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伸了个懒腰,刚刚睡了个回笼觉,精神气爽的。
“嘘~停下!”
父亲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马车也紧急刹车。
云旗爬到前头,掀开门帘。
前路正趴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脸朝下埋在土里,背上压着一竹篓的草药。
云泽刚准备下车,却被云旗阻止了,怕不是遇到碰瓷的了。
云旗跳下马车,踱步到老者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老人家,你醒醒,醒醒。”
云旗卸下他身上的竹篓子,翻过他的身子,按压他的人中。
老者咳嗽一声,虚弱地睁开眼睛,脸上有刮痕,渗着血滴,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四处张望。
“我这是…摔下来了?”老者双手撑着地面,踉跄地坐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草药。
“老人家,你没事吧?”
“谢谢公子关心,我没事,大概是累倒了,缓一缓劲头就好。”
“老人家,你家住哪里?”
老人手指前面蜿蜒的山路,“走过前面两个山头,再步行六十多里路有个榴花村,我家就住在村子里。”
云旗看了一眼天空,正午的太阳算不上热辣。
这么说来,他们赶路差不多有四个时辰了,这里距离京城足足有一百多里路。
“爹~”
云旗对着不远处的父亲喊,云泽明白她的意思,思索了会儿,点头默许。
“老人家,上车吧,我们顺路,捎您一程。”
老者摆摆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身体还算硬朗,走一走便到了,不耽误你们赶路。”
云旗见说不动老者,便提起他的背篓,走在前头,“老人家,不如你拿点草药抵车费吧。”
老者跛着脚,忙不迭地跟上,“这…”
云泽怕老者误会他们强抢他的草药,便对着人说。
“我们的马也走大半天了,正愁没地儿歇脚呢,老人家,不介意我们去你家讨口水喝,让马儿吃口粮草吧。”
老者听了,脸上的皱纹瞬间舒展开来。
“二位,如若不嫌弃,便到我家吃口热粥吧。”
云旗继续躺回马车里,给父亲和老者腾出前面的位置。
两人并排坐着,由老者引路,愉快地聊着天儿。
“老人家,您这趟出来寻什么呢?”
“无非是药草罢,这边人杰地灵,山中稀罕药材也多。”
“看不出来,您还是个郎中呢。”
“呵呵~让官人见笑了,家中世代行医,我不过是学了点皮毛而已。”
“老人家,莫谦虚了,以后我们父子俩,要有个啥头疼眼疾的,还得指望您施以援手呢。”
“官人放心,往后用得到我老夫的地方,定不推辞。”
“那就叨唠您在先了,哦对了,老人家怎么称呼您呢,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姓闵,今年六十多了,有两个儿子,十多年前被征兵,如今生死未卜。老伴儿,长年思念成疾,年前也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一个孙儿相依为命。”
“抱歉,无意勾起您的不快。”
“无妨,我…习惯了。”
云旗从包裹里翻找出两个面包,递给父亲和老者,“老人家,吃个包子吧,车上还有。”
老者迟疑了会,最终接过面包,咬了一口,“嗯~这面包,皮薄馅多,肉质鲜美,怕不是外面买的吧。”
“老人家果然慧眼识珠,这面包是我一个老友特意做的。”云泽说起丽娘,幸福且自豪。
“哦~果然好手艺。”老者发出一声赞叹。
榴花街。
“前面就是榴花街了,今日正赶上集日,我们附近几个村的人,平日里买些家什都往这儿赶。”
老者指着前方一个简易的牌坊说到。
街上人来人往,这里的人衣着相对京城来说,比较简普,民风更纯朴些,人人脸上皆洋溢着笑脸。
摊位上可售卖的商品种类,以农作物和手工居多。
云旗跳下马车,寻着街坊走走,云泽则驱赶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哟,闵老,来客人啦~”旁边一名正在售卖手工面具的男子,对着马车上的老者喊。
“唉,啊财,祝好卖。”
老者从马车上下来,“我买点肉菜熬粥,今晚就在我家吃饭吧。”
云旗抢在老人前面,掏出几颗碎银,“老板,麻烦切一条五花肉。”
“得咧~”
这榴花街,一次性拿这么大条肉的人,还是少,老板不敢怠慢。
云旗把肉放进老者的背篓里,转而又进副食品店,提了一包大米,一桶油,生鲜蔬菜等。
总不能空手去别人家蹭吃蹭喝吧,再看这老者一身的补丁,想来家里也不富裕。
“老人家,带路吧。”云旗把食物丢上车,对着老者说道。
“再往前面走四五里,就到我们榴花村了,村子不大,有百来户人家。”
榴花村。
大概是鲜少有外人进村,他们的马车刚行至村口,就围过来一群孩童。
他们跟着马车跑,嬉笑,玩闹。
云旗本想拿些吃食与小朋友分享,奈何人太多,怕不够分,引起哄抢,只好作罢。
进入村口没多久,便到了老者家中。
这是一座低矮的小院落,四五间瓦房一字排开,院中一口井,碎石泥土切成的围墙,两扇木门。
木门从里面打开,走出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子,个头比云旗稍低些。
“宴儿,家里来客人,先把马牵进去。”
老者把绳子交给男孩,便带着两人走进屋里。
小男孩栓好马,并拿了些干草和水喂马,才怯生生地来到堂屋,偷瞄人。
云旗对着男孩招招手,“过来!”
男孩看了眼老者,走上前。
云旗拿出面包,塞进他手里,“肉馅包,你尝尝。”
男孩子把包子拿着手上,并不急着吃。
“宴儿,爷爷吃过了,你吃吧,得跟人家说谢谢。”
他拿着包子,跑了。
老者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是我孙子闵文宴,今年十三了。他父亲出征的时候,他还未满三周岁,她娘守着他不足半年,也出走了。”
老者指着脑袋说,“宴儿,这儿轴,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想传授他点医术,好让他以后能自食其力,可惜了,孩子学不会。”
云泽安慰老人,“老人家,慢慢来,毕竟学医是一生的事业,急不来。”
云旗看着两人聊得欢,提着食物便走了出去,闵文宴正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