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顾倾秋恢复胃口以来,王府的厨房变着花样给顾倾秋做了许多好吃的,顾倾秋最近爱上了红烧狮子头和盐焗鸡,隔三差五就吵着闹着要吃。
楚允寒本不允许顾倾秋吃这些重盐重糖的重口味食物的,但顾倾秋眼巴巴地说她能尝出味道的食物也并不多了,楚允寒又心软了,只是严格控制着顾倾秋的食用量。
这天饭间顾倾秋本来像往常一样夹起了一个红烧狮子头,没想到刚嚼两口就吐了出来。
紫云连忙递上了一块帕子,“夫人,可是味道不合心意?咸了或是淡了?”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吃的。”顾倾秋也觉得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把东西吐了出来,于是又夹起了一个红烧狮子头塞进嘴里。
没想到,和刚才一样,没咀嚼两下又吐了出来。
这下楚允寒也发现不对劲了,他把顾倾秋面前的一盘红烧狮子头挪到了远处,“可能是食材不新鲜,别吃了。”
“啊?”顾倾秋眼巴巴地看着下人撤下了红烧狮子头,不情愿但是听话道:“好吧……”
失去了快乐源泉的顾倾秋只能认命地舀起面前的小米粥,没想到喝了两口又觉得不对劲,问道:“紫云,今天厨房给小米粥里放了红豆吗?我怎么没吃出红豆的味道?”
“红豆?”紫云歪着脑袋回想了一下,茫然道:“没有啊?”
楚允寒率先反应过来,夺回顾倾秋面前的小米粥一看,上面泛着红色的血丝。
再一抬头,顾倾秋的嘴角已有一股鲜血流下。
“你……”楚允寒连忙拿出帕子想要递给顾倾秋擦擦嘴角的鲜血。
没想到顾倾秋突然忍不住开始用手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等顾倾秋再放下手时,她清晰地看到了手掌心的血迹,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红豆啊。”
然后便在所有人紧张的目光中昏了过去,被楚允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快!去喊太医!”
顾倾秋这一昏倒,就好像让之前所有的谎言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她的病根本就没有好转,反而一天天在恶化。
房内不少医术高超医师进进出出,顾倾秋却依然昏迷不醒,满头虚汗。
楚允寒焦躁地在房门外踱步,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终于有人通报道:“夫人醒了!”
楚允寒的脚步一停,刚想冲进房里又犹豫了,拉住一个下人,“让太医出来一下。”
下人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带出了太医。
“现在是什么情况?”楚允寒焦躁道:“怎么回事?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吃个饭就变成了这样?”
“这……”太医也很为难,表面看起来没事又不代表真的没事,顾倾秋内里的五脏六腑早就被毒素渗透了好吗!
但是为了安抚王爷的情绪,太医只能捡着其他话说,“是之前积累的毒素有了一次小爆发,现在夫人的喉管中都是血瘀,怕是暂时说不出话了。王爷觉得是在夫人脖颈间开道小口放出瘀血还是给夫人服用调养汤药慢慢驱散瘀血?”
“你问我?你是太医还是我是太医?”楚允寒冷峻道:“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要是她再有什么闪失,你自己看着办!”
“是是是!老朽这就去配药!”太医吓得敢怒不敢言,立马屁滚尿流地告退了。
楚允寒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换上了平静的神情进了房间内。
顾倾秋已经清醒了,但是眼睛半睁半闭,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样子,见到楚允寒进来,她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用口型道:“我——没——事——”
楚允寒坐到了顾倾秋的床边,心疼地抓住了她的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
顾倾秋的手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楚允寒摸着越来越心疼,眼泪竟然不知觉落了下来。
见到这一幕,顾倾秋想要伸手去够楚允寒的脸颊,但是手因为脱力又垂落了下来。
楚允寒连忙再次抓紧顾倾秋的手,送到唇边轻吻,呢喃道:“都是本王都错,要不是我,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滚烫的泪落到了顾倾秋的手背上,让她感到了灵魂深处的颤抖,楚允寒……在为了她哭泣。
楚允寒后来哭了多久,又说了些什么,顾倾秋的记忆也不太明确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又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在太医的妙手回春下,虽然顾倾秋的依然下不了床,但是好歹能开口说话了。
但是楚允寒也许是甚至连话都不让顾倾秋多说,好像就怕多说几个字会耗费顾倾秋多大的生命力一般。
顾倾秋觉得奇怪,楚允寒这样子分明就是在乎自己的,但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说爱她呢?
终于有一天,顾倾秋难得找到了和太医单独相处的机会。
太医正凝神往顾倾秋的胳膊上扎针,顾倾秋懒洋洋地开口,“这是在干嘛?”
“……活络经脉。”太医答道,不知是真话还是安慰。
顾倾秋也没精力周旋,直白道:“我还能活多久?”
太医吓得手一抖,险些把针扎错穴位,半晌才擦擦虚汗,“夫人不必担忧,老朽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调养身体的,相信早晚有一天……”
“……别跟我来这一套。”顾倾秋无语道:“你当我不知道裂心的毒性?”
太医打着呵呵,“虽然裂心是奇毒,但是毒总有解法,整个太医院都已经在研究这种解法了。况且夫人体内还有其他毒素和裂心互相牵制呢。”
只要夫人能撑到太医院研究出裂心解法的那一天——这话太医自然是不敢说的,这毒已经流传数百年,不是没有人研究过解法,但是至今未解,这话只能是个安慰。
顾倾秋简直受够了这群人说话委婉的样子了,半天说不出一个重点,艰难地翻了个白眼,“你看我这身体状况,明年春节还能健在吗?”
太医吓坏了,表情甚至能算得上是惊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还是破罐子破摔道:“……夫人最好还是撑到明年春节后吧,不然……大过年的王府办白事不是好征兆。”
这么一说顾倾秋倒是心里有数了,她神情平静道:“我知道了。”
太医没想到顾倾秋能这么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忍不住好奇多嘴问了一句:“夫人难道就不怕死吗?”
顾倾秋笑了,她已经死了这么多次了,倒也不是完全不怕,只是习惯了。
于是随口道:“没关系,我死了不是还有你们陪葬吗?”
这下换成太医面露菜色了,一时也看不出顾倾秋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但是……按照王爷暴怒的神态,要是顾倾秋真死了,没准真的会拉他一起陪葬。
太医上有老下有小,做不到像顾倾秋这样洒脱,虽然不知道顾倾秋是不是认真的,但还是低眉顺眼地为自己求情道:“夫人,看在老朽这段时间的费心费力的照顾下,求夫人网开一面吧,老朽一定点灯熬油日夜钻研解毒之法!”
顾倾秋欣赏着太医的神态,似乎觉得有意思极了,“话说,太医院既然要研究裂心,那必然要有裂心之毒吧?”
“这是自然。”太医答道:“整个京城能取到裂心的只有我们太医院,这奇毒自从流入中原就一直被朝廷严格管控着谨防流出,否则一旦流入市井之中,容易多生命案,引发动荡。”
“噢……”顾倾秋若有所思道:“所以王爷手中的裂心也来自太医院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