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防建设简单至极:就是在原来的大门两侧堆起两个高达数米的土包,在外侧打上木桩,订上层层横木以为遮护,对付数十名士兵的攻势已是绰绰有余。把队伍分成三个十人队,一队在下方的后翼休息,同时阻拦准备外出的百姓。两队在土堆顶部展开戒备。
布防刚刚结束,古孜老爷背着一个大包袱带着自己的孙子就想出城。
“出城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出去!现在是战争时期。”白山别克笑嘻嘻的拦住他。
“这辈子?你……你不是卡勒玛克人!你是兽医白山别克!大人!昆山石大人,这人是柯尔克孜的一个兽医……”古孜大喊,昆山石哪里会理他?
见对方认出自己,白山别克也不生气:“看见没有?卡勒玛克人也要听我的!你别告诉我有十个卡勒玛克士兵死在你的酒店啊,我说不定会告诉那位大人的!”
明明是你干的!古孜左右看看,明白白山别克和眼前的卡勒玛克士兵是一伙的,这才低三下四的塞过来一把金币:“大人,你我虽然没什么交情,可都是柯尔克孜人,你不能眼看着我被卡勒玛克人灭族啊!你看看,我这次只带了小孙子,这孩子只有八岁,长的多可爱?我连儿子、老婆都丢下了……人多了肯定逃不出去!”
阿吉巴依也走了过来。玩家处理这类事情,自然比npc要灵活得多:“你先回家安心等待。我明白告诉你,这里的卡勒玛克人,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至于昆吾尔的报复,最快也要半个月!”他心里清楚,这位古孜老爷,目前除了投靠诺肉孜,没第二条活路,所以稳住他,等他自己想明白才是最好的办法。当然,这也要等大家扫光了玉其塔石的卡勒玛克人和加克普汗的势力才能挑明。
把古孜赶回家,又对昆山石交代一番,阿吉巴依带着白山别克前往王宫。这次和以往不同,王宫门前已经没有卡勒玛克人值守。王妃大开宫门,以迎接贵宾的姿态将两人迎进王宫。
学会了张颂景的《育儿经》,白山别克的妇科医术也今非昔比,把脉之下断言王妃会在半个月内生产:“诺肉孜大人已经集合了超过五十人的队伍和两百位冒险者,有实力将剩余的卡勒玛克人送上归途。我们的计划是带领愿意离开故土,离开玉其塔石的柯尔克孜人踏上东去的道路,在远离卡勒玛克人的地方休养生息,积攒实力,以图早日返回故里。我们迫切希望王妃能早日决定自己和孩子的去留!”
王妃的计划不出苏橙所料。她年纪大了,不愿意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王妃道:“人老难离乡。况且,和我一样心思的人不会少。我将把孩子交给诺肉孜,请他代为抚养和教育。我会留在这里,帮助剩下的人给昆吾尔汗一个交待!你们尽快行动吧。我希望你们能带走尽可能多的人和物资,在外乡早日立足。那么,你们准备怎样对付驻扎在玉其塔石的这二十多个卡勒玛克士兵和三十来个税丁?”
诺肉孜和暮光男爵的计划,是利用城防在这些人回到玉其塔石的时候进行夹击。至于混杂在这些人中三十个柯尔克孜士兵,则需要利用王妃的影响力进行营救。王妃问起这个问题,也是想知道诺肉孜关于这些人的计划。
王妃的场面话白山别克没听懂:我们早就计划要把玉其塔石的卡勒玛克人一网打尽,现在王宫护卫和卡勒玛克人混在一起,这怎么处理?他看了阿吉巴依一眼。
阿吉巴依心下雪亮:“卡勒玛克人必须被全部杀死!他们会走漏抵抗者的风声。那些混杂其中的柯尔克孜王宫守卫,我们希望王妃能召唤他们,在战斗发生时能赶回王宫进行护卫!”
这些人既是王宫护卫,对王妃的忠诚就不会存疑。只要能让他们确信王妃的召唤,就一定能寻机脱离战场回到自己的守卫岗位。
王妃看出这两人中的冒险者才是主事之人,当下对阿吉巴依颔首:“你稍等。我听说有一位异族的贵族,叫做暮光.橙语的,才是冒险者的领袖。我请你转交一件信物。”
王宫的管事在王妃的注视下拿出一个包袱交给阿吉巴依。
“这是加克普汗留下的一面王旗。执掌这面旗帜,就能调动所有的柯尔克孜军人。你们只需要届时能把这些王宫护卫和卡勒玛克人分开,就能顺利的指挥、调动他们!”
白山别克还是懵懂:“尊贵的王妃,主持这次行动的是诺肉孜大人!”
王妃看着白山别克温言:“你是一个纯粹的柯尔克孜人,你相信我不会给柯尔克孜人带来任何不幸吧?”
白山别克连忙跪下:“尊贵的王妃,您这样责备我,除了去和卡勒玛克人战死,我想我没有任何可去的地方!”
王妃略显艰难的扶起他:“这是柯尔克孜人的命运,这是权力的游戏,这是心思纯粹的人无法理解的谜题,这是上位者不得不采取的防御。领军之人得到王旗,就会有很大可能自己称王。这对他自己、对他的属下和所有柯尔克孜人,都将是灾难性的!我不得不防备!”一句话说完,王妃也显露自己的职业于头顶:政治家!
白山别克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小人明白了!小人在将来追随诺肉孜大人时,一定会牢记王妃的教导,预防这种事情的发生!”
离开王宫,四位巴依正在广场上鼓动玉其塔石的居民:“柯尔克孜人,你们不知道草原上来了一群强盗。我们有消息,这些强盗即将来到玉其塔石。你们是愿意和玉其塔石的守卫者一起保护玉其塔石,还是想看着强盗冲进来抢走你们的牛羊财物?”
一名汉子看着眼下并无卡勒玛克人,壮胆子喊道:“难道卡勒玛克人不是强盗?让强盗和强盗为了脏物厮杀吧。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去为了强盗的利益拼命,算是什么?”
古孜老爷显得特别上心:“你个混蛋犊子!你不想想,卡勒玛克是想细水长流的奴役我们,强盗会让我们在一天之内失去活路!”
“哈哈,古孜老爷,要让卡勒玛克人听到你这句话,他们一定会让你全家变成牧奴,在荒山野地里度过余生!”
见另外三位巴依都一脸愕然的看着自己,古孜也顾不上许多了:“这些卡勒玛克人也许活不过今天!我可要保证我的一家老小能有机会逃离这里!”他压低声音:“你们三个笨蛋,没发现新来的三十名卡勒玛克士兵中有好几张看着眼熟的脸?这些人,是山里的柯尔克孜人假扮的!”
塔石巴依和卡勒玛克人关系最好,闻言大怒:“这些人大胆!我们何不联合王宫护卫,在昆吾尔汗王的军队杀回来的时候配合他们,将这些逆贼一网打尽?”
“说你是笨蛋你还不信!这些恶人的衣甲是哪里来的?是杀光了前来增援的卡勒玛克士兵得到的!他们骗的城里的卡勒玛克人倾巢而出,不是为了和卡勒玛克人在野外打仗,而是为了保留玉其塔石的财货作为军资!”
塔石巴依发呆:“他们怎么会有实力打败昆吾尔汗的军队?”
古孜:“他们会使用邪术。我告诉你吧,两个冒险者!只有两个人,就杀死了十名卡勒玛克士兵,自己毫发无损!这些尸体现在还在我的酒馆。除了跟着他们造卡勒玛克人的反,我已经别无出路了!”
见三人一起用眼瞪着自己,古孜又道:“好吧!就算这些人打不过昆吾尔汗的军队,他们要杀光你我这几家人,还不是跟宰小鸡一样?你们要不要试试?我不会通风报信的!”
信你才傻!几位巴依重新开始吆喝:“只要年轻人,胆大妄为的年轻人!每天一个金币!不需要上战场,不需要拼命,只需要能为前面战斗的人提供物资!”
这一下炸开了锅,几十名衣衫破烂的汉子立刻淹没了四位巴依:“我去!我去!我去年还曾经打死一头野狼!”
“泥奏凯!你这老货,你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了!这是年轻人的事情,这是准备上战场的差事啊!”
“能有一口饱饭,谁管他是不是战场?”
白山别克不知道这几个巴依为什么要鼓动年轻人去帮助‘卡勒玛克人’,这恐怕对以后的战事不利:“要不要阻止他们?”
阿吉巴依说话空洞冷漠:“这些人最后发现自己是在和卡勒玛克人作对,是不是只能跟着我们去战斗?”
“对呀!”说完话,白山别克打了个冷颤:一旦涉及到权利,没有一个人的心是干净的!
四位巴依最终组织起五十个人的后勤队伍,驻扎在离城门一箭之地的位置,随时等候前方的召唤。金币没有!武器?没有!只有手抓肉和柯么孜管够!爱去不去!三位卡勒玛克十人长带领十五名骑兵、三十个柯尔克孜王宫护卫、十五名税丁来到哭泣之地。
这是名副其实的哭泣之地——凭借残破的衣甲装备,十人长们确定遍地的尸体就是他们的战友,近三十多名汉子捶胸顿足嚎啕大哭,甚至割破自己的脸颊发誓报仇,凶狠冰凉的眼神将柯尔克孜王宫护卫都逼出数十步远,不敢和他们待在一起。
“你们过来!这就是你们柯尔克孜人干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以血还血!”
王宫护卫皆是柯尔克孜战士中的精锐,战斗力并不比这些普通卡勒玛克士兵低下,加上两方人数也基本相当,所以从心底来说,护卫们的十人长并不害怕眼前这些变得歇斯底里的人:“这可能是山里的柯尔克孜人干得。但是你心里清楚,这不可能是我们干的!要不是你们的要求,我们从来不会离开王宫一千步远!”
“去挖坑!我们要收敛战友的尸体!”
兵分两路:柯尔克孜士兵在不远处开始挖坑,只挖一个,所以要够大够深。卡勒玛克人则将遍地的尸体摆放整齐,细心查看其中有无混杂敌人的尸体。
结果令人震惊:一百六十具尸体,其中居然没能确认出一具并非卡勒玛克士兵的尸体!剩下的二十多具尸体,则被一种不知名的怪火烧的只剩下骨架,根本无从辨识。但这些骨架散布在战场各处,稍加思考就知道只能是卡勒玛克人的。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昆吾尔汗的军中,有萨满、有异族魔法师,但这些人从来都只在汗王直属的百人队中,就连千人长都无法调动,所以那位出现在战场上的施法者,只能是敌人!
想想这样一支能‘无损’灭杀两个百人队的队伍可能就在附近游弋,三位十人长同时打了个寒颤。其中一人道:“这件事儿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立刻上报汗王。”
“你说得对。我们还要尽快离开这里!这支部队要是发现了我们,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萨尔玛,你要对那些柯尔克孜人客气点!”
萨尔玛不满:“为什么?努尔兰,我们不是已经确认这些兄弟就是柯尔克孜人杀的吗?”
努尔兰看了一眼还在不远处挖坑的柯尔克孜人:“我们只确定这些兄弟绝对不是被眼前的这些柯尔克孜人杀害的!不是吗?你别忘了,我们还要依靠他们的力量安全撤回。”
萨尔玛吁了口气说我听你的。
努尔兰站起身大声喊道:“柯尔克孜兄弟,请你们再挖一个坑。我要把这些烧成骨头的尸体单另埋葬!”见柯尔克孜人答应了,他才重新坐下,对两位同僚解释:“我怀疑这二十多具只剩下骨头的尸体,就是两支百人队中间的十人长和百人长。数量刚好。另外其他的尸体中也没有发现十人长和百人长的尸骨。”
这里的一切都被苏老大通过金九的视角看的清楚。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埋好了尸体,卡勒玛克人居然亲自动手还捡来二百块大小仿佛的石头,在墓葬坑上方搭起一个简陋的石塔。十人长们还用较小的石头在石塔前拼写了两排字母。男爵截图给诺肉孜看。诺肉孜道:“第一排字是哭泣,写错了。少一个点儿。我回头给他们补上。第二排的意思就是卡勒玛克。”这算是坐实了诺肉孜对这片山地的命名。
埋葬好同袍。这些人不敢停留,直接沿着来路开始返回。一路之上都有凄凉婉转的歌声隐约传来,卡勒玛克人的泪水就不曾干过,没到玉其塔石,队伍的士气就跌到了谷底。
萨尔玛怒火冲天:“我带几个兄弟去砍死这个唱歌的人!”
努尔兰道:“敌人挖好了陷阱!你去吧!”
萨尔玛仰天发出一声如同狼嚎的悲鸣。
更大的不幸等待他们。玉其塔石,迎接这群丧家之犬的,是两个高大的烽火台和连成一线的拒马。昆山石站在一个烽火台上高叫:“玉其塔石已经被我占领!你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卡勒玛克人没来得及反应,一名王宫护卫已经策马上前:“你们把王妃怎样了?说!”
“王妃慈祥深得人望,只要她不出王宫,我们绝不会为难她!你们这帮子失职的护卫,要想回去保护王妃,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们发誓不和我们为难,我就能做主放你们回到王宫!”
护卫回头望望颇显踌躇。
努尔兰道:“这样不是不行。你先回来。我们商量一下。”
守卫烽火台的,是装扮成卡勒玛克人的柯尔克孜人,没有王宫护卫参与。这种情况说明两个可能:一是王宫已被攻陷,守卫全部战死。努尔兰认为可能不大:“玉其塔石城内没有烟火、喧嚣,非常安静。这些人的反叛动作迅速有效,没有引起任何骚乱。第二个可能是守卫们收缩防御进入王宫,反叛者攻打不下,双方议定暂时休战,制造出目前的平静局面。”他知道此时不宜和自己唯一的盟友闹翻,鼓动唇舌将城内的情况分析的头头是道,暗地里将王妃置于并不安全的设想环境,来坚定盟友和自己并肩作战的决心。
护卫十人长的智能果然不如努尔兰:“这么说,王妃暂时是安全的?那我们该怎么办?”
努尔兰先给对方一颗定心丸:“如果王妃目下是安全的,她需要人护卫,我也允许你们回到她身边——只要你们答应不和我们为敌!”见另外两名卡勒玛克十人长都瞪着自己,他摆摆手:“王妃仁慈善良,以前经常赏赐我们羊酒被服,我们不可忘恩。”
王宫护卫十人长感激的点头:“若是不能保护王妃的安全,我们也只能和反叛者拼命!”
“所以,我们现下第一要做的,就是确认王妃的安全!你看看,反叛者只有三十个人!我们冒死冲锋的话,我觉得六十个人可能会死一半,但我们能攻下玉其塔石!我们不打,就是为了先确定王妃的安全。这一点,诸位王宫护卫一定不要忘了!”话说的好像没错,只是这六十个人,有一半都是柯尔克孜王宫护卫,会不会跟着卡勒玛克人冲锋还真的要两说!
护卫十人长再次点头:“我们有这个战力。你接着说!”
“让他们请王妃到城头露个面!只有这样才能证明王妃的安全!”努尔兰心怀叵测,他的主意两面三刀:若是王妃不能露面,则眼前这三十名战力不弱的护卫就会成为自己手中的刀子;若是王妃一旦露面,卡勒玛克人就乘机发动冲锋,到时候反叛者和王宫护卫都会投鼠忌器,攻防都不能放开手脚,给自己留下可乘之机。
王妃无法露面。
一个年老的妇人挺着大肚子站上城头是什么样子?不说柯尔克孜人一时之间能不能接受这个惊天消息,临战登城,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行为,何况一个孕妇?
昆山石无法可想,只能请教阿吉巴依。
阿吉巴依笑道:“这有何难?去请一位王宫侍女过来,让她带上一床王宫中的背面,色彩越鲜艳越好!”
昆山石不解其意,但还是让白山别克照做。
片刻之后,一名侍女走上土堆:“侍卫大哥们,你们还认得我吗?”
大家都在王宫执勤,自然相互认识。侍女道:“王妃小恙,无法露面。她让我给大家带来一件信物。请各位大哥上前几步,好看清这件信物!”
努尔兰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去吧。要是信物不对,你们就乘机攻城!距离近了,会减少不少死伤!若真的是王妃信物,你们也回来,我不要其他的,只要你们留下武器装备就可以安全离开!”没了武器装备,等你们往城里走,我就开始用刀剑驱赶你们攻城,承受第一波打击!
努尔兰将毒计告知其他十人长:“待会见机行事,以冲城为第一任务!让柯尔克孜人做我们的挡箭牌!”
侍女站在土堆上,和一名陪同她前来的护卫一同展开一面色彩鲜艳的织物。
那是什么?城外的柯尔克孜人和卡勒玛克人都没能看清。
侍女娇呼:“你们走近点看!”说话间手一抖,织物滑落,直接从土堆上掉落下来。
王宫护卫们加速前行围住织物:却是一张色彩鲜艳的被面!众人感觉上当,土堆上有人大呼:“王旗所向——”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绣有黑色猛虎的加克普汗王旗正在猎猎飞扬,旗尖一沉,向两座土山中部一指,王宫护卫们不由自主的向着面前的拒马冲去!不待护卫们冲到近前,拒马被人用绳索吊起一头,让出一条七八步宽的通道,待护卫们呼啸而入,吊起拒马的长绳被人一刀斩断轰然落地,重新将通道封锁。
努尔兰等人拉后十余步,见王宫护卫冲过拉开的拒马,也已打马追来,拒马落地,他狂吼一声:“冲过去!”一刀扎在战马臀部,战马吃痛,不管不顾的就冲向拒马斜指半天的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