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英布看着英嘤，眼里已无悲喜，“以前，你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还安慰我，叫我不要太累了，将啁啁送给我，让它陪伴在我身边……”
“监视，是为了监视你！”英嘤打断了他的呶呶不休。
英布一时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英嘤“咯咯”地笑了起来，美丽极了，她道：“我亲爱的哥哥，我让啁啁留在你的身边，就是为了监视你啊——你还不知道三年前我的能力就已经进化了吧？”
“进化？”
英嘤拿一把手柄镶嵌着水钻的小刀慢悠悠地削着苹果皮，她道：“对，我能与签订契约的动物共用视角——所以呀，哥哥，你做了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哟！”
“不可能！”英布背脊直发凉。
英嘤手里的苹果皮已经削了两圈还没有断掉，她盈盈笑道：“当然，想占用啁啁的视角也是一件极其消耗法力的事情，我大概也只能隔几天看你几眼……你这一次似乎真的交上了朋友呢，哥哥！”
“狗屁的朋友！”英布矢口否认，“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朋友？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你撒谎！”
英嘤小刀一用力，将马上就要削完的苹果皮儿断了，她嗤笑了一声丢掉苹果，又拿了一个重新来慢慢削，悠悠道：“本来你可以赶上生日晚餐的，可是你回去救他们了——看来，你已经把他们看得比我要来得重要！”
“又说这种话！”英布几乎要抓狂了，他双手按在英嘤的肩膀上，直视着她的眼睛，质问道，“他们不是什么坏人——都是很单纯，单纯得几近愚蠢的人，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哦，是了，你早就摧毁了我的底线，现在你要我连‘人’都不要做啦，好啊，你快把我变成你手底下那些动物！这样我也能少一点痛苦！”
“我就是要折磨你！”英嘤仍旧削着苹果，漫不经心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你害的？”
“你……”英布松开了她的肩膀，往后退了一步，失声道，“你知道了些什么？”
“不止是叫我别关门这么简单哦，”英嘤道，“那个人是你店里的吧？是跟着你来的吧？是把我当成了你然后……”
“别说了！别说了！”英布猛地一拍桌子，将几盘菜都震离了桌面三寸，“早点休息，晚安！”
语毕，仓皇地逃出了这间房。
“英布，是你欠我的！”
英嘤朝着他的背影喊了这么一句，而后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一眼被削了皮的苹果，而后往窗外一扔，将那连着的一圈圈苹果皮塞进了嘴里，似乎还不够，又将之前削断了的那三圈皮也一并往嘴里塞。
英布下了楼，看到正吃得欢的公输零和李裹儿，掉头进厨房拿了一副碗筷，盛了饭，扯过小木凳，也在茶几前吃了起来。
李裹儿横了他一眼：“你这人咋这样呢？楼上吃了不够，还来给我们抢，牲口！”
要是以往英布早就怼回去了，此刻听到李裹儿的抱怨，不怒反笑了起来，像是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活了过来。
“你看，”李裹儿捅了捅埋头扒饭公输零，“他是不是被他妹妹给骂傻了，我就说吧，他妹妹超凶的！”
公输零没有说话，只是又给李裹儿夹了一筷子菜，说道：“快吃，要被抢完了！”
“啊！你们这两个牲口！”
李裹儿暂时放弃了每口饭菜必嚼二十三下的原则，也跟着一起狼吞虎咽了起来。饭后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不由暗自担忧，再跟这两人混下去一定会长胖的！
于是她叫田妈带她去客房，她要贴着墙壁站立半个时辰才能减轻心中的罪恶感。
而公输零则以消食为由走进了院子，踩着柔软的草坪，他来到了英嘤房间那扇窗户外面的位置，将两个削了皮的苹果扔进了街边的垃圾箱。
然后将白猫的尸体搂在了怀里走到另院子的另一个角落，用手刨坑，没抛几下就闻到了一股腐烂的臭味，手尖触碰到了某种动物的毛皮。
他立马缩回手，嘴里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赶紧将土填了回去。
正犹豫着要不要挪个位置再刨坑时，背后传来了英布的声音：“别废那功夫了，这里每寸泥土之下都有些死物。”
“给我吧。”英布向他伸出手，“我会处理。”
公输零没有给，反而往反方向挪了挪，他摸着怀里温凉的白猫尸体，说道：“李裹儿很喜欢它，还给它取了名字，叫雪花酱。回来的路上，一直小心地抱着，见它睡着了，圈着的手臂愣是没动一下。”
“我知道。”英布说。
公输零终究还是起身将白猫捧给了英布，他犹豫再三开口说道：“英布，我都听见了。”
英布身形一顿，反问：“听见什么了？”
“全部。”公输零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五感越来越强了，所以你们的对话——包括你妹妹和李裹儿的对话，我全都听见了。”
英布呼吸一窒，好半会儿才叹了口气，似无所谓般说道：“听见了就听见了吧，打个耳旁风就是，别想那么多。”
“你妹妹说她会杀了李裹儿，”公输零目光灼灼，“英布，看好你妹妹，她要是敢动李裹儿，我就跟你拼命！”
“你别误会了，我妹只是有些情绪失控。”英布艰难地说道，“她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真的，她……她以前真的很好，努力地生活，喜欢小动物，每顿都只吃一半，剩下的拿去喂流浪的猫猫狗狗，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流浪动物收留站。”
他如数家珍般说着：“那个时候，妹妹她喜欢吃甜食，最喜欢城西莲蓉斋的糕饼，说等她有钱了就每种糕饼都来一些，吃到饱。”
“都怪我，”也许是夜太深了，在浓墨般的夜色下，英布似乎卸下了所有的防备，褪去了盔甲，声音不似平日里的故作粗哑，细腻柔和了起来，他说，“是我毁掉了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