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执崇被廖家武王提在手中,原本意气风发的他看上去无比憔悴,显然昨晚一宿他没有合过眼。
廖家武王陪笑道:“廖某不知殿下一大早会来,有失远迎那,廖家不肖子孙在此,请殿下笑纳。”
苏谦陌的目光从廖家武王的脸上上澹澹扫过,看向他的身后。
见此,廖家武王心中大惊,难道此子今日非灭他廖家不可?
他赶忙再次陪笑:“殿下,廖执崇这混账也是受人挑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何必牵连整个廖家,廖某与兄长已经商榷后,准备拿起廖家资产的一半来赔偿殿下,望您能够高抬贵手…”
苏谦陌澹澹一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闻此,廖家武王目露惊喜:
“殿下,您这是同意了?”
与此同时,廖嚣终于在廖家另外一位武王的陪同下来到苏谦陌面前。
廖嚣哈哈畅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苏世子,今日何不入府尽兴共饮,老夫早已备好了陈酿与佳人…”
“不必了。”
苏谦陌负手开始悄悄勾勒魔源,“本世子向来不与豺狼共舞!”
廖嚣收住笑容屏住呼吸。
他的周身弥漫起了血气,目光谨慎地防备着苏谦陌身旁的血影,这是一个能够斩杀大武王的恐怖女人。
“所以苏世子今日上门只是兴师问罪?”
苏谦陌赶忙摆摆手,“不不不,大狗你误会了,本世子向来以理服人,今日来此只为讨回公道,到底是何人指使廖俊焚烧了苏府的门匾?”
他用最怂的神态说出无与伦比的挑衅,特别是大狗一词,是廖嚣心中永远的痛。
“苏谦陌,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自认为不是你们的对手,但老夫可以逃离大衍,今日你只要敢屠我廖氏子孙,来日老夫必定会血杀你苏家满门!”
廖嚣这种滚刀肉的行为丝毫吓不到苏谦陌,在这种节骨眼上,灭掉廖家老祖要比与其握手言和更容易震慑其他世家!
而此刻,苏谦陌终于勾勒完毕了。
“大狗子说得很好听嘛,可惜廖家太弱了,甚至都没有护族大阵,啧啧啧,简直弱的让人心疼。”
廖嚣斥道:“苏谦陌,你他娘的莫要嚣张,你苏家于我而言,亦是如此,你又有何脸面嘲讽我们廖家?”
既然撕不破脸了,廖嚣也不准备继续低声下气,他此前早已暗中联合了墨家老祖,因为苏谦陌说过,灭了廖家之后便是墨家。
墨家的底蕴仅仅比廖家强那么一点点,所以两位老祖早就抱团取暖,此刻墨家老祖就隐匿在廖府之中。
苏谦陌低头看了眼府邸,他的目光不禁闪烁起来,想不到下面还有意外的惊喜,看来廖大狗的行为要比他的话真实多了。
单单一个廖家老祖很难恢复他救助血影时,造成的巨大亏损,如果加上下方那个神秘大武王应该能弥补回来他满状态三分之一的精魂。
这时,血影也暗暗传音给苏谦陌,下方还隐藏着一个大武王。
“无妨,一个都跑不了!”
随着苏谦陌的话音落下,一座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笼罩在廖府之上,将整片空间全部禁锢了起来。
这一次苏谦陌祭出圣器楼阁,与上次偷袭星月那个大武王不一样,廖家所有武修都看在眼里,只是除了廖嚣之外,他们所有人都无法抵御,只能眼睁睁看着楼阁坐落下来,将整个廖府的空间压成灰尽。
廖嚣也能选择打破此方禁锢逃离,但他不可能像自己嘴上说得那般轻松,他低头朝着一座府邸大吼道:
“墨兄,快来助我!”
他想借助墨家老祖的力量,合力摧毁圣器之威,毕竟苏谦陌只有武王境,他们有放手一搏的勇气,若苏谦陌与他们同境界,那他们在圣器之威面前只有触之即死的份了。
随着墨家老祖的出现,血影也准备进入其中阻止他俩的合力,她深知此刻的苏谦陌无论是精血还是魂力都极度亏损。
这种伤及了本源大道的伤势或许无法挽回,她不能让苏谦陌一个人以血气枯败的身躯继续对抗他们。
“不必劳烦师姐,我们看着就行。”
苏谦陌拒绝了血影,他用力一拉,将血影拽入怀中紧紧抱住。
“你干什么?”
血影脸色通红,她抖动着无处安放的双手提醒道:
“周围有很多武王在注视着这里,里面还有好几个大武王,要胡闹回家再胡闹,外面我有些不习惯。”
苏谦陌出手对付廖家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没有人关注,好多人从苏谦陌离开苏府那一刻便偷偷地隐匿身形跟随着他一同过来了。
“抱紧我,师姐。”苏谦陌的声音有些虚弱。
血影这才注意到苏谦陌的双手异常的冰冷,“你感觉怎么样?”
苏谦陌苦笑着传音:“我不能在他们面前显露出虚弱不堪的模样,一定要抱紧我别撒手。”
说着,苏谦陌就闭上了眼睛,然后纠皱着眉头在血影错愕的目光中,严严实实地吻住了她的唇。
“唔~”
血影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虽说两人在梦中曾亲吻过许久许久,但在真实的世界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那次两人合乘一匹马的时候。
不对,他似乎趁着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还留下了血纹刺青…
但很快,血影便有些迷失了。
血影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牢牢地抱住苏谦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无法孱弱,甚至她已经察觉不到他魂力的存在…
他居然这么严重?
“噗…”
突然,一股冰冷的本源精血灌入到了血影的口中,苏谦陌的身体也跟着瘫软了起来。
血影不敢松嘴,她眉头一皱将浓郁且充满血腥的液体尽数咽下。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明白为什么苏谦陌在来的路上,老是问她能不能变回原貌,而且这个混蛋吻住自己之前,还闭上了眼睛作出一副康慨就义的悲惨模样…
血影越想越觉得生气,他还有资格嫌弃自己?自己都从来没有嫌弃过他恶心和不洁,一想到这张嘴是亲过别的女人然后又来亲自己,血影就觉得有些反胃…
但她强忍了下来,然后用环住苏谦陌腰背的双手,狠狠地掐了进去。
哼,这个毫无底线、臭不要脸、虚情假意的卑劣之徒,待会儿绝对饶不了你!
不管苏谦陌与血影此刻是怎样的心态,但此情此景下,隐匿在周围观望着的诸世家武王们差一点点将隔夜饭给吐出来。
因为苏谦陌与血影如此深情地吻带给他们的冲击感实在太恐怖了。
在世人眼里,苏谦陌可是难得的美男子,但血影却普通得让人心疼。
众所周知,同样俊美的少年与少女吻在一起时,人们才会赏心悦目,此刻苏谦陌与血影吻在一起,与少年与老太太亲吻或者老头子与少女亲吻没有什么两样,他们除了感受到恶心,再没有其他念想。
不少武王在抿嘴皱眉的同时,又暗自对苏谦陌伸出了大拇指,不愧是世间罕见的霸烈体,单单这份能忍常人不能忍的决绝,就远胜一般武修,怪不得人家能成功呢?
只可惜,他们怎会知道苏谦陌的计划。
苏谦陌其实在借众人之讥讽之心,来隐藏自己的弱势,以及给廖家老祖和墨家老祖造成一个他们能够翻盘的错觉。
如今的苏谦陌虽然有足够的魂力催动圣器楼阁抹杀掉两位老祖,但在他们有防备的情况下,他很难将两个人同时抹杀,最多一死一伤。
所以苏谦陌只能营造这种假象来温水煮青蛙,当廖墨两人彻底深陷圣器楼阁的禁锢束缚之中,他们想跑可就晚了!
而在苏谦陌刚刚吐血的一瞬间,就是两人失去退路的时候,所以苏谦陌才催动了剩余所有魂力尽数加持在圣器上。
于是,在观望武王们的惊呼声中,整座廖家府邸的空间结构被圣器楼阁碾压成了灰尽,廖墨两位老祖还有廖家两位武王皆被圣器震得神魂湮灭,化作四具温热的尸体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了廖家府邸的前院。
这是褪凡武王眼里的衰败,但在廖家凡修眼里,他们府邸楼阁依旧健在,只是屋檐瓦砾之间充斥着一股荒凉,宛如百年未曾住过人的那种老宅中,才能营造出这种凄衰的感觉。
廖家三位褪凡已死,其余皆是凡修,苏谦陌勾勒心神放出小白。
如今血影已经知晓他身怀皇蛊,所以苏谦陌也无需伪装。
在没有外力影响下,小白仅用几个呼吸便吞噬完四具尸体的本源,它原本洁白无瑕的身躯早已布满了墨色的花纹。
这些花纹如藤蔓般环绕在它的腹部,泛着深邃而又诡异的色彩,普通人若是长时间凝视着它们,便会被深深地吸引住,直至灵魂枯竭而死亦不知,
如今的小白在吞噬了马氏一脉,以及廖墨老祖之后,它的恐怖邪恶程度早已超过了当初的雪蛊,或许有一击让武王境巅峰强者毙命的可能性。
若非苏谦陌与小白当初的主仆契约还在,他真不敢让小白这样肆无忌惮地成长下去。
但苏谦陌也有预感,小白作为传承了数个世代的皇蛊,记忆里说不准有耗费代价强行斩断主仆契约的可能,所以今日让小白饱餐一顿之后,绝对不能再让它成长下去。
在小白汲取完四具尸体后,它又分化万千蛊之道痕,将它们附着在廖家所有族人身上。
此招名为养蛊,这些蛊痕不会即刻将廖氏族人侵染,但会在他们体内凝聚出蛊奴,待蛊奴吸干宿主体内的精血破体而出之日,蛊奴又会汇聚在母蛊小白身上。
这个过程看似繁琐庞大,实则不足三分之一炷香的时间,小白便重新回归到苏谦陌的心骨之中。
一切结束后,苏谦陌虚弱地传音道:
“师姐,我们回去吧,我无法御空了。”
“好。”
血影松开苏谦陌的唇,然后不留痕迹舔舐掉自己唇角齿间沾染的血迹,她左手握住苏谦陌,将浓郁的血气束裹在两人身上,此举除了伪装之外,主要是为了支撑苏谦陌无法站立的身躯。
随着苏谦陌的离去,廖家与墨家老祖们被抹杀的消息也传到了尚未退朝的朝堂中。
一时间,满朝氛围再次紧张起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廖家家主和墨家家主,这一次,双方真的要不死不休了。
与此同时,甄步绰赶忙出列,“陛下,事关甄氏一脉生死存亡,臣必须先回去了。”
说完,不等嬴玄表态,甄步绰便跨着大步疾驰而去。
众人刹那间醒悟过来,苏谦陌此前似乎提过一句,灭了马家之后,就是廖家墨家甄家…
假如苏谦陌可凭圣器抹杀掉两位大武王,再加上那个来自洞虚派的嫡传女人,甄家三个大武王真算不了什么,他们也是桉板上待宰的鱼肉!
……
另外一边。
苏谦陌没有去打听自己抹杀掉两位大武王后,会给皇城带来了怎样的轰动,他现在只想好好静养一番,然后让小白将吞噬而来的精血魂力反哺给他。
血影牵着苏谦陌的手,一路飞回苏府属于苏谦陌的小院。
在一切安全,确认无人再敢探视之后,血影‘砰’的一声将苏谦陌重重扔在软塌上,力道之大,甚至直接将塌从中间砸断成两节。
苏谦陌痛苦地皱起了眉头,他支撑起双肘无语地看着血影,“师姐你想作甚?”
“为什么要铤而走险?”血影冷冷地询问。
苏谦陌虚弱地躺了下来,“所谓富贵险中求,我也没有更好办法,现在一切不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么?”
血影走到跟前凝视着他,“那是我配合的好,若非如此,隐藏在附近的那两个大武王突然对我们出手,后果有多严重你不会不清楚吧?”
苏谦陌闭上了眼睛,“无所谓了,我好累哦,麻烦师姐把我抱到舒服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血影看着苏谦陌神情疲惫的模样,方才想起来他之所以如此拼命,全都赖自己。
不对,怎么会赖到自己身上!他若不对自己用强,事情不一定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可自己最初来大衍的目的好像是为了杀他的,难道是自己的错?
也不对,他若真心待自己一个徒儿,不玩弄她们所有人的感情,自己又怎么会气得来杀他?
总之,他是错的!
血影渐渐坚定了信念,她俯身用公主抱的姿势抱起苏谦陌,阴笑着问道:
“刚才,师弟似乎有嫌弃师姐对吗?”
“什么?”
苏谦陌惊恐地睁开眼睛,他听出来血影这抹诡异的笑声中,带着瘆人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