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的女孩儿久久不说话。
宋祁安硬下心肠,掀开了她的被子,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哄道:“多少吃一点儿?”
江窈泪眼模糊地仰头看着他,下意识想往被子里钻,宋祁安眼疾手快地扯住被子,不让她动。
“…你…你混蛋……”她吸了吸鼻子,哭着控诉道:“都…都说了不吃…”
宋祁安拿着纸巾给她擦了擦鼻涕,面无表情地端过桌上那碗粥,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漫不经心道:“喝一口再慢慢骂。”
江窈闭着嘴,脸上写满了抗拒。
宋祁安这次没再惯着她,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勺子里的瘦肉粥一并塞了进去,柔声说:“要我喂你吃,还是灌你吃?”
江窈伤心地哭出了声,下意识想要将嘴里的粥吐出去,无奈下巴被别人捏住,动弹不得。
宋祁安心里酸得厉害,却又不得不硬下心肠,将瘦肉粥一口接着一口喂进她嘴里。
就这样,一碗粥没几分钟就见了底。
江窈趴在他怀里,泪水模糊了眼睛,她吸了吸鼻子,断断续续地哭着。
宋祁安将人揽进怀里,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柔声哄道:“不喝了…不喝了…”
江窈不理他,仍旧哭得我行我素。
宋祁安实在没辙了,从小锦衣玉食,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伺候人,见她哭得伤心,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他捧着她的脸,抬手用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抹不完。
许知念几人推门进来时,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正低声下气地哄着人。
许知念暗自咂舌,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宋祁安,她属实没见过宋祁安这副低声下气的样子。
“好些了吗?”
江淮之走过来,坐在床畔,下意识伸手想摸摸江窈的头发,手刚伸出去,又立马缩了回来。
江窈抽噎了几下,泪眼模糊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淮之心头发酸,泪水在眼眶里闪烁,没有掉下来,“不认识哥哥了?”
房间里的人很多,江窈神志还没有完全清楚,她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拽被子,试图将自己整个人塞进去。
宋祁安垂眸看了她一眼,几秒后,主动扯过盖在她头顶。
视线一黑,江窈像是重新回到了安全区,跟个小孩似的蜷缩在宋祁安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胸膛胡乱蹭了几下,最后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江淮之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险些落下泪来,如今这个局面,多半是他造成的。
如若当初他能强硬地将她带走亦或者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怕打扰江窈休息,几人没敢在病房里多逗留,便离开了。
下午两点左右,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推门走了进来,为首那人年纪稍大,看起来有四五十岁。
宋祁安掖好被子站起身,低声道:“出去说吧。”说完,抬脚往外走去。
这一层是高级病房,没有多余的嘈杂声,周围安静得过分,宋祁安疲惫地靠在墙上,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嘴巴一张一合。
“这段时间,你需要多注意患者的精神状态,她可能有严重的自杀倾向。”
宋祁安抬眸往病房里看去,过了好久好久,他才轻轻嗯了一声。
中年男人似乎与宋祁安是熟识,抬手直接在他肩膀拍了几下,又接着安慰了一句,才带着人离开。
直到人走了好远好远,甚至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宋祁安才收回思绪,往前走了几步,拿着手机不知道给谁拨了通电话。
挂断电话后,他没有急着进病房里,就站在门口等着。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匆匆向他走来,手里还提着布袋子。
“小少爷,这是您需要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祁安的动作打断了,他伸手接过袋子,温声道:“麻烦了。”
“应该的。”男人连忙摆手,道:“我就在楼下,有事您尽管吩咐。”
话落,男人转身往楼下走,在刚要经过拐角时,宋祁安忽地出声叫住了他,“那人现在在哪?”
很明显,那人指的是王国全。
男人回过头,一字一句道:“人在第二人民医院,一个小时前刚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到普通病房。”
男人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了一句,“小少爷,这人目前被警方看得很紧。”
宋祁安向来是个人精,自然听得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怕自己冲动提刀去剁了那人。
“知道了,下去吧。”
宋祁安笑了笑,推门重新进了病房。
之后的三十分钟里,宋祁安丝毫没停下,拿着厚实的毛巾将房间里所有边边角角全部包裹起来,而后又将那些尖锐的物品一并收进口袋,扔出了病房。
这一切做好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走过床沿处脱鞋上了床,将人揽进怀里,慢慢闭上了双眼。
连续几十个小时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状态,宋祁安此刻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他睡过去没有多久,江窈就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她趴在他胸口,目光呆滞地盯着窗外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江窈就这样盯了一个下午,直到身旁的男人突然动了动,她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闭上眼睛。
………
之后的几天里,江窈的状态时好时坏,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爱讲话。
每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发呆,脾气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倔,有时不用宋祁安开口,她就已经乖乖端着碗喝粥。
江淮之等人几乎每天都来看她,她每次都只是对着人笑一笑,却从不讲话。
宋祁安被她的状态吓得不轻,成宿成宿睡不踏实。
每隔一个小时或者半个小时就会起来瞅一眼,直到看见她乖乖地蜷缩在自己怀里,悬着的心才会彻底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