转移了视线,就好像刚刚的那一下对视,完全出于偶然。
可不知为什么,慕昭昭的心却骤然紧缩了一下。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那个男人像是认识她,或者在这之前就盯了她很久一样?
是错觉吧,因为她看到那人移开视线之后,又继续叫卖起来,他面前摆着一个莲藕摊子,叫得很是卖力,俨然一个小贩而已。
慕昭昭的心跳渐渐恢复平稳,许是在长安城经历得多了,有些风声鹤唳了吧。
她又有意识的观察了一下周围,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再没有出现之前那种情况。
她这才恍然大悟,在长安城这么久,居然差点忘了自己脸上的守宫刺。
这枚守宫刺足以让人产生异样的目光,问题到底是出在她自己身上吧。
想到这,她逐渐放下了戒备。
季流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见她脸色变来变去,不由出声问道:
“想什么呢?”
慕昭昭思绪被打断,朝着他笑了一下:
“没什么,胡思乱想罢了。”
季流年眸光一暗,唇边却仍然勾着笑:
“就快回家了,再胡思乱想,当心慕爷爷罚你。”
季流年的话,有些意味深长,他把慕昭昭在长安城里所花的心思,都称为胡思乱想。
而她在长安城里所花的心思无非两个,一是对柯承锦,二是对夜无殇。
季流年这样一说,让慕昭昭又不得不想起了在长安城里发生的事。
不及她多想,季流年又轻抚着她的头,软声道:
“放心,我会护着你。”
就像从前一样,每次爷爷罚她,他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护着她。
季流年宛如兄长般宠溺的眼神,让慕昭昭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心中淌过一阵暖流,点了点头:
“嗯。”
在长安城的时候,夜无殇也一直在护着她,可她却不知好歹。
若不是那日在校场与他吵架,若不是她任性离开,他又怎么会不管她,让她着了柯承锦的道?
他本没有义务一直护着她的……
她又不禁想起了夜无殇的话,他说夜无克和柯从简都很危险。
夜无克的危险她自然清楚,可柯从简的危险从何而来?
回想起那日他登门看她,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柯从简会对她不利。
就算柯承锦的死与她有关,但爷爷对柯从简的养育之恩呢,父亲与柯从简的兄弟之情呢,他当真就能一点都不顾念吗?
罢了,都已经离开了,她又何必再想这些?
从馄饨摊离开,他们找了一家客栈入住,打算让车夫和季流年好好歇息一下再走。
毕竟她和江生坐在马车里还能打盹儿,可另外两人却要时刻警醒着。
开好了三间房,她和江生的房间与季流年紧挨着,在二楼。
谁料慕昭昭脚步刚刚踏上通往二楼的台阶,身后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
那人气喘吁吁,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冲着她的背影大叫一声:
“慕昭昭!”
因为精通化声术,慕昭昭对声音格外敏感。
他怎么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