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允寒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般，他颤抖着嘴唇，不敢再把这句沉重的爱说出口。
他们……最终还是错过了。
楚允寒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为什么今天才说这句话？要是能早点告诉顾倾秋他的心意就好了。
而现在……顾倾秋也许到死都没有听到过自己亲口说爱她，这会是两个人一辈子的遗憾。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顾倾秋的五感竟然缺失得这么快。
顾倾秋现在成日里不是睡觉就是发呆，她本来精神状态就不太好，又没有学过唇语，就算学过，以她现在的视力也看不分明。
紫云经常在她面前手舞足蹈比划一通，但是她九成情况都看不懂，只能感受到紫云的四肢非常努力地摆动，像是在做广播体操。
楚允寒自从知道顾倾秋听不到之后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开过口，整个人呢变得沉默寡言，看起来更加残暴阴鸷了，下人见到他都绕着走。
顾倾秋想要跟楚允寒说些什么，但是在尝试地跟紫云开口说了几句话后放弃了。
看紫云的表情，她现在的语调和声音一定很奇怪吧，还是不要让楚允寒看到她这么不堪的一幕好了。
不过这种纠结的日子也没持续几天，顾倾秋再一次昏迷了。
整个王府手忙脚乱，紫云天天以泪洗面。
顾倾秋每次醒来都能看到一个身影坐着床边，楚允寒一直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
就算顾倾秋的视力现在已经变得非常差劲，也能看出楚允寒瘦了许多，还生了不少白发，顾倾秋看得心疼，有时即使清醒了也不愿睁开眼，她不想看到楚允寒这样的状态，她觉得太难受了。
这段日子里，顾倾秋时常怀疑自己的存在是否是真实的，因为她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她甚至怀疑自己是死了许久的游魂，附身在了许多人身上感受他们的人生，而系统不过是她神经错乱时的错觉，其实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种系统。
又或是在梦中或是短暂的清醒时分想起了很多人。
比如变成植物人好几个月的严晟潇，他当时的心态是什么样的呢？不过他还能感知到外界，还能听到别人说话，不像顾倾秋现在这样，如同在真空的环境一般。
江宸心一个人待在山洞时会不会自言自语呢？要是没人听自己说话，或者说的话没有回应，是不是很难受呢？
萧以铭演过听障患者，为此还特地敬业地学习了手语，当然也教过顾倾秋一些简单的手语，可惜在这里用不上。
戚怀瑾会沟通阴阳的法术，还能与鬼交流，在和厉鬼交流的过程还能用术法读取他们的冤屈经历，没准能和自己交流上。
听说人死前经历的一生会走马观花地在眼前浮现，顾倾秋感觉现在差不多就是这样，她要死了吗……？
突然，顾倾秋久违地听到了声音，是窗外的鸟叫声，还嗅到了屋子里浓烈的汤药和熏香味。浑身的知觉也慢慢得到了恢复，她甚至能控制自己握拳并放开了。
这才是真正的回光返照吧。
顾倾秋保持着姿势不变，她不敢让楚允寒发现她的异常，给了希望再让人失望才是最痛苦的。
只是楚允寒远比顾倾秋想象的还要沉默，顾倾秋听到了好几个下人跟他说话，也听到了紫云跟他说话，只是他完全没有回答。
要不是顾倾秋早就对楚允寒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很熟悉了，甚至会以为楚允寒不在屋内。
“王爷，小年就要到了，有什么特别安排吗？”管家的声音传来。
顾倾秋连忙竖起耳朵听。
楚允寒好像没有回答。
管家好像习惯了一样，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如果王爷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就同往年一样了？老奴去安排备一些年货，再派人祭灶，还有得安排一下王府扫尘的工作。”
楚允寒似乎默认了管家的做法。
管家接着往下说道：“还有，到了年关，不少皇亲国戚必要的人情世故也是免不了的，如果王爷不想走动或者迎客，好歹也要安排人送些礼物才是。”
“如果王爷没有意见的话……老奴就看看藏宝阁里有哪些合适的物件适合送礼回礼了？”
“老奴告退……王爷注意身体……”
门被轻轻的吱呀一声合上了，屋内除了楚允寒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了。
顾倾秋有些惊讶，她这一病倒一昏迷，竟然已经到了小年了。
俗话说，过了小年就是年，这么一看……春节马上就要到了。
之前太医的意思，顾倾秋估计很难活过春节了，难怪王府好像一点都没有要过年时欢腾开心的样子，反而是一片寂静，楚允寒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夜晚，楚允寒脱了外衣上了床，先是试探地触碰了一下顾倾秋，然后缓缓地将双手与顾倾秋十指紧握，细细摩挲着。
过了一会，楚允寒把顾倾秋圈进了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温柔。
顾倾秋废了好大功夫才忍住回抱住楚允寒的欲望，直到楚允寒的呼吸声变得平缓又绵长才缓缓睁开眼。
适应了许久的黑暗，顾倾秋才勉强在月光下看清了楚允寒现在的样子。
顾倾秋的视力也恢复了正常，但是这一刻顾倾秋宁愿自己看不见。
因为楚允寒比顾倾秋上次看到的样子还瘦了许多，眼下有淡淡的青黑，嘴唇干燥起皮、没有血色，睡觉时依然眉头紧锁，看起来做的并不是美梦。
顾倾秋有些心疼，楚允寒绝对不是突然间消瘦成这幅模样的，他一定是经历了许久的痛苦和挣扎。
也许过了不久，顾倾秋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楚允寒也许一辈子都会或者这种痛苦和悲伤的情绪中。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顾倾秋微微凑近，轻吻上了楚允寒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