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甩开拦着他的兰生,冲到林栀予面前便要动手,守卫见状将他压住。
赵武吃痛嘶吼着,脖颈青筋暴露,“你怎能如此心机歹毒,你这个恶毒妇人,你不得好死!”
谢意婉气得险些吐血,“赵武你胡说什么!”
她何时与他有了牵扯!
林栀予定定看着赵武,嗓音清冽透澈,丝毫未见被激怒,“我怎是盼着你死?方才我便说了,务必请赵公子憋住一口气,活下来,我还等着赵公子前去永安寺磕头。”
“林栀予!你个贱人!”
赵武气红了眼,场上全是他的吼声。
宋氏与谢意婉几乎坐不住,生怕赵武再胡言乱语,谢老夫人好好一场寿宴闹成这样子,面子里子丢了一地,脸色也难看得紧。
再这样下去,局面恐难收场,皇后终于表了态度,摆摆手,“来人,将赵武拖下去!”
五十庭杖到底还是成了定局,赵大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就这也没能阻止赵武被罚。
远处不断传来惨叫,初时凄厉,慢慢的一声比一声弱下去。
及至猝不及防一声闷雷炸响,春雨沙沙下了起来,土腥味一卷,带走了赵武最后的哀嚎。
挡雨的油布撑了起来,许久过去,雨势丝毫不见小,伴随着赫赫雷鸣与狂风,将树梢上刚冒出来的新芽摧残得不成样子。
刚才的闹剧仿佛不曾存在,酒过三巡,在座宾客纷纷开始呈献展示贺寿礼,掐丝珐琅五福祝寿图、方壶供寿四足鼎……
谢意婉呈上的是一尊拈花集福碧玉佛,取得是西南镇陵的千年玉髓,佛像慈悲,寓意深远,谢老夫人极其满意。
待到呈礼环节差不多快要结束,有人提起林栀予,经过方才那一曲的惊艳,在座少有人再轻视调侃,连带着对才回到席上的沈氏也客气了不少。
沈氏来时路上便听说了方才席上的惊险,心有余悸,看着林栀予有一肚子话要问。
林栀予冲沈氏俏皮眨了眨眼睛,示意沈氏稍安勿躁,稍后她会将一切经过都告诉沈氏。
沈氏见林栀予笑嘻嘻的丝毫未受影响,这才稍稍将心放下。
“林栀予,你的寿礼呢?”
说话这人又是福康公主,经过刚才那些事,福康公主已然对林栀予生出了几分想要结识的兴趣,她有预感,接下来又会是一场好戏。
因而迫不及待将人叫起来。
林栀予朝福康公主行了一礼,“回殿下,寿礼这便呈上。”
说着,兰生朝东面拍了拍手,随后润书便携四名丫鬟上场,四名丫鬟共持一幅画卷,每人各执一角,看得出来是极大的一副。
谢老夫人被吸引,“这是四丫头的?将画展开!”
“是。”
随着画卷徐徐展开,有人叹道:“这是……是鹤!一只,两只……”
九十九只仙鹤送瑞,四周是群山峻岭、松柏修竹,烟云缭绕好似仙境,壮阔景色令人目不暇接。
谢意婉本也满怀期待将画卷展开,可到最后满脸只剩错愕,这画竟是好的?
谢意婉瞪大双眼,看了又看,一丝端倪也未瞧出,充满杀意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林栀予身旁的润书身上,恨不得立刻将人生吞活剥了。
润书!她果然倒戈了!
这边拿了她的赏赐,信誓旦旦保证,回过头却将一切都告诉了林栀予!
她就说林栀予怎可能变化这么大,处处提防总立于不败之地,亏她们还怀疑到了那姓萧的少年头上,花了大价钱买通莽匪将他除去!
原来真正坏好事的人就在身边!
润书她不想活了吗?!
画圈全部展开,不止久居闺阁的女眷们惊讶惊叹,就连一些朝中大臣也忍不住走近去瞧,品析点评。
有人问:“这可是四姑娘画的?下笔利落干脆,运色大胆,莫非四姑娘也是泼墨运笔之道的翘楚?”
林栀予摇头,坦然道:“这鹤寿图非是栀予画的,而是请了举国上下九十九位过百岁的老人动笔描绘,途径庆显三十八郡共九万四千里,耗时三年而成。”
三年?九万四千里?
还是举国上下的百岁老者共九十九位!
这过百岁的老者本就罕有,更别说要从中挑选具有如此绘画功底的,难上加难!
稍懂些门道的都知这鹤寿图的珍贵,一时赞叹奉承四起,皇后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一幕幕极大满足了谢老夫人的虚荣心,刚才丢失的脸面一下子又拾了起来。
虽是不喜林栀予,可到底是年纪越大越怕死,这喜气尤其合谢老夫人心意,她招呼林栀予过去,拉着她的手。
“四丫头有心了。”
“太祖母喜欢便好。”
“喜欢!怎能不喜欢?阿邓,回去便将这鹤寿图挂在卧房里,老身要日日赏看!”
邓嬷嬷应下,“是。”
刚要收起来,谢老夫人又道:“别急着收,就这么摆着,老身看着高兴!”
谢老夫人怎会放过这任人瞻仰羡慕的机会。
宋氏在旁轻笑着,似也极为欣赏这幅鹤寿图。
谢意婉见状,急忙奔走过去,将宋氏拉到一边,“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栀予这画怎会完好无损,咱们不是……您可知润书她背叛了我们!”
宋氏掐了下谢意婉的手臂,侧身将她挡住,面上维持着体面不露端倪的笑容,“收一收你气恼的嘴脸,建宁世子还在场,你想让他看到你这狰狞模样吗?”
谢意婉当即闭了嘴,却仍旧焦急难抑,宋氏压低声音道:“你所言之事我已知晓,管好你自己,勿要再生事!”
“什么?娘您知道?”
知道了还如此气定神闲?
宋氏已经走开,不再管谢意婉,留下谢意婉在原地抓心挠肺,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有人惊叫一声。
谢意婉忿忿然侧目望去,只见那被人围观的鹤寿图,在众目睽睽之下洇出点点血渍,血渍不断放大变多,最后竟凝聚成珠淌了下来,活像是那九十九只仙鹤泣了血一般。
仙鹤泣血,这可是大凶之兆!
一时间观望之人作鸟兽散,避之不及,唯恐沾染上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谢老夫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有被气的,但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恐惧,她立刻看向林栀予,眼神锐利,“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