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看清那人究竟是谁的那一刻,云若眼瞳猛的一缩,全身的力气仿佛是在一瞬间被抽离殆尽,唯是那唇,颤抖着,喃喃而语:“怎……么会……”
雷声阵阵,那人伸出的手却未停,拇指上的雕龙扳指,渐渐染上了一层阴冷的冰蓝毂。
这一刻,云若几乎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也几乎忘记了自己究竟要往哪里去,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站在那里看着这个被自己深深埋在心底的面容。
那一面的他,宁静而冰冷,俊容依旧,那眼底的沉寂,也依旧会是她心中永远的痛楚。
他还是和过去一样,冷峻傲然,完美如刀刻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慵懒的长眸微垂,却透着慑然,唯是那紧抿的薄唇,不会再用着炙热的温度,暖过她冬日的寒冷。
清秀的眉间,忍不住的添了些痛铨。
是啊,她现在是在最最黑暗的一方,没有人会看到她的悲伤,所以她不用在故作坚强,不用再故意伤害这个人。
靖,一个被自己心中唤了这么多遍的名字,是否还有机会再一次的念出?
云若轻动了下唇,然后无声的,对着屏风那侧的人念唤着:“靖。”
然就在这一瞬,夏侯靖突然停住了指尖,或是想到什么,一手揭开了遮在发上的长帽,一手轻轻触碰了屏风上的画云。
而那云,恰在云若面前,指尖轻而缓的描绘着那云的边缘,沉默的黑眸中却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一道屏风,如咫尺天涯。
他不知她在这方,她也不能走近他,迈过这条冰冷的坎儿,一切,就如同慕老曾经所言,犹如上天早已注定的相爱相杀。
忽然间,云若好像看到了来自他唇角的一丝弧度,并非是在笑,而仅仅是弯了唇角,看起来竟是让她心中一阵寒凉,仿佛眼前的他,已经不再是她过去所认识的夏侯靖。
是吗,在她离开的这段日子,他变了吗?
是啊,应该变的,因为她曾是那样的伤害了他。
不过,既然他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她所做的,或许也都是值得的。
步子不经意的收了回来,云若低下了头,选择不再看他。
然则正是这视线的挪开,却不曾看到夏侯靖沉下眸子,缓缓将指尖自那云上抹过,逐渐来到了屏风的边缘。
只需一瞬,便可将这道屏障扯开。
而当云若发现的时候,似乎已经晚了,心跳的愈发的快,愈发的不知所措。
慕云若,第一次变的如此狼狈,竟是因为夏侯靖动摇至此,忽然恍神,云若即刻确认了脸上的面布,欲等夏侯靖将屏风拉开的那一瞬离开。
外面雷声依旧轰响,将此时房中的寂静坠下一片狂躁。
就在夏侯靖用指尖捏住了边缘,马上就要拉开的刹那,突然听到门口传来邢峰的低喊:“皇上!外面有人闯入,您先跟随末将去东房!皇——!”
闻声,夏侯靖顿了下,稍稍松下了手,然后蓦地转身看向门口。
邢峰即刻赶入,但是当他迈入房中的时候,却见夏侯靖轻轻动了下指尖,“无妨。外面要下雨,朕,这便走了。”
夏侯靖用着毫无温度的声音说着,然后径自向着门口走去。
邢峰一见,以为是怠慢了皇上,迅速跪在地上,“是末将没有事先打点好,请皇上赐罪!”
对于他的话,夏侯靖并没有多多回应,而是仅道了句“无事”,便遮上披风欲离开。
可当他将步子才刚刚迈出的瞬间,却是侧过头又看了眼屏风那侧,深眸中滑动着淡淡的幽暗,或是也有着眸中让人看不透的深意。
那一眼,恰也落入了云若眼中,指尖不由攥起,心中一片沉重。
很快,一阵雷声再响,伴着那阴冷的色泽,那人如来时那般无声的离开了房间。
吱呀一声,掩了门,房间中再次被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云若愣在那里很久,很久,双眸一直在忍不住的轻颤着。
夏侯靖最后的那一缕视线,究竟是什么缘由,他是在看着这方,还是看着她?
不,若是夏侯靖看到了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离开,又或许……
云若轻轻咬住下唇,看向了侧面的书柜。
无论是与否,加快进程绝对不会错,而且,要很快很快。
思及此,云若即刻转过身,甩甩头,将方才那扰乱她的思绪弄走,然后再次拉下来手中的书。
轻响一声,书柜再次被翻开,云若望着里面再一次透过的光亮,心中隐隐发沉,然后眸子一眯,即刻跨了进去。
书柜,渐渐的合上。
云若整个人都走入,随后缓而慢的抬起了头,当被立兵器库正中央的那柄塔形利剑映入她清澈的眼帘时,眸子忍不住的一缩,唇角,亦下意识的勾起了一丝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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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经走在了外面的夏侯靖却不知不觉停了步子,蓦然转身看向了书房。
站在他身旁的邢峰紧忙压声问道:“皇上,是否有哪里不妥?”
夏侯靖沉默不语,仅是冷漠的看向那侧,略有怀疑,半响,扯了唇角,“府里有刺客,是吗?”
“惊扰圣驾了,河鸢城本来就多事,没想到竟然赶在今晚。”邢峰自责不已。
然而夏侯靖却仍旧陷入某种深思,“你房里,可有暗室?”
邢峰一惊,没想到仅是第一次来,就能看出自己府中的端倪,于是用力点点头道:“末将有一兵器库,因为怕其他人胡乱摆弄,所以才设入暗室之中,若是皇上要去,末将这就给皇上带路!”
闻言,夏侯靖眉心一簇,突然转身向着,黑色披风在他身后甩开,撩起了阵阵清冷和慑然,步子亦是越来越快,越来越沉,毫不客气的推开门,然后第一时间将那屏风扯开。
里面空空如也,仿佛谁也不曾在自出停留。
外面雷雨声交错出现,大雨骤然而至,一声雷鸣撕过,将那极致的闪明耀过的夏侯靖冰冷的脸庞,而那双黑眸愈发压低,沉寂的如同地狱深渊。
邢峰也匆匆跟着进来,看到屏风被夏侯靖扯倒,有些不明原因,但是既然皇上说密室里或许有人,遂也不敢多有耽搁,即刻走到书柜前将那摞书搬下。
随着里面的光线渐渐耀出,随着外面时而响起的雷声,夏侯靖一步一步的靠近那密室。
然就在书柜完全被转开的那一霎,夏侯靖蓦地顿了一下,双瞳中即刻布出一丝惊讶。
而后他迈进,转过身左右看着,可这间密室也是如同那屏风后面一样,一个人影都没有。
“没人吗。”夏侯靖低语,声音发沉,但当他视线看到立在正中间的那柄塔剑的时候,眸子愈发变深。
从始到终都是一头雾水的邢峰也跟着进来谨慎的四下看看,看到皇上一直在看那柄剑,稍稍有些讶异,也有些心虚。
那柄剑,本该是缴入国库的,但是爱武之人独爱兵器,实在是不忍这柄剑被糟蹋。
夏侯靖当然是了解邢峰的,没等他开口请罪,先到了一句:“罢了。”
邢峰点头,即刻立在一旁侍候。
即是没人,夏侯靖也不再多呆,只是在离开的那一霎,仿佛看到了什么,眸子动了动,然后离开了此处。
邢峰长舒口气,紧忙关了门,最后伴着夏侯靖向着东房走去。
只是他却不知,就在他与皇上前脚离开是刹那,身后那书房的上面,却映出了另一抹身影,正冷冷的看向这边。
又是一阵雷闪耀过,映出了那双透着杀意的金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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