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以前打过交道的国家,与阿拉伯人的谈判无疑是一种新的考验。
这个阶段的阿拉伯人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而是各个部族以部落为单位实施自治,部族、部落之间,再通过教派、联姻、结盟等各种方式达成合作关系。
好消息是这些部族力量都比较有限,远远比不了一个制度完善的国家,不管是要使用武力对付他们,还是用别的手段进行收买拉拢,难度都会相对较低。
但坏消息是这些部族的统治也远不如国家那么稳固,即便是谈妥了合作协议,也难以保证其延续性。部族领导人更替,与其他部族发生战事,有太多的不可预知的因素都会影响到协议的生效。
李元德虽然自称曾与阿拉伯商人打过交道,但其实也还远远谈不上熟悉,要拿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说服对方的酋长接受合作,让出海塞卜这块地方来,他其实也还没有明确的思路。
钱天敦也没给出太明确的指示,只授权他们二人可以酌情决断,可先自行与对方商议合作条件。只要能促成海塞卜的移交,大可将条件放得宽松一些,看看对方想要些什么,尽量予以满足。
毕竟李、董两人在舰队并无官方身份,虽被授权代表海汉,但不管他们谈成何种条件,最终的决断权还是在钱天敦这里。即便答应下了某些离谱的条件,钱天敦也仍有挽回的余地。
在他们前往希胡部落谈判期间,庞大的舰队也不能一直等着,仍需继续执行探索波斯湾的任务。
除了他们各自的随从人员之外,钱天敦另行给他们配备了一个排的武装护卫,另外还安排了一艘战船和一艘补给船留在海塞卜,等着接应他们归来。
舰队在海塞卜停留了两天之后,便再次启程出发。董尚义和李元德的小分队在本地阿拉伯人的协助下,将随同阿拉伯商队前往南方内陆的希胡部落,预计往返行程至少将在半个月以上。
钱天敦的航行计划是,在波斯湾内沿着南岸的阿拉伯半岛海岸线一路向西行进,直至抵达海湾西北端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然后向东折返。
舰队深入波斯湾之后,海面上往来的船只相较霍尔木兹海峡明显减少了许多,其中绝大多数也只是沿岸渔民所驾驶的小型渔船。
越是往西走,沿途所见之处就越是荒芜,放眼望去,地平线上黄沙一片,就如同大海一样无边无际,让人叹为观止。
但即便是在自然环境如此恶劣的地区,也仍有一些人烟,沙漠民族独有的生存力,就如同那些扎根于沙地中的耐旱植物一般坚韧。
在向西行进了几天后,舰队来到了卡塔尔半岛。
如果说霍尔木兹海峡附近的海塞卜只是奥斯曼国的非正式属地,那么在百年前就已划入奥斯曼版图的卡塔尔半岛,可以算得上是其正统领土了。
卡塔尔半岛东岸的多哈港,虽在海汉将士眼中也仅仅只是渔港级别,但在这个时期的波斯湾内,已经算得上是中等规模的港口了。
这个地方在上世纪也曾被葡萄牙人征服过,不过很快奥斯曼国便卷土重来,将葡萄牙人驱逐出去。
多哈所在的位置虽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相较于海塞卜那种根本没人去争抢的偏远地区,却算得上是人口聚居区了。
这里的民众要比海塞卜的老乡们更有见识,在看到海汉舰队驶入外海时,不免引发了小小的恐慌,以为战火将再次降临在这个已经太平了百年的港口。
不过海汉舰队很快派出小船入港告知了对方,舰队只是途经此地,希望能够入港获取补给。
当地官员倒是十分谨慎,没有允许让海汉舰队入港停靠,只答应向舰队提供所需的各种补给物资,并且要呈报在波斯湾的航行计划,很显然是对海上的不速之客有所防备。
为了犒劳一路长时间在海上奔波的将士,钱天敦下令购入了上百头牛羊,给舰队上下加餐。一时间小小的多哈港内牲畜价格飞涨,活羊竟然直接卖断货了。
多哈港除了可以补给物资之外,这里也是一个贸易港,产自当地的香料、石灰石香炉、金线刺绣、阿拉伯羊毛地毯等特色商品,都颇受外国商人的追捧。
只可惜董尚义和李元德另有任务,没有跟船过来,否则这两人少不了要在多哈港大肆采购一番了。
特战师的人马在多哈港外大快朵颐的时候,董尚义和李元德却正在沙漠里吃沙子。
他们与钱天敦是同日出发,特战师舰队已经走出去一千多里了,他们所在的商队却只走到海塞卜以南百里的地方。
从海塞卜往南是绵延百余里的山丘,这段行程路线蜿蜒迂回,只能骑马缓缓前行,一路走了好几天,待出了山区之后,才换乘骆驼进入沙漠。
两人原本以为沙漠地势相对平坦,行进会快一些,却不曾想沙漠其实也是一座座沙子所堆砌而成的丘陵,高低起伏且十分松散,行进速度丝毫不会比山地里快上多少。
而且一旦起风,遮天蔽日的黄沙会让能见度降到极低,驼队也只能停下来先行避风,往往一停就是好几个小时。
待沙暴吹过,沙漠中的地形也会随即发生变化,像他们这样的外来人,更是难以分辨方向,必须得在当地阿拉伯人的带领之下,才能重新回到正确的行进路线上。
尽管用头巾将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就连眼睛都戴上了玻璃防风镜,但不知道从哪里灌进来的沙,还是会吹进他们的口鼻中,就连咽唾沫都觉得嗓子里有沙子。
虽然特战师有专门配备的行军粮,但其中多数并不适合在沙漠环境中食用。需要生火加热的自是不必多说,这沙漠里根本找不到几根柴火。而自热军粮须先灌水到发热包里,同样也不太适用于眼下这种缺水环境。
所以出发之前,他们专门向同行的阿拉伯商队采购了一批食物,如肉干、坚果、烤面饼、椰枣等等。这些经过时间考验流传下来的食物,显然更为适合沙漠里的进餐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