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说了个大概,当然也省去了许多细节。
青儿拿了干净的衣服和药箱进来,带着沈鸢到屏风后面梳洗更衣。
沈虞坐在外面若有所思,她回来的时候,沈鸢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过她。
卫漓对沈鸢的三年之恩,注定了他们两人从此会纠缠不清。
卫衍虽然知道是卫漓救了沈鸢的性命,但是却不知道卫漓是付出什么代价救的沈鸢。
三年的时光,卫漓在黑塔里守着沈鸢的尸体,与续命灯作伴,直到沈鸢醒来。这样的事实,鸢儿不可能对卫衍说出口。
毕竟不管怎么说,鸢儿偏爱的人是卫衍啊。哪怕这样会伤害卫漓,但这就是事实。
沈虞心里胡思乱想着,手里转着一支银箸,以食指为指点,银箸停在她的手指上,像天平一样。
“但是,感情的事情哪里来的公平可说……”沈虞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原本平衡的银箸便落了下来。
感情不是公平的,不是有人喜欢你,那人就一定会给你想要的答案,这世间无用功的事情太多了。
卫漓是,她也是。
沈鸢梳洗好了,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沈虞对她道:“齐王殿下的事情,你别瞒着世子爷了,如果他连这点困难都解决不了,只会一个劲儿地嫉妒的话,那他也不用做男人了。”
“你想让他相信你的时候,你也可以去相信他。”沈虞走过来,抬起食指在沈鸢的心口点了点。
沈鸢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不相信他!”
“那就试着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吧,你一直瞒着他,他也会很没有安全感,就像曾经他瞒着你要和秦凝香定亲一样,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沈虞唇角噙着笑意,同沈鸢说道。
沈鸢她从未见过娘亲,也从未有人教过她感情的事情,她如今十七岁,却还留着十四岁的心智,她还有许许多多不懂的事情。但是,沈虞愿意耐心教她,愿她将来能在秦王府幸福无忧地过一辈子。
沈鸢垂着头,长卷的眼睫微颤,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傍晚,沈鸢手里还绣着卫衍的喜服,想起沈虞同她说的那些话,一个不留神针就刺到自己的指尖了。
都说十指连心,沈鸢痛得龇牙咧嘴地飙泪。
红色的喜服静静躺在旁边,沈鸢看着这一袭红衣,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和卫衍的那些记忆。
三年前在秦王府的那段回忆,对她来说,是甜蜜的也是痛苦的。
明天卫衍就要来忠义侯府提亲了,但是今日她和卫衍闹成这样,明天他还会来提亲吗?
沈鸢盘腿坐在榻上,对着白净的墙面开始反思自己,反思她在卫衍面前的所作所为。
嗯……一般人大概都经不住她那般折腾吧。
想起一些往事,沈鸢自己都忍不住地笑出了声。
看着外面渐渐升起的夜幕,沈鸢眼前一亮,忽地丢下手中的针线,穿好鞋子便急急地跑了出去。
“姐姐,姐姐!”
沈虞正在喝药,见沈鸢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还以为府中发生什么大事了,“发生什么事了?”
沈鸢对沈虞笑盈盈地道:“姐姐,你的追风借我一天吗?”
追风是陪伴沈虞多年的战马,脚力惊人,非寻常马可以相比的。
沈虞倒也不是舍不得借给沈鸢,只是挑眉问道:“想跑路?明日世子爷可是要来提亲的。”
沈虞可不想明天秦王府浩浩荡荡地抬了一百多抬聘礼过来,结果被提亲的人都不知去向,到时候卫衍肯定会把这笔账记她头上。
依着卫衍现在这般心性,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料得到呢?
沈虞想起卫衍起杀心时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发寒。
卫衍第一次失控,是在他十四岁的时候,那时候他在战场上杀红了眼,从此有了杀心,甚至可以说以杀人为乐,所以在战场上斩了千人,直取了西凉大将的首级。
后来秦王知晓不能再让卫衍这般,便又将他留在了长安城,慢慢磨掉了战场上的戾气。
但是,这三年来,卫衍又开始失控了,一直压抑的暴戾残忍的一面在逐渐显现出来。
“不是跑路,只是要去一个地方,明日太阳下山前,我一定回来。”沈鸢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沈虞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太阳下山前?等你回来,我尸体都凉透了。”
“不会的,姐姐,你明日和他实话实说便好了。”沈鸢笑了笑,随即又补充道,“如果他明日真的会来提亲的话。”
她也不知道卫衍还在不在生气,那时候她从马车上跳下来摔得那么惨,卫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最后沈虞还是拗不过沈鸢,把追风借了出去,但为了沈鸢的安全,还是让青儿一起跟了上去。
沈鸢和青儿在城门关上的前一刻出了城,青儿问道:“二小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沈鸢笑了笑,道:“去一趟白马寺。”
青儿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白……白马寺……二小姐这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去拿点东西。”
新一天的太阳缓缓升起,驱走了黑夜,耀眼的光照在秦王府的匾额上,滚金大字闪闪发光,更衬得整个秦王府气势恢宏。
徐侧妃一早就准备好了,指挥着人将准备好的聘礼都抬了出来,核对着数目,忙前忙后的。
秦凝香一早便得了消息,以为徐侧妃和卫洵正要去太师府提亲,打扮精致地走到前院,看到前院徐侧妃忙乱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
之前徐侧妃还放话说什么绝不会让卫洵娶她进府,现在还不是要去太师府哭着求着让她以后嫁进来。
“徐侧妃这么一大早就忙活,还真是劳碌命啊。”秦凝香走了过来,说着风凉话。
徐侧妃勾唇一笑,“那是自然,今日可是大事。”
秦凝香笑得更得意了,道:“看在你今日识相的份上,以后我会恭恭敬敬地喊你一声母妃的。”
徐侧妃嗤笑,算是知道秦凝香的意思了,“我可不记得我认了你这个儿媳呢,莫不是秦大小姐以为这些聘礼都是给你的?”
秦凝香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