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
高空冷风强劲,刮得南柯眼睛生疼。
南柯闻声眯起眼,看见夕阳从身后投来,描摹光代扑朔的黑翼,在脚下云端投落灰紫的暗影。
光代的笑声在风中断续破碎:
“……开心吗?!”
南柯脸靠在光代肩头,凝神体会。
脚下的云层像暖色棉絮铺开起伏。
心里的压抑好像也跟着消散不少。
“谢谢你,光代……”
南柯话没说完,视野倏地被一团松软的浓雾吞没。
光代带她冲进了一朵云里。
呼吸之间又穿梭了出来。
柔软的云丝一缕一缕悬挂在光代的羽毛尖端,随风消逝散去,就在南柯眼底。
在天空自由翱翔的体验稀奇又新鲜,当光代放缓速度,南柯回眸,盯着光代亮闪闪的金瞳好奇问:“光代,为什么你会有翅膀?”
“现在才问,不会有些晚了吗?”光代朝她狡黠地眨眼睛。
南柯摇头。
一双黑澄澄的眼睛干净清澈,写满信任:“是我叫你来的。”
这眼神看得光代心痒痒,不由搂紧南柯的腰猛蹭她脸颊:“老婆,你好像一只小狗狗~!”
南柯:?
在南柯体温下降到开始发冷之前,光代带她降落在了一幢摩天大楼的楼顶。
放眼望去,远处风景熟悉,根据距离推断,这里应该是A市中心最高的那幢地标建筑。
光代拉着南柯绕到楼顶蓄水池背后:“这就是我现在的家啦!”
灰扑扑的水泥地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摆了一圈绿油油的高大盆栽,围着一顶……帐篷?
无人看顾的楼顶就这么被划为了光代的私人领域。
“啊,这些可不是我弄来的!”看见南柯惊讶的表情,光代急忙撇清关系,“我幕天席地就够了,这是我的小弟们上供给我的。”
“小弟?”南柯想起光代每次出现在便利店,身后都会跟两个黄毛,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这说来就话长了,”光代身后的翅膀不知何时隐去了,闻言弯腰从帐篷里掏出两只蒲团,“我们坐着聊?”
事情要从光代来到这座城市说起。
光代先是遇见了一只流浪猫,将它取名为国崩。
似乎是不满于光代这个野生主人,国崩屡次出逃,在抓猫过程中,光代遇见两个为街霸跑腿的黄毛街溜子……
越发柔和的日光和夜间的风一同拂过脸颊,南柯面朝夕阳,手里捧着一听凉茶,听光代绘声绘色重现当时的情景。
“那个街霸还蛮不经揍的……”光代啧叹。
“嗯。”南柯答。
“所以后来,我又去把附近的街霸都揍了个遍……”
“嗯。”
“再后来,警察找上我,不准我拉帮结派……”
南柯喝了口凉茶,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心想。
毫无顾忌,纵情肆意。
真好啊。
这些原本和南柯的生活毫无关系的词语的汇集体,现在就活生生坐在她的身边。
如果,自己也有翅膀。
是否也能过得像光代一样自由呢?
不用拘泥于任何人的眼光。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假如她有翅膀……
南柯的视线跟随一只俯冲的飞鸟,落进脚下光影重叠的城市。
假如她有翅膀,独自飞上天空,只留下南意独自一人,又当真是正确的选择吗?
如果自己是羽翼丰满的小鸟,只需学习振翅就能飞翔。
那么南意,就是一只天生折翼的雏鸟。
继续忤逆父亲和母亲,南柯兴许真的能够得到自由。
但那个家,她大概再也无法回去了。
正因为身处在那样的家庭中。
才更会萌生忧患心。
没有自己之后,南意会有怎样的遭遇?
万一南柯遗留下的麻烦,那片阴沉沉笼罩着她过去未来的阴影,并没有跟着她的离开而消散,而是转嫁到南意头上……
南柯无法想象,南意要如何羸弱地承受。
那么,要放弃挣扎,服从安排吗?
密密麻麻的建筑铺陈在正下方,南柯俯瞰着,巨大的高度差令她晕眩,呼吸不由自主屏起,身体像随时会失去平衡般轻颤摇晃。
南柯放在身侧的右手慢慢蜷起,手指以刺痛掌心的力度用力握紧。
不知道。
这高度。
比起父亲母亲的唾骂和冷视,谁更可怕呢?
“老婆?”光代注意到南柯走神,凑过来问,“你在看什么?”
南柯一凛。
“没什么。”南柯抬手拢了下耳发,挡住光代窥探的眼神,等冰冷的手指落回膝上握住凉茶,南柯抬眸,对光代微微弯唇,“你说的事情很有趣。”
夕阳尚未隐匿,霓虹逐渐亮起。
浮光跃金在南柯晦暗的眼底交相辉映。
光代心头莫名一拧,张口没发出声来,近处低调的紫光一闪先映入了眼帘。
光代僵硬侧目。
是一只紫金色的耳坠。
透明度极高的宝石镶嵌在流线型金属中间,似乎仿照了神之眼的样式,宝石内部暗昧闪烁三重巴印。
就挂在南柯薄薄的耳垂上。
光代吓得一个后仰:“哇啊——!!!”
“光代?!”南柯被她惊了一跳,下意识拉她。
光代及时伸手撑住身体,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惊魂未定摆手:“我、我没事,老婆,这个耳坠从是哪……”
“嗯——?”一声轻哼九曲回肠,来自背后高处。
南柯循声回头。
暗蓝天色里,阿流抄着手站在蓄水池边缘,扬脸垂眸,似笑非笑:“天狗,你还认得巴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