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重的声响,即使楚允寒睡得再死也清醒了,他惊醒:“什么人?”
见到楚允寒清醒,蒙面人意识到自己的刺杀行动彻底失败了,他含恨地瞪了一眼压在他身上的顾倾秋,飞快地抽出了顾倾秋身上的匕首和长刀,一瞬间血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蒙面人咬破了嘴里早就备好的毒药,头一歪,停止了呼吸。
楚允寒意识到了什么,颤颤巍巍地下了床,“倾……?”
太久没有开口说话,楚允寒已经有些发不出声响,连顾倾秋的名字都叫得含含糊糊了。
他浑身瘫软地跪坐在了床边,王府里的下人也听到了声响,急急忙忙地端起烛火进入房门,“王爷——怎么了?”
自然,烛光也照亮了地上的蒙面人和顾倾秋。
顾倾秋一身红衣,瞪大了眼,已经停止了呼吸。
楚允寒像瞬间被抽干了生命力一般枯竭了,他绝望的样子像陷入了黝黑的深潭一样万念俱灰,当他注意到顾倾秋手中的红线不知何时断开了一截时,“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也昏了过去。
楚允寒遇刺一时引起了京城的轰动,圣上甚至还大驾光临亲自到王爷府探望昏迷不醒的楚允寒。
到底还是血脉至亲,圣上年纪越大越念亲情,发了一通怒火后势必要将刺客的身份查清楚。
当然在查到幕后黑手是他亲手册封的太子后人仿佛像老了十岁一般,回宫之后也大病一场,然后就废了太子,还把废太子送进了宗人府。
楚允寒一直不醒,太医本以为是伤心过度,但直到一周仍未清醒才意识到什么不对,这病状分明像是——裂心之毒!
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按照这个昏迷时间,楚允寒至少半年前就开始服用裂心了!
他这是想用自己给顾倾秋陪葬吗?还是以自己的身份胁迫太医院重视起裂心之毒的解法?
太医想到这里一阵腿软,要是皇上知道了这件事,整个太医院怕是要大换血!
果然,好几个月,楚允寒才醒来。
即使没有失去五感,他好像也不会说话了一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要来了纸笔,用颤抖得不行的双手询问顾倾秋的情况。
顾倾秋的情况……能有什么情况呢?
管家咬牙,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毕竟楚允寒也是目睹了现场,应该有了心理准备。
顾倾秋自然早在几个月前就下葬了,不管王爷同不同意,总不能留着尸首让她不得安眠吧?顾将军也不会同意的。
楚允寒沉默了一会,继续写道——她手上的红绳一起下葬了吗?
“红绳?什么红绳?”管家疑惑道。
楚允寒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红绳。
管家恍然大悟,回忆了半天,也不敢打包票,“王爷……当时现场太混乱了,夫人浑身又被血浸透了,下葬前衣服自然是换了套新的,这红绳……真没注意还在不在手上……”
听到这话,楚允寒立马翻身下床。
“王爷?王爷你要去哪里啊?”管家吓得半死,连忙跟在楚允寒身后走。
最后管家还是拗不过楚允寒,让王府备车把楚允寒送到了皇陵,楚允寒头也不回地要进去,管家哪有楚允寒这么虎,是万万不敢擅闯的,只能找人去向顾将军通报了一声,然后远远地在外面等着。
楚允寒找到了顾倾秋棺材所在的位置,朝着棺材的方向磕了几个头,然后竟然不管不顾地要开棺。
几个月过去了,顾倾秋的肉身早已腐烂成了白骨。
楚允寒看着早已辨别不出原来样子的骨头,跌坐在地,恍惚了一阵后,又开始脱白骨身上的衣服。
这一幕被匆匆赶来的顾将军看到了,他连忙拦住了楚允寒,不顾身份地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混账!你来这里做什么?不要再来扰小女清梦了!”
楚允寒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感,也听不到顾将军说话一样,马上又趴回了棺材边,又再次被顾将军拉走。
直到凑近,顾将军才听到他嘴里念念有词的是“红线”和“倾秋”。
楚允寒像是魔怔了一般,不过有多少个人拦住他,都想不管不顾地继续到棺材里找什么“红线”。
顾将军哪能由着楚允寒胡闹?立马命人把棺材合上,又派了几个壮士把楚允寒拖出皇陵。
楚允寒刚刚苏醒本就体力不支,根本挣脱不开,气急攻心之下竟然直接昏倒了。
皇上也听闻了楚允寒大闹皇陵之事,生怕楚允寒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损坏皇室形象,也命人把楚允寒禁足在了王府内。
楚允寒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之后也平静了下来,不再胡闹。
两个月后,太子在宗人府暴毙,太医去了几趟,诊断出是饮酒过度引发胸痹而死,皇帝悲痛欲绝,举国大丧。
但因楚允寒情绪不稳定又“大病初愈”,皇帝特意免了楚允寒不用给太子哭丧,只命他在府内穿好丧服为太子祈福。
直到太子下葬当天,皇帝才准许楚允寒出现。
楚允寒穿着丧服,神色平静,全程都很配合,只是在太子的下葬仪式结束后却突然道:“皇兄,不必替我守灵了,有倾秋陪我就好。”
说罢,便转身跑向了顾倾秋棺材的方向。
“快拦住他!”顾将军眼皮一跳,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怒吼了一声。
可是事发突发,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楚允寒已经一头撞在了顾倾秋的棺材上,瞬间鲜血如注,他的嘴角却扬起笑容。
至少,我们能死在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