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还能听见微弱的呼吸声，宋祁安几乎以为她没了生息。
他发着抖伸出双手抱住了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儿，泪水夺眶而出。
找回来了，终于找回来了，宋祁安流着泪，自言自语地说着。
江窈睡得不安稳，秀气的眉头皱得死紧，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粉色的裙摆，时不时又颓然松开、握紧。
宋祁安难过得不能自已，他将头埋进了女孩儿肩颈里，泣不成声，“……对…对不起…”
徐观南蹲下身，手搭上他的肩膀，沙哑着声音道：“地下凉，先抱着她出来。”
话音才刚落下，就看见江窈睁开了眼。
猝不及防，四目相对。
还不待徐观南反应过来，耳边却率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呜呜…走开…别…别碰我…”
江窈哭着将身前的人推开，恐惧地往后缩，弓着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宋祁安心脏痛到发麻，他颤抖着手去拉她，哽咽着声音道：“…不怕，没有坏人了…”
江窈的神志似乎已经不太正常了，她揪住自己的头发不停地往地上撞去，泪水糊住了眼睛，话也断断续续的，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求…求求你…别…别碰我…求…求你…”
女孩儿近乎要背过气的哭声，好似一把利刃在宋祁安心上缓慢凌迟。
半晌后，他流着泪，强势地握住女孩儿的手往前一带，将人揉进怀里，用温厚的掌心在她后背一下接着一下抚摸着，替她顺气。
“——不怕，不怕。”
江窈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胡乱的拳头重重砸在他脸上，隐隐作痛。
宋祁安一言不发，任由她慢慢发泄，几乎是过了好久，他才用掌心覆在她后脑勺处，将人摁进怀里，柔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江窈身子抖得厉害，她流着泪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肩膀，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滴接着一滴掉落在他裸露的皮肤上。
宋祁安鼻尖酸涩得厉害，往日里直挺的脊背也在此刻坍塌下来，他将下巴抵在江窈的头顶，近乎失神地呢喃：“——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哭出来就没事了。”
他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怀里的女孩儿听，还是自己听。
江窈没有回答。
她乖乖趴在宋祁安怀里，瘦弱的肩膀时不时微微颤动，她咬着手背，无声流着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和平常无异，宋祁安却觉得度日如年。
……
东边的天幕渐渐浮起大片鱼肚白，亮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里。
宋祁安才恍觉过来天亮了，他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女孩儿，见她安然地闭着双眼，这才松了口气。
他动了动发麻的手臂，将人从床底抱出来，放到床上，掖好被子。
徐观南用手指揉了揉疲惫的眼睛，转身退了出去，将空间让给两人。
一口气折腾到天亮，真磨人。
都快那个老不死的，这么漂亮的姑娘也下得去手，徐观南想到这里气得牙痒痒，恨不得冲到隔壁医院去狠狠揍那个人渣几拳。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凭什么坏人干了错事，却仍能享受到好的医疗条件，被警方保护。
而被他祸害的人，却要时时刻刻饱受精神折磨，沉浸在痛苦里无法自拔。
……
经过昨天那事儿，宋祁安再也不敢离开病房半步，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在江窈病房前守着。
他开始强迫自己吃东西，刚开始吃不下就硬塞。
徐观南看着他难受那样，忍不住开口：“吃不下就算了，打打葡萄糖也是行的。”
“不用。” 宋祁安拒绝了。
徐观南嘴巴微动，刚想说话，就听见床上传来一阵响动，那人像是要醒过来的样子。
这一刹那，徐观南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紧了几分。
小学妹精神好像不太稳定，徐观南打心底害怕待会儿她醒过来看见自己又哭。
要是没记错，昨晚就是这样的。
这般想着，徐观南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身，踌躇着开口。
却不料被宋祁安抢先一步，他轻声道：“你先出去吧，我怕她待会儿看到你会闹。”
徐观南：“……”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见他愣着，宋祁安拧了拧眉，道：“你该出去了。”
徐观南哼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往外走。
人走后，宋祁安才拿着纸巾擦了擦嘴，走到病床旁边坐下。
江窈朝着窗户那头翻了个身，几秒后她缓缓睁开了眼，呆滞地看着窗外。
宋祁安见她醒了，刚想问问她有没有哪不舒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她把脑袋缩回了被子里。
宋祁安扯了扯被子，柔声说：“饿不饿，出来吃点东西。”
江窈蜷缩在被窝里，一句话也不说。
宋祁安耐着性子，将头趴在枕头旁，用手指戳了戳那拱起的小山包，低声道：“这么久没吃东西了，还不饿吗？”
过了好久好久，棉被被一根葱白的手指挑开了一条缝。
女孩儿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透过缝隙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认人，不多时，又缩了回去。
这一瞬间，宋祁安心里又酸又涩，他抬手抹去眼角泛出的泪水，声音艰涩，“……我喂你吃点东西好不好。”
话说完的下一秒，他的手倏地被人握住。
女孩儿伸出手指在他掌心写了几个字———— 不吃。你不舒服，你吃。
宋祁安心头如蚁噬，他忍着眼泪，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哽咽道：“我刚吃过了，我这会儿喂你吃好不好。”
江窈不愿意吃饭，听到这话，直接将手抽了回去，许是怕宋祁安掀她被子，她还特地将被子往后揪了揪。
之后的一分钟里，无论宋祁安怎么低声下气求她，她都不理人。
软的不行，只有来硬的。
宋祁安让人送了一份青菜瘦肉粥进来，他打算强喂。
这姑娘脾实在太犟了，要是一味依着她，今天怕是连滴水都喂不进去。
宋祁安把粥放到桌旁冷了一会儿，见温度差不多了，他才扯了扯被子，半威胁半哄道：“ 是你自己出来吃，还是我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