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残阳如血。
火焰一般的光晕透过斑驳的树影形成一圈圈光晕映在独孤朝睿身上。
他静静地凝视着闻人语,那暗淡的眸光流露出明显的忧郁和脆弱。
“为何这样对我?为何不早些告诉我楚沐云对你下毒的事?为何她的物件却用来定我的罪!”
独孤朝睿步步紧逼,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似乎只有如此,方能稍微减轻一些他内心的恐惧。
十年啊,他看着怀中的人一点点从天真童趣的小女孩,长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倾城少女。
闻人语一直伴在他的身旁,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不知疲倦地恨不能向天下人诉说她对他的爱慕之心!
怎么只一眨眼的功夫,他毫无预兆就失去这个视他如命的女子了呢?
不因一时赌气,也非欲擒故纵的情趣,而是他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闻人语真的要抛下他了!
此刻,闻人语分明就在他怀中,可他仿佛再也抓不住她了……
“我错了,无论你如何惩罚我都可以,唯独不要这般吓我,这一生,朝睿唯一不能失去的只有你……”
闻人语不由自主的笑着,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落下,悲伤刻骨,“你唯独不能失去的是你的野心,是你梦寐以求的宏图霸业,是你对这锦绣江山的贪念!”闻人语声嘶力竭地吼出来。
她以为她不会再痛,她以为这一世无论独孤朝睿再如何,她都能无动于衷,却原来只要轻飘飘的几句话,只要他一个示弱的眼神,就能让她如此不堪一击的承受钻心之痛!
“语儿,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没有你……”
独孤朝睿情真意切的话语还未说完,耳边突兀的响起一阵清脆的掌声。
独孤朝睿几乎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强烈的危险气息,下意识将闻人语护在身后。
闻人语略有些僵硬的望向远处的燕名骁,他单手置膝,半坐在桃树最顶端的粗枝上,那神情慵懒而恣意,嘴角勾起的微冷弧度邪魅不已。
燕名骁剑眉微挑,直直的盯着闻人语。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的树上开的正艳的桃花瓣片片飘零。
他在生气!
无端的,闻人语闪过这个奇怪的念头。
她如同条件反射般与独孤朝睿更拉远了一点距离,竟莫名的有些无措。
而此时,独孤朝睿被汹汹来袭的战意激的下意识拔了剑,体内的鲜血好似在沸腾一般。
这种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这个玄衣锦袍的男子如何会有这般强大内息,他服饰上的那簇暗红的彼岸花,竟会让他从心底冒出畏惧…
就在独孤朝睿暗自惊诧,拼命克制自己不正常的拔剑冲动时,他听到那男子尤为低沉的声音“过来!”
一句听上去毫无力度的话语,却在他周身那浑然天成的气势下变得充满威慑力。
独孤朝睿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见身旁的闻人语已经慢慢朝那人走去。
“语儿,别过去!危险!”独孤朝睿拦住她。
闻人语淡淡地看了独孤朝睿一眼,无甚波动地说“有危险的是你,若不想死在这里的话,赶紧走,以后也别再来了!我和你自此以后无半点关系,再见便是仇敌!”
若干脆借燕名骁的手杀了独孤朝睿,她会不会就此轻松一些?闻人语方才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只一瞬便打消了。
独孤世家富可敌国,影响力颇大!陛下这么多年旁观着不出手就是因为师出无名,没有切实罪名不好发难。若弄不好反而会引起百姓非议!
如今若是独孤朝睿突然无声无息的死了,死在燕名骁这个身份敏感的人手上不说,还是死在闻人府中的。
这其中,无论哪一个环节微微出一点差错露了马脚,那可真是要天下大乱了。
到底,她也不想因为私仇变成祸国妖女!
“语儿,你这话是何用意?他究竟是谁?”独孤朝睿听闻人语这番话脸已然黑了一半,再看那神秘男子对着闻人语伸出的手,心下自然清楚闻人语是认得这人的。
往昔,只有他朝闻人语伸出的手,语儿才会义无反顾的迅速上前握住!此刻,却是另一人做了本独属于他的动作,而闻人语居然真的头也不回地朝那人过去了。
这一认知,无疑是在独孤朝睿的心口狠狠地扎了一刀,偏偏,燕名骁还及时的补上了第二刀,“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闻人语此生已经不会再属于你了!”
燕名骁格外自然地执起闻人语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她命中注定是我的,这天下唯有她一个人是可以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这话,燕名骁出自肺腑,但听在独孤朝睿耳里,却是完完全全的挑衅。
剑鞘与利剑擦出一声响,闻人语被独孤朝睿的剑锋晃得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直直朝着燕名骁挥了过去。
若说寻常人,独孤公子这凌厉无比,锐不可当的一剑早就送人下黄泉报到去了。
可对方是燕名骁,这个浑身上下没一处跟寻常搭边的男子!
毫不出闻人语意料的,独孤朝睿的一剑不仅不能损伤燕名骁一丝半点儿,反而被他周身的诡异内息给重重的卷出去了。
独孤朝睿倒下的那一刻,闻人语心中五味杂陈的,她曾那样深爱过他,在闻人语心中独孤朝睿曾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英雄,此刻,她就倒在他面前,看着他眼中难以置信的狼狈和挣扎,闻人语犹豫了一会儿朝燕名骁伸了手。
“给我护心丹,他不能死在这里!”
燕名骁嗤笑“凭他的功力还死不了!”
闻人语急道“我希望他死,但是我不希望他余生成为一个废人,那会让我的本来就不堪的过去变得更耻辱!”
原来她付出生命去爱得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的,这不是耻辱是什么?
“他先自不量力的,我连碰都没碰他,凭什么让我救他,不救!”燕名骁深藏在骨子里的孩子气一下就被激出来了,不服气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