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就听到不远处夏侯伊那边的门,突然响了一下,然后就被缓缓的推开。
随着里面之人缓步而出,云若的眸子霎时动了一动,唇瓣若有若无的张开了些许。
金色光晕好若一阵镶嵌了七彩之石的纱幔,平缓而轻柔的铺洒在那人身上,清风一阵撩起,扬动了那人胸口处轻轻耷垂的墨色长发毂。
眼前的他,不再是王朝正装,而是将本是束在身后一丝不苟的长发,带了些慵懒的顺在一侧,然后用浅橙色的锦绣发带松散环绕,仍是有种懒懒的感觉,而那发带的色泽,则是与他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相辅相成,显得贵气无比。
身上一袭淡雅的衣衫,但不再是那种慵慵懒懒的袍子,而是更为利索的说一身,袖口处被蔓延之手背的贴口袖,镶嵌着琥珀色的边缘。如此衣裳,将他修长完美的身形凸显的更加让人无法移开视线铨。
云若心中霎时闪过一个形容,夏侯伊的高贵,是无拘无束的冷漠,与她一样,如风,如云。
不,更确切的说,夏侯伊是如雪,可点滴轻抚你的长发,也可掀起一阵可以吞噬一切的浩瀚。
一时间,云若也看得有些出神,清澈眸中尽是被这样的夏侯伊印的满满。
夏侯伊缓缓动了下金眸,穿了白色靴的他,安静的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云若面前,眸子微垂,只用着缓而轻的声音道:“不妥吗?”
声音依旧是那般冷冷无温,却隐约夹杂了些许的期待,然后丝毫不挪视线的望着云若,或是在等到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
云若听了这三个字,蓦地收了心,只手负后,捻了捻指尖,相当的懊恼方才自己如此不加避讳的看着夏侯伊。
半响,她淡淡勾唇,只安静回了两个字:“喜欢。”
本意是喜欢这身打扮,但因着有些慌了手脚,是故仓皇之中只挤出了这两个字,说完之后,云若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想要开口补充,然却被夏侯伊径自打断。
且见他微微勾了下唇角,自她身边而过,交臂的同时,右手轻轻撩过云若的肩头,无声无息在她耳畔落下了几个字:“本王记住了。”
脚步离开的一瞬,他侧过了眸子,金色之中染上了云若那一瞬的诧异,而后极有兴趣的勾唇一笑,带着那抹冷香便渐渐消失在了云若身边。
云若站在远处半响,终是忍不住抚了额。
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
王爷同夏侯靖既然不同,夏侯靖若是想做的事情,向来都是强行得到。
而王爷……
许是在很远的地方,仅是稍加暗示,便会牵引着他想得到的人和事,一步一步的自己走向他。
得到?
云若忽然被自己脑中蓦地蹦出的词汇惊住。
为甚她会以为王爷会想得到自己?
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是啊,不可能的。”云若斩钉截铁的说道,然后摇摇头,转身看向了夏侯伊去到的那方,而他似乎已经骑上了骏马,那一霎他看向她,而她也对上了他的金眸,千言万语想说,还有许多的问题想问,但,最终都是不能开口的。
夏侯伊与慕云若,中间被掩埋起的事情太多太多。
罢了,还是先做完手上的事好了,或许很多事,它都会自己不经意的浮出水面。
想到这里,云若便敛住了心思,然后对着刚刚慌张跑来的怜香笑了笑,径自也骑上了一匹马,随着夏侯伊一行向着河鸢城,传说中的“东卫鬼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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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河鸢城。
在经过多日的马上奔波后,云若和众人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然而这里的气氛,却不像原先想到的那般荒芜,反而是繁华的不输于京城。
几人在驿站暂时放了马,在经过一番关卡打点之后,天色已经迫近黄昏,许多趁着最后要来赚上一笔的民家,也都纷纷推着家里的一些小商品出来叫卖,好不热闹。
说来也是,云若自从穿越到东卫,似乎一直是面对着冰冷的宫墙,还一直没有看过这民间的样子,一向喜欢自由自在的她,第一次忘记了自身的冷静,像个初来乍到的孩子那样,看着什么都感到极为新鲜,一双清秀的眸中,几乎都闪耀着层层的璀璨。
然而,一边喜悦,一边怒。
早便见惯了民间景色的怜香才刚一进入到河鸢城,不免就是一脸的失落,再加上不会骑马的她在祁峰的马背上被整整颠了三天,颠的仿佛肠子都快走了形。
所以这已从马上下来,怜香整个脸都绿了,一个劲儿的就和要将祁峰千刀万剐一样的直勾勾的盯着他,然但凡要开口说话,都会因为颠地时间太长而一阵干呕,呕到最后索性连身子都软了,还得靠祁峰横抱着才能走。
“你……你等着!”
这句话,当是怜香在祁峰怀里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祁峰倒也淡定,全部都当了耳旁风,仅是时而用生硬的眸子滑下看向怜香,突然松了手臂的力量,吓得怜香惊叫一声连连环住祁峰的脖颈,颤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
对此,祁峰难得的够了唇,看的旁边“八卦”之心旺盛的染离两眼泛着光,然后和莫语一起哈哈笑着这个向来连话都不带多说的祁峰。
不过对于这边的热闹,夏侯伊却并不关注,反而是静静的站在河鸢城的正门前,望着远处云端下若隐若现的一座雪山,金眸微动,浮现了些许轻柔的神情。
用了许久才按捺住自己雀跃心情的云若恰好在回身时看到了夏侯伊那转瞬即逝的神情,清眸微动,然后也顺着夏侯伊的视线看向了那方。
“那座便是南雪山。”这时夏侯伊主动开口,缓步来到了云若的身后,“云中有雪,雪中带云。不是很美吗?”
云若唇上一动,不知这句话究竟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得多少让她有些不自在,于是淡淡一笑,悄然转开了话题,“王爷要去的地方,是南雪山吗?云若在东卫的地图上,并未看到此处,冒昧一问,南雪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仅是一座山吗?”
对于云若忽而的转移话题,夏侯伊自是感觉的到,仅是轻笑一声,不曾点破。于是轻吸口气,回答了她的话,“南雪山虽是一座山,但是南雪山的后面却是一座无人可以踏入的界,南雪山后,有属于自己的国,也有属于自己的王侯将相。是独立的存在。”
独立的存在?难怪在东卫的地图上并未画出南雪山这块地方。
想来,王爷身上带着的那种天生的凛然,还有身后这几个连装扮性格都异于常人的家伙,都是来自于南雪山。
“难道,王爷是……”云若忽然想明,回头看向夏侯伊,却在这一瞬发现夏侯伊已经不知不觉走到离自己极近,云若眸子一动,险些踉跄跌倒,结果却被夏侯伊一伸手给揽了回来,然后俯视着她道:“你说的对,本王有一半的血脉,来自于南雪山,也是那里的皇族。”
冷香流过,沁入心底,脑中有些空白,似乎方才夏侯伊说的话都有些模糊。
云若说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只觉自己先前并不会随便被一个人影响至此,若是她没有猜错,在面对夏侯伊的时候,或多或少会受到过去慕云若残留在心底的情感所影响,对待夏侯伊时,那种仿佛是被是一种无形的羁绊所拴住的依赖的情感。
“主子……主子……”这时一个宛如鬼魂的声音飘来。
而在同一时间,也紧跟着晃出一个有些娇媚的唤声:“三爷!”
随着这个声音,一身华丽装扮的细雨一下就冲了过来,云若一惊,知道是他们也跟着过来了,于是瞬间清醒,一阵慌乱之下险些跌倒,夏侯伊见状,手臂稍稍环过,便将云若完完好好的放在了身边,然后淡漠的看向跑来的细雨,金色的眸中先前还笼罩的一层淡淡的兴趣,此刻早已消失无踪,又恢复了先前的冷漠。
细雨侧过头看向云若,眸子里还是写满了不悦,不过方才无意间看到的自家爷对这慕云若的态度,确实与染离所说的,有些不大一样。
不得不承认,或许……在爷心里,这个女人确实稍稍有些特别。
想到此,心中更是一片焦躁。
云若虽是感受到了细雨那股视线,却一心低垂着眼眸,平缓着方才不该有的那抹心绪。
“三爷,我已经选好了晚上夜宿的地方,就在过了东街的客来酒馆,咱们还是先去那里打点一下。”这时言也走过,可是话才刚刚说完,脚步就倏然停下,左右看看,总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圈子里,周围空气几乎都凝结在了一起。
言抿了抿唇,言罢,迅速向后退开。
总之,安全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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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几人进了言所定好的那家客来酒馆,里面却不似街上那般热闹,反而是有些清冷的吓人。
掌柜的无聊的拨弄着算盘,只手托腮看着夕阳西下,仅有的一个小二更甚,直接倒在无人的长椅上,打着鼾,时而会用跨在脖颈处的白布擦擦流下来的口水。而那白布除了沾染着小二的口水外,其余干干净净,一看一整日,都没个客人。
见云若他们进了门,掌柜的一下就从椅子上惊跳了起来,溜溜跑到了几人面前道:“哎呀,是远道而来的客官吗?欢迎欢迎,几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住店。”言先一步说道,然后四下看看,对着掌柜问道,“为什么外面那么繁华,你这里却这么冷清,也不见有其他客栈。”
掌柜的叹口气,道:“这河鸢城,哪里有外面的客人敢来啊,这里可是西陵与东卫的交界处!没闻到这空气里,都弥漫着战场飘来的血腥味嘛,而且人人晚上都不敢出门,都说将士的冤魂会在城里作祟。”
“作祟?”云若眸子一动,亦上前问向掌柜,“真的会有鬼魂在这里吗?”
“可不是。”掌柜左右看看,然后低声说道,“你可不知,这里晚上总能听见脚步声,说话声,明明见不到人——”
“掌柜的!”掌柜的话说一半,突然就被小二打断,“掌柜的您老别吓唬客官了,这里哪有什么鬼,也就是您耳朵不好听错了,乱讲,要不咱们也不会冷清成这样。”
小二不满,然后从凳子上翻身坐起,甩了甩手上的白布,欲给几位带路。
然而就在这时,小二却突然定住脚看向外面,一阵轰响的脚步声齐出,细雨等人一下就敏感了起来,也随着那小二看向外面。
云若亦是沉下眸子,悄然看去,清秀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