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先皇的去世内幕重重,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新皇大权在握,没有谁会不长眼地冒犯陛下。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对着他高呼万岁。
这是新皇的登基大典。
叶卿云穿着龙袍,一步步往台阶上走去。
七七四十九级的台阶,礼官在台上念着:“皇天上帝,后土神只,眷顾降命。”
他却恍惚想起来,他登基前,在囚室见到的先皇。
他模样已经清瘦得不成人形,手脚都束在铁链上,遍体都是斑驳的血迹。
即便是这样,那皇帝却依然带着笑,神情温柔得叫人『毛』骨悚然:“你囚着我能如何呢?”
他抬了一下手,对叶卿云『露』出得意的微笑来:“你换不回她来。”他接着大笑起来,带着铁链一起震动,神情近乎癫狂,然后他伸出手,似是要『摸』叶卿云的脸。
叶卿云退后了一步,冷眼瞧着他。
那皇帝却一点儿也不恼,反而痴『迷』一般道:“够狠,够毒,心机出众,了无牵挂,我培养了一个多么优秀的太子!”
叶卿云微微垂了一下眉,神『色』近乎冷淡。
眷顾降命?
这个位置,是他拿了一切换到手的。
哪儿来的神灵眷顾。
他一步步地向上迈着,神情有些情不自禁地飘远。
他想起来李臣与他道的:“殿下只有握住了权力,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他终于握住了权力,可是那个人,她——
一去不返了。
叶卿云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她。
大概是她教他经史子集,说出不同言论的那一刻。
也可能是她说他不叫人讨厌的时刻。
亦或者,是她说是她是女子时候,那一刻止不住的窃喜。
更可能……
是她病醒看他的第一眼。
他刻意装出了绵软的『性』子,想要讨她的怜爱。又估『摸』着她喜欢乖巧懂事的孩子,便事事力争做到最好。
他确确实实讨了她的欢喜。
她喜欢『摸』他的头发,乐意教导他,愿意抱他。
她一弯腰,他鼻尖便全是她发间的芬芳。
他想要抱她,想要将她『揉』进骨血,想要此后的漫漫余生里,都有她。
他终于到了祭坛上,那礼官也念完了词,诏书合上,恭谨地退了下去。
高台之上,只余他一人。
群臣都跪在地上,以手扣地,高呼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却想起那一年书房,他尚且年幼,她闲来无事,拿了书问他:“你知道皇帝为什么自称孤吗”
“为什么?”
“因为他是孤家寡人,没有人陪的。”
“一个人也没有?”
“一个人也没有。”
那少年不信邪,追问道:“姐姐也没有?”
少女就那么看着他,眼神温柔,声音笃定:“没有。”
什么也没有。
姐姐也没有。
椿萱温情,手足之谊,鹣鲽情深,他什么也没有,便最后,连姐姐也一并要带走了。
大历新年春的那一场大雪,带走了他的爱情,他的亲情,和他这一辈子的温柔。
留给了他一片空空『荡』『荡』。
山河万里,独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