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利用南才人忌日,引出刺客,制造第二次刺杀。
就像她刚刚说的那样,同时找出内奸。
如果那天刺客真的会来,他们便会遭遇今天同样的兵荒马乱。
她有可能会受伤,也有可能会死。
这柄短剑,算是他在提前弥补心里的愧疚吗?
难得。
从头到尾,他不过就是在利用她而已,还会有愧疚,真是叫人受宠若惊。
她嘲弄的笑了一下:
“多谢王爷好意,不必了。”
随即又道:
“宫飞掣的解药,我已经给他留出来了,马上就会给他送过去,王爷就不必费心了。”
说完,她朝他福了一福,转身回了小药房。
原本应该离开的他,却几步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既然要走,就不要给人留下希望。”
慕昭昭立刻甩开他,好似十分厌恶他的碰触:
“什么留下希望?王爷此言何意,妾听不懂!”
夜无殇的目光幽深,深到让人无法分辨:
“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你自己心里清楚!宫飞掣不像你,他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单纯,若是让他认准了,怕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能为了自己的选择放弃一切、孤注一掷!”
微顿,他深深地看着她:
“若是不喜欢他,就别害他。”
“什么……”
不等她再问,夜无殇已经转身绝然的离开,似是一个字都不想再与她多说。
她站在原地回味着他的话,宫飞掣不像她,他心思单纯……
呵,他的意思是,她心思不纯?
是啊,她就是心思不纯,才违抗圣命冲进马场救他。
她就是心思不纯,才为了帮他惹上夜无克。
她就是心思不纯,才会不计代价的帮他引开刺客,制作解药。
她的心思……真是猪狗不如!
慕昭昭渐渐红了眼圈。
他手里握着她配制的解药,是如何说出这种猪狗不如的话的?
夜无殇,我要是再管你的事,我就不姓慕!
——
宫飞掣被安排进了一间客房里,舒之柔则被安排进了另一间。
依照礼制,除了夫妻,男女是不能共处一室的,尤其未婚男女。
所以尽管舒之柔担心宫飞掣担心得不行,却还是守着规矩,独自在客房里垂泪。
身边的婢女春桃劝道:
“小娘子快别哭了,哭坏了眼睛,回头如何跟尚书和娘子交代啊?”
春桃不说还好,越说舒之柔哭得越伤心。
春桃忍不住又道:
“难为小娘子在这里为宫将军担惊受怕,可奴婢看宫将军恐怕根本就不在乎吧?上次长公主府的事如此,这次的事亦如此。难道小娘子就看不出来,宫将军好像喜欢那个丑女吗?”
正要敲门的慕昭昭,闻言动作一顿。
房内,当春桃将“丑女”二字说出口的瞬间,舒之柔的哭声立即就停止了。
随后便是严厉的冷声斥责:
“掌嘴!”
春桃哽咽着跪了下来:
“是。”
随后“啪啪”两下,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舒之柔端坐在上首,看着下头跪着的春桃,用帕子拭了拭泪,训斥道:
“春桃,我是怎么教你的?从小我学规矩的时候,你也在旁边跟着学,为的就是知道礼义廉耻,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免得给自己、给尚书府丢人!丑女两个字,无论如何不该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且不说我与昭昭一见如故,脾气相投,哪怕她只是个路人,也不该被你如此评价!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她的心思又能美到哪里去?”
春桃头垂得低低的,嘤嘤哭泣,不敢看舒之柔冷厉的脸。
停顿片刻,舒之柔又说:
“昭昭脸上不过生了块胎记,人贵在心不在貌,若是日后再让我听到你在背后嚼她的舌头,干脆从我的院子里出去!”
“是,小娘子,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知错了。”
舒之柔的脸色也缓和几分:
“起来说话吧。”
“是。”
春桃站了起来,不住的用袖子抹着眼泪,不敢再在舒之柔面前失态。
舒之柔道:
“你刚才想说什么,接着说吧。”
春桃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道:
“奴婢刚才只是想说,宫将军似乎喜欢慕小娘子,小娘子对宫将军如此用心,怕是会白费了,奴婢只是心疼小娘子……”
其实不用春桃说,舒之柔也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那日慕昭昭被掳去长公主府,宫飞掣有多着急,她不会看不出来。
这几日皆是宫飞掣跑来跑去为慕昭昭传话,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若非甘之如饴,又怎会做这些不起眼的、下人才会做的事?
再说今日,当他发现慕昭昭不见的时候,着急得恨不得杀了她似的,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若说前几次她还不确定,那么今日她便能确定了,宫飞掣的心的确在慕昭昭身上。
可是慕昭昭呢,她的心似乎并不在宫飞掣身上。
什么叫孤掌难鸣,什么叫单相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苦笑了一下,她喜欢宫飞掣,宫飞掣却喜欢慕昭昭。
而慕昭昭似乎对宫飞掣无意。
她和宫飞掣,还真是同病相怜。
“不管他心悦于谁,都是他的事,我知道自己的心意就好。”
“可宫将军若是一直不接受小娘子的心意,小娘子就要一直这么蹉跎下去吗?”春桃为舒之柔鸣不平,“小娘子已经十七了,若是再不定亲,可就成老姑娘了,到时候难保外面不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谣言,小娘子还是多为自己想想吧。”
说到这,春桃眼睛一亮:
“依奴婢看,若是小娘子非宫将军不嫁,不如干脆与娘子说说,两家做主把亲事定下来算了,左右婚事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定了亲,就不会枉费小娘子的心意了。”
舒之柔似乎早就打定了主意,闻言只是轻轻一笑:
“强扭的瓜不甜,若他不喜欢我,我又何必绑着他,让他一辈子都不开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小娘子究竟打算如何啊?”
春桃急了。
舒之柔温柔的笑着,眼中却是谁也无法撼动的坚定:
“你不必着急,待他成婚后,我便不再留恋了。倘若他一日未成婚,我便总会抱着些希望,等他。”
慕昭昭发誓,她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刚才房内的人正提到她,她若是当时就敲门进去,未免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