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昭还陷在刚才的疑问中,她不明白,为什么夜无殇不喜欢他的生母,这会与阮娘对南才人的见死不救有关吗?
听到宫飞掣那句,帮他重新点燃心中的火焰,她不禁在心中自嘲。
像夏心慈那般出众的贵女都无法做到的事,她如何能做到?
回忆又来到昨夜,夜无殇已经箭在弦上,却在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之后,骤然离开。
想来帮他重拾心中火焰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吧?
她笑了一下,看向宫飞掣:
“将军怕是问错人了吧?”
宫飞掣倒是个很够意思的朋友,皱着眉头略显紧张的问:
“你不喜欢他?”
瞧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慕昭昭有些无语:
“大周规定所有的女人都要喜欢他吗?”
难道就因为他是夜无殇,他是那样出众、无可替代的杀神,就应该得到所有女人的喜欢?
听宫飞掣这口气,好像不喜欢他,不仅不可理喻,仿佛还是一种罪过似的。
“还是我刚才的话说的不够清楚?”
刚才她说,我喜欢的人,就算他是乞丐,我也一样喜欢。
我不喜欢的人,就算他是王爷,我也嫌弃得很。
言外之意,她不喜欢夜无殇。
宫飞掣怔了一下,这才尴尬道:
“大约是我眼拙,看错了……”
慕昭昭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走过去察看起宫飞掣的肩膀。
“我来帮将军看看伤吧?刚才王爷那下好像下手不轻……”
她察看着宫飞掣的肩膀,虽然依旧红肿着,但因为伤在骨头,外表没有破皮,倒是看不出什么。
好在他只是骨头稍稍裂了,并没有断,应该问题不大。
夜无殇就算再生气,也不至于拿自己好友的身体撒气。
她倒了药粉,又像昨日那样,帮宫飞掣敷药。
当她柔软的双手触到了他的皮肤时,宫飞掣忍不住浑身一抖,心也跟着颤起来,昨晚那种感觉又来了。
他忽然生出一种罪恶感。
这边还在试探着夜无殇的心意,那边他自己却为了这个女人一个小小的、不过是医士给病患治病的动作,而情不自禁心猿意马,他感觉这样的自己实在龌龊,竟有些无颜面对慕昭昭和夜无殇。
他暗暗深吸一口气,尽量压下这种不正常的反应,闭上眼睛,给自己寻了个话头,以转移注意。
“慕小娘子不生我的气吧?”
她知道他是指刚才的事,为了试探夜无殇,面对她这样一个丑得吓人的女子,他居然说出那样疯魔的话来,也着实让人佩服。
“有一点。”慕昭昭故意严肃了表情,片刻后方才松了松眉头,转而道,“但念在你是为了朋友,姑且原谅你了。”
宫飞掣一颗心起先还提着,闻言才放了下来,唇边也勾出一抹笑。
“小娘子大人有大量,在下感激不尽。”
顿了顿,他忽然睁开眼睛,兴奋道:
“听闻你的故乡是个小渔村?那你定还不知道长安城的好吧?不若这样,明日我再来寻你,带你去领略一下长安城十里长街的繁华可好?”
若说起初不过是试探,那么这一刻,宫飞掣却是真心实意的。
他喜欢慕昭昭的脾性,既有男子的豪气干云,又有女儿家的娇柔可爱。
她不会像其他女子那般忸怩造作,虽面容丑陋,却从不惧以真面目示人。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样的女子,豁达得让人折服,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去亲近。
能和这样的女子做好友,一定很有趣。
逛长安?
慕昭昭不禁想起了上一次夜无殇陪她逛长安的情景,如今回想起来,却只觉可笑。
“好啊。”她声音轻快,“正好江生一直想去看看,那咱们就约在明日。”
此时,她不是忘记了夜无殇给她立的规矩,不许她私自出门。
但是如今,有圣旨傍身,她却不想那么听话了。
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心中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她与夜无殇不可能有任何第二种关系,她也庆幸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关于昨夜的床笫之事,她还是无法释怀。
这种明目张胆的反抗,就像她在用另一种方式向他宣泄她的怨气、怒气,为他的“随便”,为他对她的嫌弃、鄙夷、轻视。
慕昭昭已经帮宫飞掣敷好了药,知道他一只手不方便,她便让他站起来,贴心地帮他把衣襟拉好,绷带系好,又顺手整理了下腰上的长带,还有那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她也把它扶到正确的位置。
随后拍了拍手:
“好了。”
她看到宫飞掣的神色有些尴尬,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绯红。
见她抬起眼,他的眼神飞快的从她的身上移开,绕过她便往外走。
只匆匆留下一句:
“我明日再来找你。”
怎么突然就走了?
慕昭昭莫名其妙地看着宫飞掣离开,怎么感觉他的背影有些狼狈?
宫飞掣一口气跑出了王府,他的脚步始终没停,越走越快,直到离开王府数十丈远,他才突然拐进了一条巷子,整个人靠在墙壁上,长长的、如释重负般的吐出一口气。
刚才,他感觉一颗心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似的。
慕昭昭离他那么近那么近,她身材娇小,低头帮他整理衣襟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她露在外面的一截后颈。
肤如凝脂,白皙胜雪,纤纤娉婷,暗香浮动。
他从未靠得一个女子如此近,更是从不知道,原来从一个女子身上散发出的真正体香会是这样的沁人心脾,有搅乱一切的力量。
他无法形容那个味道,仿若雪后的梅香,幽香之中带着点甘冽。
又仿若明前龙井中混入了糖霜,淡淡的苦涩之中回味着清甜。
她离他太近了,那味道若有似无,随着她的动作阵阵钻进他的鼻腔,乱了他的心。
刚才他的身体僵直着,双拳紧握着,想做一个君子。
可不知是她太具有诱惑力,还是他真的像世人口中所说,是个纨绔,定力不够。
明明该屏息凝神,将她拒于千里,可他却偏偏趁她不备时,微微俯低了身子,凑近了她的颈,贪婪地深嗅着她的味道,一次又一次。
直到他不敢再呼吸,携着那偷来的味道,一口气跑到了这里。
随着吐出那一口憋在心里的气,他整个身体也软了下来,靠在墙壁上缓缓滑了下去。
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眨了又眨,仿似终于从刚刚的感官刺激中回到了现实,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宫飞掣,你在干什么?
其实她给他的刺激又何止这一次?
比如昨夜,再比如刚刚,她的一双葇荑轻轻抚在他的肩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蘸了药粉的缘故,那双柔软无骨的小手总像是带着火,点燃了他的肌肤,点燃了她划过的每一寸地方,直至他的心房。
他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那把火,可她似乎总有别的办法再帮他点燃。
他小心翼翼地呼吸,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宫飞掣,你这是怎么了?
明知夜无殇惯爱口是心非,明知她有可能是夜无殇喜欢的女人,你却对她生出如此不该的念头,真是禽|兽不如!
——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夜无殇一身绛紫蟒袍,黄金红宝石束冠,骑于他的乌骓之上。
身后是大周几位重臣,还有数十人的护卫,皆官袍重甲加身,列队排开,气势威严。
夜无殇居高临下的睨着跪在他前方的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