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眼前是灰蒙蒙一片,闻人语只身在迷境中踉跄着走了许久,就是走不出那一团迷雾。
“燕名骁…你在哪儿…带我出去…我好冷…”闻人语抱住自己的身子,止不住的哆嗦着,只觉如坠冰窟般的僵冷。
背后却仍有源源不断的寒流向她袭来。
“平日里我只一唤你,你不是立马就从天而降的么,怎么今日不灵了…”她越发虚弱,意识逐渐模糊。
“娘娘动手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孩童稚音甜甜地响起。
这是…那个奶娃娃的声音!闻人语惊喜的想开口唤人,她根本出不了声!
一阵恐惧感霎时袭上心头。
闻人语尚不觉,并非她自己失声,而是她此时根本就安躺在炎冰玉床之上,被人锁住了周身穴道,连眼睛都是阖着的。
她的衣衫被人解开时,秦香将一卷厚厚的黑色布帛哗的一声打开,那上面数百跟大小不一的细针露着寒芒。
秦香眼神闪过一抹凌厉,飞速执起一根针落于闻人语身上。
好痛!床上的人蹙起了眉,脸色霎时惨白。
幸而,炎冰玉床带奇效,闻人语的身子在变换过几番冰与火的隐光后,神情便不再痛苦,面色亦恢复了红润。
“拿玉瓶来吧!”皇后缓缓执起闻人语雪白的手腕,神情凝重地吩咐道。
不多时,亮光一闪,温热鲜红的血液立刻从语姑娘的手上滑落,一滴一滴落下,正好滴入那早已备好的玉瓶中。
“娘娘,殿下回来了,正四处找您和语姑娘呢!”地宫石门大开,庆芳殿的掌事姑姑神色慌张的走进来禀报。
“还需片刻,想办法拖住骁儿!”皇后全神贯注的盯着那玉瓶,低声冷喝了一句。
燕名骁是寻常人拦得住的么?姑姑冷汗嗖嗖之际,燕名骁已现身于此。
“你们,在做什么!”燕名骁冰冷寒凉的嗓音如同一道道冰刃,给人以见血封喉般的压迫感。
“娘娘!殿下神色不对!怎么办?”秦香望着燕名骁那周身泛起红光的气旋,娇小的身子急忙往皇后身旁缩着。
“名骁!你冷静些!”皇后料到他万一找到这,见此情形会生气,但却没料到他会在一瞬间牵动魔血。
燕名骁之所以离开,是因语姑娘哄他说,“用你亲手烤的地瓜,来换我下厨做桃花酥,你觉得如何?”
燕名骁一惯听她的,加之有桃花酥做交换,他也便真去鼓捣闻人语最爱的烤地瓜去了。
哪知道,烤地瓜带回庆芳殿时,母亲和语儿都不见踪影了,他其实隐隐猜到母亲想证实什么,但想到和亲眼所见毕竟全然不同。
当燕名骁踏入地宫的第一眼看到的竟是闻人语淌血的手腕时,他的理智霎时就被因愤怒而激起的魔血给淹没了。
暗红的血眸早已认不得面前之人是他的生母,也认不得玉床上的闻人语,唯一有的只是那滔天彻地的杀意。
皇后虽有慌神,但却强迫着自己定下神来,又从怀中掏出鸳鸯铃摇动。
此时,她就算再不情愿,也必须得告知帝王!就算她不介意自己生死,也不能让骁儿背上弑母的罪名。
幸而地宫是所有影卫的据地,不消多时,数十个影卫便齐齐现身了。
“我在你们的身上洒下幻音粉,好歹能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你们尽量制住他吧。”皇后无奈且心虚的吩咐道。
前日回宫,燕帝曾劝过她不可轻举妄动,谁知还真闯大祸了!
“丫头,就让我勉强一试,你的血是否真的能制住他的魔性!”
小小玉瓶血已盈,秦香起来替闻人语止血拔灸针时,整个人抖得不像话,“娘娘,语姑娘已经没事了,可是我…快撑不住了!”
秦香乃高手,且所练功法属寒,受燕名骁身上的纯阳玄功一冲,所受的威力是雪上加霜。
“我以这鲜血挡她,你找个时机逃出去传信给闻人佑,请他速来相助!”许是母子连心的缘故,皇后受到的影响并没有秦香那么大,但此刻她也已经毫无血色。
周围的凄厉之声响的人心惊胆跳,闻人语只觉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无论如何就是睁不开。
名骁!不要这样!
被影卫团团围住的燕名骁,身上暗红色的光圈越发明显,几不可闻的一声冷笑,在他锦衣华袖正扬起的一瞬之间,忽有数十枚银针以雷霆之势向他飞来,竟穿透了那层暗红气罩。
“名骁!”皇后大喊了一声。
那并非寻常的银针,那些针上头沾有闻人语的血,且是皇后用尽一身的功力射出的,如今果然如她所料那般穿透了那层气旋,可燕名骁的血眼未退,也未阻挡!
这表示,银针极有可能直接刺中他的心肺!
皇后忧惧交加,几乎撑不住了。
“她的血……”
燕名骁怔了一下,血眼消散片刻,随即玄发飘飞,整个人凌空而起,是如地狱修罗,漫天红光如业火在皇后眼中焚起。
地动山摇的震感,炎冰玉床裂开一条大缝,所有的影卫几乎消失殆尽。
燕帝和闻人佑正以飞速向地宫奔来。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做了什么?”闻人佑骇然大惊地看着汉白玉柱几乎被震断的地宫。
“思言私下带闻人语去了地宫,应该是采血之时让名骁发现了!”燕帝这会子也顾不得闻人佑是否暗生怪心了,看这形势,今日弄不好所有人都要回不去了。
“难道当初留下他这个决定真的错了么?”燕帝暗自沉吟。
“骁儿!她是你娘亲!”一声痛彻心扉的厉吼之声出自燕帝。
只见燕名骁如同一团熊熊烈火般焚向皇后……
“燕名骁你住手!”千钧一发时,闻人语的声音陡然传来。
火焰霎时消散,燕名骁僵硬的立在原地,血眼仍然涌着暗红。
闻人语毫不畏惧地一步步走向他,“名骁,我在这里,我没有死!”她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这一世,你守着的是活生生的语儿,再不是这玉床上冰冷的尸身!我好不容易才看见所有事,我不允许你再一次因我成魔,你听见了么?”
原来,他对她的好,从来不是无缘无故,他们的牵绊从前世就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