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定!”皇后颇冷静的扫了一眼被气得话儿都说不利索,嘴皮子还一直颤的秦香,“这监视,趴墙根儿的活儿是你自己上赶子非要去的,既然去了,那就是冲着锻炼你的心脏和脾气去的,听见什么都不意外!”
秦香大喘着粗气,安静站到一边儿去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啪的一声,秦香冷不丁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秦香辜负娘娘教诲,实在…这次实在淡定不了!您知道么?那妖女眼看阻止不了殿下进城,竟然说…”
关键的部分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被皇后娘娘给拦住了,“等等,本宫这几年身子骨不行了,我怕你再一不小心给我气昏过去。那些无底线的话儿,你还是自己留着抓心挠肝就好。”
“我…”秦香的脾气一起来,那就好比在地底下埋了威力无穷的火药,是非炸出来不可的,如今连唯一能镇得住她的皇后娘娘都自动放弃了!
可见秦香这火,好几天都灭不了了!连墨魂都心有戚戚地往一边儿躲!
“能将你打伤,看来比我想象的要恢复的更快一些!”皇后转眼看向同样归来,却一脸平静的墨魂,有些欣慰地说道。
皇后高兴之余,也不由感叹,这秦香哪都好,就是脾气有些暴。不似墨魂,永远一副死人脸,不会一惊一乍的刺激她。
“属下定竭尽所能,迎候殿下归来!”墨魂目光坚定道。
“他们现在到哪儿了?”皇后眸色深幽的问。
“还在城外十里郊。”
“十里郊么?”皇后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她也是时候去会会那个对她儿子一往情深的凤无双了!
“你先去通知语丫头,让她有个心理准备!秦香,我们走!”皇后放下手中清茶,霍然站起来。那架势,摆明了是让凤无双好看的。
萧焰陷入昏迷,醒来已是两天之后了!
“这地方,是你找的?”
他刚醒来,就看见凤无双坐在他身边,满眼深情地握着他的手。
“是,你身子还未恢复,不能餐风露宿,我就只能先就近找到这户人家安置下来。”凤无双轻声细语地说。
“为何不直接雇辆马车,直接去雁城!”萧焰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昏迷之前,凤无双的那些话,言犹在耳!脑海中不时浮现的画面似乎也和她的那些话,有吻合之处!
萧焰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对那个女人的一丝恨意。他并非全然相信凤无双的话,只是无论什么缘由和苦衷,那个女人都不该让他服下忘忧草。
他现在似乎能想起当时他被喂了忘忧草后,拼命抵抗药性,不让自己睡去的画面!
他甚至在求那个他唤作语儿的女子,给他解药!他情愿付出一切代价,也不要失去记忆,失去她!
可是,她虽然哭着说了什么,却始终没有将解药给他!
若不是这些记忆太过真实深刻,他几乎不会相信,那是他自己。
孤傲冷情如他,怎么会如此悲伤绝望的对一个柔弱女子说出求这个字?
他不爱凤无双,一点也不!所以他一度认为自己是没有感情的,更不会对这世上任何一个女子用情。
客观来讲,凤无双或许不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子,但对他萧焰,已是关怀备至,无可挑剔!更何况,凤无双无论在样貌,身手,头脑上都可算是他勉强可以看得入眼的女子,相对于那些,他连一眼都不屑于看得,已是好了太多。
倘若,这样的凤无双都无法让他萧焰生出一丝怜爱之心,那闻人语又凭什么让他变得完全不像他自己,甚至在他对她用情至深的时候,冷然绝情地离开他。
相比于他心中几乎可以忽略的那点恨意,萧焰更想见识见识,那闻人语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
让他至今想起来,仍然承受剜心的疼痛和难以忽略的悸动。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想去找她么?”凤无双凄然而失望地看他一眼,又嗤笑一声解释,“你当时昏倒在山洞里,我不放心将你一个人扔下,去雇马车!”
凤无双倔强的抬起头,不愿让眼泪流下来。
“好,我承认这次是我小人之心了!”简单的一句,已是凤无双能从萧焰这里得到的最大恩赐。
凤无双难掩心中的悲凉,倘若不是因为爱上萧焰,她怎会如此懦弱,如此小心讨好?她甚至无数次想过,趁着萧焰昏迷不醒时,一剑杀了他!
反正她凤无双既然得不到,那闻人语也休想和他厮守一生!
可她,做不到!她可以连眼睛都不眨地杀尽天下人,唯独萧焰,她下不了手!
“这东西,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萧焰起身的一瞬间,忽然有一方手帕掉了出来。
那帕子是上好的黑色锦缎,上面绣有一片火红色的彼岸花,以金线勾勒花瓣轮廓,左上角还有一个小小的骁字。
凤无双一见,便立即将手帕抽了回去,有些慌乱地团成一团,“别胡思乱想了,只不过是一方手帕而已,如此粗浅的绣功,想来也是这家的农妇瞎绣给她家相公的吧!”
“绣功的确粗浅了些,但一个山野村妇,会识得彼岸花,而且将其绣在帕子上,以纯金的丝线收边?无双,你何时竟变得如此愚钝了?”萧焰冷冷一笑,他是失去了记忆,并不代表是个任人糊弄的傻子。
“上次我见到这花,是在那件被你烧毁的玄色锦袍上。无双,你究竟还有何事瞒着我?”萧焰的质问已然很明显,他甚至已经开始厌烦这种接连不断的疑点和漏洞!
他究竟是谁?凤无双真的是他的过去么?
“焰,我能说的,我已经统统跟你说过了!你为何就是不肯相信我!”凤无双的怒意也在升腾,不过不是因为萧焰的质问。
而是因为,她已经察觉到自己中了圈套!
她为了安置昏迷中的萧焰,才就近找的这户农家。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她还特意给了原先的主人一大锭金子,吩咐了,五天之后他们离开,主人才能回到这里来。
可这帕子却是……
“我也不知这山野农家中为何会有这么突兀的一方手帕!至于你原本的那件玄色外袍,是你进入闻人世家之后才有的,我烧了它有什么不对!”凤无双尽量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二位客人吵得好生热闹啊!不介意我进来听听吧?”这时,从屋子外头悠然走进来一个妇人,一身粗衣麻布的打扮,头上还戴着一条土里土气的头巾,仿佛真像刚在大日头底下筛过谷子的农家妇人一般。
“谁允许你进来的?给我滚出去!”凤无双冷喝了一声。
那妇人被吓坏了一般,用手不停拍着胸脯说,“哟!你这姑娘,面相生的倒是挺好看的,可这心肠怎么偏就黑了,跟那烂苹果似的!把我这小心脏吓得一突一突的!”
“你…你信不信我能让你再也开不了口说话!”凤无双下手从不留情,更何况如今冒犯她的,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姑。
“我…不信!”妇人顿了一下,很有胆气地摇头,却在凤无双还没来得及出手的瞬间,迅速缩着脖子,躲到了萧焰身后。
“这位公子,我看你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的,怎么跟这个黑心苹果在一起呢?不如你行行好,一掌劈死她得了!”妇人挤眉弄眼地怂恿说。
萧焰莫名觉得这个妇人还挺有趣的,一般人见了他们两个这种气场的,总会心生惧意。
“我劝你,如果不想死的话,最好向她道个歉,然后出去吧!”萧焰好心建议道。
“我?向她道歉?”妇人顿时瞪圆了一双美目,“你这死孩子!”妇人猝不及防地打了萧焰一下,打的萧焰直愣神。
他几乎不能容忍别人碰他,更别提一个素未谋面的妇人直接上手打他了!
可奇怪的,方才那一瞬间,他居然没想到要将眼前这个妇人给扔出去!
“公子,我告诉你啊!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直跟着你,看着对你痴心一片的女子,很有可能是你过去避之不及,将来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仇人哦!我保证,你此刻动手是赚到了!而且,我还可以免费送你一盘儿桃花酥做奖赏,怎么样?”
妇人就像在哄三岁小孩儿一般,兴致勃勃地哄着萧焰,转身还从随手提着的小食盒里,拿出了一盘热腾腾,香喷喷的桃花酥。
萧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盘桃花酥和那个妇人,方才他的目光一落到妇人伸出来的,无一丝泥垢的细长手上,就明白了,这妇人是刻意乔装打扮过的。
至于这桃花酥……
“怎么,还怕我在里头下毒啊?”妇人看他眼底的一丝疑惑,好笑地问。
“放心!就算真有毒,轻易也毒不死你这祸害!算了,你不吃,我就先不客气了!”妇人一只手神情慵懒地倚靠在放着茶水的桌子上,另一只手一块儿接一块儿的往嘴里塞着桃花酥。
“你究竟是谁?”凤无双的神情有一丝慌张。
妇人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就笑了出来。
嘴里的桃花酥还因此呛住了,不过她不慌不忙地拿了杯子给自己倒水,将咳嗽声压下去后,才似笑非笑地盯着凤无双说,“我不就是这隔壁种菜的吗?我呀,真是命苦的不行!期盼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儿子!可是这儿子呢,从小就脾气古怪,不亲人不说,还痴迷于练功!这练就练吧,偏还不小心走火入魔了,自小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呀!”
妇人说着,还十分应景的抹了一把泪。
那边儿,凤无双的脸色已经白了!
她隐藏身份入宫当影卫时,见过燕帝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见过九殿下的生母,甚至连远远的照面都没打过。
很长一段时间里,凤无双甚至不知道燕名骁的生母,就是大燕那个名存实亡,在佛寺中潜心修行的皇后娘娘。
即便三年前,燕名骁出了那么大的事,皇后都只派秦香跟她冷冷说了几句就走了。
凤无双怎么也没料到,他们第一个遇见的熟人不是闻人语,而是萧焰的母亲。
大燕的皇后,可是比燕帝更神秘的存在,凤无双的手中多少还有一些燕帝的情报,可关于皇后却是一片空白。
世人传言,大燕国母一心修行,是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可凤无双分明就能清楚感觉到眼前站着的妇人,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气场。
这种气场,绝不是单单常年身居高位这么简单,而是一种高手的内息。
“这个…黑心苹果,不对!”皇后这时改了口,“蛇蝎姑娘,我的话都才说一半,你的脸色怎么白的跟纸一样?”
凤无双猛地一震,她望向萧焰,想直接拉他走,可看着萧焰眼底充满探究的目光,她的凉了一大半。
皇后颇有兴味地继续说,“后来,为了给我儿子治病,我便只好和我儿媳妇儿,一块儿把他送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医治。好几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皇后开了一个让萧焰感兴趣的头,却草草结了尾。
凤无双疑惑地看着皇后,她不明白既然皇后大费周章来这一趟,为何不直接和萧焰说出真相,就算顾虑到情蛊,也应该说出他们的母子关系。
“公子,这桃花酥是我儿媳妇亲手做的,她不经常下厨,但唯有这桃花酥,可是任何人都做不出她的味道来的,你便尝尝吧,看是不是你心中那味道!”皇后拿了一块儿,递到萧焰眼前。
看着萧焰皱着眉,眼里带着一丝怀疑,却仍将接下那块桃花酥,往嘴里送,凤无双忽然就慌了,迅速将那块桃花酥给打落在地。
“你干什么?”萧焰看着那从手中掉落的桃花酥,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焰,不要吃!万一她心怀不轨,我们岂不是中了圈套?”凤无双笃定了皇后既然刚刚没有把话挑明,那便是不会说。
“哈哈哈哈……姑娘,你的心理素质可真是强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