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鸽爪子一张开,一张卷起的纸条落在杭墨手中,只听它低鸣一声,便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这是?”顾淳杉懵了。
这鸽子会送信,飞起来也快,好神奇啊。
就是胖了点,扇动翅膀的时候就看见它肚子上的一坨肉抖个不停。
在她走神的这一会,杭墨已经拆开字条审阅完了。
“谁的信?”顾淳杉刚把头探过去,杭墨已经“嘶啦”几声,把它撕成碎片丢于湖中,碎纸沿着水流逐渐飘去。
“找到他们的位置了。”
“谁的?”
“我爹他们……”还有思言。
他让她进马车,于是转身上了马,动作雷厉风行,仿佛一刻都不能耽搁。
“少爷,怎么了?”玉风问道。
“都跟着,往西郊方向前行。”
“西郊?”玉风愣了愣,“赶过去可能要傍晚了。”
“所以要快。”他一挥鞭,“驾!”
马蹄声络绎不绝,杭墨眉头始终蹙着,握着缰绳的手暴出了青筋。
他们的位置,太近了。
近到随时都有可能遇上。
西郊。
当初那间医堂,已成了一间废弃旧物,死过人的屋子,本就有很多人不愿临近,更何况,还是一场凶杀。
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虽然潮湿阴冷,还有一股腐烂的霉味,不知夜深人静时,是否会有鬼混出现,有可能,会是李寻梅的魂呢。
无所谓了,她以前怕鬼,怕虫,怕变丑变胖,还怕杭墨离开自己,总觉得自己胆小没用得很。
现在倒好,什么都不怕了。
耿思言淡淡一笑。
这天总是阴晴不定,早晨还坠着凉凉的雨丝,这会又是一片晴空万里。白云如木棉,与稀碎的午后阳光交汇,隐约可见彩虹的斑斓光晕悬挂蔚蓝晴空。
耿思言在一片池塘旁找了个干净的空地,肆无忌惮地躺了下来,光芒太过耀眼,她眯起双眼,张开手挡在眼前。
阳光从指缝间漏在脸上,不烈,温暖得恰到好处。
明明在一处荒芜破地,可周遭的一切,她都觉得好美。
很久没这么放下戒备了。
突然,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静静地躺着,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最近太累了,她这一觉睡得很沉。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牵着杭墨的手,回到了那个初次私见的湖畔旁。
凉亭旁,那片世外桃源里,有微风拂动湖泊的涟漪,有偶然经过的飞鸟低鸣,有桃花展露出细小而脆弱的花瓣,有柳絮轻扬,飘在脸上,微微酥痒。
还有他,那个白衣少年,十指相扣间,仍会清晰地感受到他手中的余温。
她当然知道,这是场虚无的梦境。
耿思言深情地看着他,不知不觉,泪水打湿了脸颊和衣襟。
杭墨看着他,声音如初见般温柔,如一抹甘露流淌心间:“怎么了,夫人?”
耿思言吸了吸鼻子:“你叫我什么?”
“夫人。”他重复了一声。
“没听清。”
“夫人。”
“还想听。”
“夫人。”
他没有一丝不耐烦,嘴角的笑容如三月的春风,温暖而沁人心脾。
耿思言破涕而笑,一头扎在他怀里,像个孩子般,寻求着拥抱与安抚。
他抱着她,指节滑过她的一头青丝,轻柔地摸着她的头。
睡梦中的耿思言,眼角滑下了两行泪痕。
这么美的梦,不该哭的。
真是不争气啊。
最后,这场梦是被一下撞击给撞醒了,她倏地睁开眼,当即便看见眼前一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