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的风很冷,刺骨萧瑟。
翠蓝的华服穿在沈辞疾身上,裙摆被风扬起如鸢尾花开。
“交出裕安郡主,饶你不死。”
这是南昶最骁勇的军队,却在她被封为皇后这天涌入了皇宫。
为首的将领生了一双琥珀色的双眸,他骑着高头大马,手中的弓弩直指她身边的明黄。
“孽障,你应唤她皇嫂。”沈辞疾的腰身被人搂的更加用力。
穿着明黄龙袍的男子附在她的耳边,声音温柔带着蛊惑的意味,“皇后,你该同朕一起殉国的。”
她扬起眉眼,嘲弄的笑挂在唇角,“钦天监可曾说过,双日凌空,大吉之兆?”
天生异象,双日凌空,天际通红。
“所谓大吉,就是国破帝死?”皇帝低声呵笑,“阿辞,我总是很喜欢听你说话的。”
清脆的铃铛声从城墙下传来,诡异而清晰。
沈辞疾胸口一阵绞痛,她忍痛摇头,“裕安郡主身死殉国,才是大吉。”
她挣开皇帝的手,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奔向他。脑海中似乎只有这一个念头。
蓦然飞沙走石,黄雾弥漫在空中模糊了视线。
妖冶的红芒在这一刹间红到极致。
但在这片混沌中,她依然能精确的捕捉那双恐慌的琥珀色的眸子。
“阿辞!”
那个男子同她一样伸展着双臂,向她奔来。
重重的闷响声。
在落地的一瞬,巨大的麻木感席卷了全身。就连被人拥入怀里也感受不到丝毫。
她想开口说话,一张口却吐出温热的血。
“我——原谅——你了。”声细如蚊。
她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抚上跪伏着的男子的脸庞,温热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小姐……”
“我们回乌冬好不好?”
脸颊上似乎有泪珠滴落,滚烫。
“我们回家去,我不要做皇帝了。”
沈辞疾眼前一片混沌,只能模糊的看清那双琥珀色的双眸。
“我还做你的侍卫好不好?”
好啊……
她阖上眸,一片漆黑,无知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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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而陌生的香味飘入鼻腔,绵长轻柔带着干燥,似乎是属于西琅的味道。
她身子一坠猛然惊醒,冷汗满身,从高处坠落的感觉太过真实。
沈辞疾伸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温热的触感让她松了口气。
自她年少起这个场景便常出现在她梦中,梦中人的脸皆尽模糊,只有她自己的脸十分清晰。
“姑娘,公主来了,请您暂避一下。”侍女在门外焦急低唤。
沈辞疾连鞋都来不及穿急忙走到案几处,将案几上一尊模样可爱的小兽摆件向左一拧。
随着机关轻微的声响,案几下出现一方仅能容纳一人的藏身处。她连忙躲了进去,关上了机关。
“彭“
门被人从外踹开。
“小白,搜!”倨傲娇俏的声音响起,沈辞疾暗叫不好。
四爪着地的声音通过地板传进她的耳朵。
随着喘息声越来越近,沈辞疾缩在洞里屏声静气。
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般,温热的气息通过机关上的透气孔,喷在她的脖颈,又湿又痒。
情急之下,沈辞疾抓起自己发辫,伸着发尾骚扰着小洞上湿漉漉的鼻头。
雪狼鼻子一痒甩甩头,又低头凑近这个小洞,沈辞疾又用发尾挠挠它的鼻头,雪狼继续甩头。
“小白别玩了,让你找人呢!”
鼻头还想凑到洞口,一声凌厉的鞭响抽到地上,雪狼这才悻悻离去。
娇俏的女声欣慰道,“行,还算他老实,走了。”
沈辞疾看不到外面情况,一时不敢贸然出来,只能继续悄声的躲在机关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雯才过来将机关打开。
“姑娘,公主走了。”侍女的语气带着不耐。
沈辞疾朦胧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她最近怎么来的这么频繁?”
雪雯将她从洞里拉出来,“过两日便是国宴了,听说陛下要在国宴上订下世子和公主的大婚日子。”
“那她就更不应该来,”沈辞疾坐在妆镜前,铜镜中的人黑眸清冷,长发柔顺的披落在清瘦的两肩,如寂伶半开的雪莲。
她不以为然道:“两国联姻不是她抓到陈昱的几个小妾就能结束的。”
雪雯为她栉着发,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世子最近宠她宠的厉害,婚书未下就打算为她另建府邸了。今日北奕有车队过来,重兵把守拉了五大车的玉石黄金。”
“北奕这么着急嫁女儿吗?”沈辞疾挑眉。
“听说是给公主新房提供的,要用玉石黄金为公主建一座金屋。”雪雯流露出艳羡的目光。
沈辞疾忽然站起来,雪雯刚挽好的发髻还没来的及用簪子固定便散落开来。
她以手代栉,将散落的发理顺:“不必再挽了,这样就很好。”
……
夏季的天气反复无常,上午时还是晴空万里,到了傍晚便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一直持续到亥时才停。
沈辞疾躺在榻上,窗棂未关,空气中浓重的水汽令人有些胸闷。
门忽然被人在外推了推,没被推开,幸好她在屋内落了锁。
“是谁!”她警惕喊道。
“阿辞,是我。”门外的腔调略带微醺,门扉又被叩了几下。
是陈昱,也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她赤脚下床,抓起桌上的空烛台走向门扉。
“叩叩”
敲门声在寂寥的夜里分外清晰,每一下似乎都敲在她的心上。她稳住心神道:“我已睡了,有事明日再说吧。”
“阿辞,别闹。”
轻笑声透过门扉闯进她的耳朵,格外令人心惊。
“叩叩”
沈辞疾握着烛台,小心翼翼的门口走去。
她屏气凝神,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然而,在第三次敲门声结束后,外面一片静谧。
陈昱走了?
沈辞疾不敢大意,她透过门缝向外查探,空落落的院子里不见一个人影。
走了吧?
沈辞疾松了口气,就在她转过身时,一抹石墨色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她的榻上。
她差点惊叫出声,如万虫爬身般惊悚渗人。
陈昱半倚着身子弯着眉眼冲她笑。他下了榻,华贵的锦靴踏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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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2最新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