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大个白大郎,也不是真傻。
一开始李修远把女儿的功劳安到他身上的时候,他是很不满意的。
谁知道却被张宴那小子给捅穿了,他现在不仅不讨厌他,还非常感谢他呢。
想着得赶紧回家将这个消息告诉女儿去,但是以女儿不太爱张扬的性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想到这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被他感谢着的张宴现在却十分不好受,因为他周围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看着前面正拼命躲着他的兄弟们正三五一堆儿,说说笑笑往外走,却没有一个人看他一眼,他只能低着头走在人群最后面。
眼神变得阴冷,嘴角微微翕动,好似在嘟囔着什么。
谁知就在他快要出城门的时候被一个小黄门拦住了去路。
被拦住的张宴心中有鬼,看着前面的人群越走越远,他本来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私进后宫,不想跟着这人走的。
但是那小黄门就说了两个字,他听了之后就心甘情愿的随他到了一处无人的宫殿内。
想着那小太监的话,他跪下之后就将头抵在了地上。
“张将军请起来吧。”
张宴正在以头触地,只能看见身后紧闭的宫门,听到面前有个妇人开口说话,他按捺住一探究竟的心思,想着那小黄门的话,只好继续请罪,并不敢起身。
那妇人见此也并不勉强,直接问他:“你今日在大殿上说的那些功劳都是他白大郎女儿的,到底怎么回事?
跟我讲清楚。”
张宴一听又是白大郎,刚要发火,耳边却又想起了那小黄门的声音,他顿时止住了想要抬起的头。
之后恭敬的将在大殿上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道:
“属下在路上了解过,这些事都是在白大郎跟我们一块儿作战的时候发生的事,他那时候哪有精力来回跑呢。
再说,他这人功利心极强,那时候他为了抢功劳不惜自己受伤也要上,哪还能顾及到这么多事。”
那个妇人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并不想听他过多抱怨,于是道:“多谢张将军了,听说张将军也留任京城,不知府上家眷有没有来京的?”
张宴一听大喜过望,这是要结交自己吗?
果然,待他点头称是之后,面前这妇人又道:“我沈家过几日有老祖宗大寿,沈将军可携了家眷去参宴。”
张宴一听沈家,心中更是大为激动,当下舌头都快打结了,一直磕头道谢。
直到听见脚步声往外去了,他才敢抬起头打量这个地方,院子虽然有些破败,但也挡不住它的金楼玉宇。
看着眼前辉煌的一切,他只想往上爬,再往上爬,为自己的儿女,也为自己挣下一份可以传世的家业去。
他与其他几位将军不是世袭就是家中有不少家底的不一样。
他家是这京城周边的农人,从老辈就是给庄头做长工的苦出身,而且从他爹这房开始家里只有他这一根独苗。
自从他爹死之前用全部家底托关系进了军营,他能领了军饷之后,家里的生活才好过了些。
也幸好他爹为了给他打点用光了剩下的积蓄,不然,那时只有十六七岁的他和一个寡母,还真抵不住那些堂叔伯们的逼迫,一分钱也不会剩下的。
而本来他随着大军南下之后,以为空降进他们军中的白大郎与他是一样的。
但是白大郎不光在军事上领先他几分,现如今人家还培养了个好女儿,不仅如此还找到了个国公的亲爹,这身份上不知道要比他再高了几十倍去了!
其实若不是白大郎找到亲爹这一件事,他还不想将他揭发出来的,但是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呢?
而他之前不过是个千户,现在却凭着闺女当了副指挥使,凭着老爹当了世子。
自己一个副将,却只能进去当个百户?
他只觉得这世道真是不可言说啊!
现在,那贵人知道了这一家人有猫腻儿了,一定会向着他的吧?
胡思乱想着出了宫门,就连被跟踪了也不知道。
宫门外的大街上空荡荡的, 只有一辆普通样式的马车停在那儿。
马车上面没有任何装饰,看不出是哪家的,车外面站着一个精壮的车夫。
那车夫见他出来了,走到他面前恭敬的道:“张大人请上车。”
张宴不知道他是何人,但想到刚才的会面,他以为是沈家人,于是道了声谢就上去了。
谁知道那马车七拐八绕的竟然到了一处府邸的后门儿处,也没让他下车,直接驶到了一处院落儿旁。
那车夫将他放下,就把马车赶走了,随即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走出了一个人来。
张宴不认识此人,但是看见他顶三山帽和那一身大红蟒衣,也知道这人是个有品级的大太监。
他这人虽然嫉妒心强,但是不傻,想着这专门将他带来这里肯定是里面的人与刚才那位一样,想知道点什么的。
对于抹黑白大郎一事,他自然是不遗余力的。
所以在那太监说张大人千万不要胡乱瞎看的时候,他就已经低了头跟在他身后往里走了。
随着上了几阶台阶儿,由于低着头,他只能感觉进了一个大厅里,里面有一种香味,他没闻过也说不出什么味,只觉得很好闻。
等了一会也没见有人说话,他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大厅中间放了一个绣着美人的纱质屏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屏风后面有几个人,但是看不清面貌。
他身旁的太监眼见他抬了头,赶忙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立刻低下头,‘咚’地跪了下去。
这时里面传来了一个有些低沉的男声:“进来。”
那太监闻声立即应是转过屏风去了那人身边。
没过一会儿那太监就开口问了张宴刚才在宫里回答的那几个问题。
他本来要添油加醋一番的,但见这人比刚才那位还要有气势,也就老老实实把他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最后那人竟然赏了他一张千两的银票,还将他送回了,他家人用他这次打仗得来的积蓄在京城边上购置的小四合院儿里。
自始至终,他都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何人,只听见了那一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