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倾妘是在噩梦中醒过来的。
她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汗水。
有些迷迷糊糊的。
作为第一学院唯一的,有史以来最强的首席,她对外一直都是展现出非常强势的一面。
谁也不知道。
只要一入睡,这个强大的首席总是会做不重复的噩梦。
有的时候,是梦到第一学院输了。
有的时候梦到的是她的家人。
她那个成为了院长之后,就不算是一个母亲的母亲。
还有很多很多。
所以阮倾妘不喜欢睡觉,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在训练场一日日的训练下去,永远不要闭上眼睛。
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
阮倾妘才缓过神来。
突然。
她看见了外面天光大亮。
她竟然睡了这么迟吗?
阮倾妘神色一变,她是第一学院的首席,要比所有人的勤奋,怎么能还躺在床上。
下意识就要起来。
可动作太大,瞬间就扯到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等剧痛传来。
她才感受到自己腰部上抽搐难捱的疼痛。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本就因为噩梦变得苍白的神色,更是惨白如纸。
掀开被子。
是被绷带缠住的腰,她想起来了,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她昨日深入禁地,遇到了实力极强的野灵兽,差点一口就被咬断了腰。
最后还是自己用绳子先将差点断了的腰捆起来,才勉强撑到了第一学院。
阮倾妘疼的直冒冷汗。
突然门被敲响了。
她立刻收敛脸上的神情,“进来。”
那些痛苦都消失在平静的脸庞下,她又变成了那个无坚不摧的第一学院首席。
“首席。”
一个学生从外面走进来。
“你好一些了吗?”学生手上拿着不少灵药,是第一学院库房里最好的灵药。
阮倾妘抿了抿唇,从中挑出了一瓶不算特别好的灵药,将剩下的还了回去,“拿回去吧。”
“我这只是小伤,用不到这么好的灵药。”
现在形势不好,摩擦不断。
而且还要为学院大赛做准备,不能如此挥霍。
那学生似乎是想劝劝阮倾妘,但阮倾妘向来在学院里说一不二,她最终还是没能劝说出口。
只是又问了另一件事,“首席您受伤了,最近就好好休息吧。”
“新生那边……”
阮倾妘被痛磨的有些迟钝的脑袋,顿时想起来了。
是啊。
是到了第一学院招生的时候了。
她皱起了眉头,这两年,第一学院的学生整体质量非常好,甚至比上一任首席在的时候还要好,可要命的是,一直都没有出现优秀的非常突出的人才。
“首席,我看逆风学院那边,似乎是已经准备到下界一些小国去搜罗人才。”
“看来他们也是急了。”
“不过人才么,到底还是咱们这里的好。”
“第一学院名声在外,不愁招不到好的人才,我们会将事情办好的,要不首席您就休息一下吧。”
阮倾妘靠在床上,往嘴里塞了一颗极苦的药,生嚼。
其实这学生说话的声音。
在她耳边不断回响起一层层的重音。
失血过多,又一直都没能得到好的休息。
阮倾妘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有些累了。
原本还有些絮絮叨叨的学生见首席闭上了眼睛,便立刻消了声。
外面,是第一学院的学生们自主训练的声音。
哪怕没有首席看着,他们也都非常自觉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阮倾妘靠着床,一只手压在自己的额头。
虚影掩盖下,她眼前出现片片飞浮的白尘。
躺着也觉得浑身不舒服,听着外面学生训练的声音,阮倾妘索性一把就从床上站起来。
压下一开始涌上来的虚弱感。
阮倾妘一只手轻轻撑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
她走出去,却在门口就止住了脚步。
阮倾妘面色微沉,面无表情的看着此刻正站在训练场上看着学生训练的人。
是阮琴。
阮琴身着一件墨绿色长袍,她素来喜爱简洁衣饰,今日头发也只是简单的盘起。
阮琴看着那些学生,脸上带着慈爱的笑容。
她大概是将这些学生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阮倾妘轻嘲了一声。
正好旁边有两个老师经过,他们没看见阮倾妘,背对着她,一脸赞赏,“这无上神域所有学院的院长,加起来都不如咱们的阮院长对学生好。”
“那可不。”
两位老师一脸与有荣焉的骄傲,“我们院长实力强,还和学生之间关系也好,其他院长皆有些高高在上,不好亲近。”
“而且阮院长一心为了学生,哪怕是亲自外出,得到的资源也都充了学院的库房。”
一人说到兴起,忍不住就提起了阮倾妘。
“当真是虎母无犬女,阮首席如今这般出色,真是继承了阮院长优秀的血脉!”
可他没想到,这话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道不悦的声音:“夸人就夸人,何必非得将院长和学生扯在一起?”
熟悉的嗓音。
还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
皆令方才说话的那老师脸色变得苍白,一脸尴尬的转过身,果真看见了阮倾妘不悦的神色和饱含警告意味的眼神。
“阮……”
可阮倾妘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打断了他的找补,“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可不敢高攀我们了不起的阮院长。”
“况且,孩子是孩子,父母是父母,若要将孩子的功绩与父母扯上关系,那想必,大奸大恶之人的孩子,也定当作奸犯科。”
“而天资聪颖的父母,必定生不出普通孩子?”
说话的老师一脸讪讪。
阮倾妘是阮琴的女儿,对这群老师来说并不是秘密。
只是两人素来不和。
阮倾妘作为首席,同身为院长的阮琴汇报情况的时候,绝不会有半分不恭敬,连这些老师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偏偏阮琴若是以母亲的身份靠近阮倾妘。
阮倾妘就成了浑身带刺的刺猬,还往外冒着冰霜。
作为老师,他还是有意想要为院长说句话,“你母亲也是……”
可阮倾妘却并不想听。
直接转身走向训练场。
见她这般不给面子,老师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阮倾妘的实力其实已经比很多老师都要好了。
少年天才。
而且还是比谁都努力的少年天才,能有如今这样的实力并不奇怪。
“唉。”这老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说这都是什么事。”
旁边那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算啦,人家母女俩的事情咱们也管不着,母女连心,纵然有矛盾误解,往后也有很久的时间可以慢慢化解。”
被拍肩膀的人一脸苦相,“世事难料,谁知道有没有那么久的时间,我是怕她后悔啊!”
“呸呸呸!少乌鸦嘴,咱们的第一学院实力不差,怎么就没有那么久时间了!”那人连忙嫌晦气,抬手去打他的嘴。
“你啊,真的别管人家的家事。”
“我看阮倾妘这孩子很不错,她和身为母亲的院长不和,却从未将气撒在学院还有学生的身上,带领这群学生扞卫了第一学院的荣誉!”
“这就很好了,你也不要太贪心。”
“别仗着自己是老师,总叫孩子体谅。”
“这世上,也不是你是父母,就总是你占理的!”
阮倾妘不知道这两人后又说了什么话,反正她也不在乎。
径直走向了训练场。
正在训练的学生们发现了她,眼睛猛地就亮了起来。
“首席!”
“首席您来了!”
“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呢!”
他们一叠声的喊人,比对院长还要热情多了。
院长再好,那也是隔了一层。
哪儿有和自己同为学生,但是比自己优秀,带领自己获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的学院首席来的亲近,令人崇拜。
“嗯。”
“练你们的。”
阮倾妘朝他们摆摆手。
只说了几个字。
便让训练场上的气氛更加火热了起来。
阮琴立刻便看向了阮倾妘。
她面无血色,一只手压着自己受伤的腹部。
阮琴微微皱起眉头,看向阮倾妘:“你的伤还没好,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阮倾妘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和阮琴的距离,神色冷淡,“劳院长挂心,我没事。”
阮倾妘压了压嘴角。
慢慢收回了目光。
她不再看自己的女儿,两人之间的气氛冷淡的还不如刚认识的陌生人。
“马上就要招揽新生了,你伤势未好,先照顾好自己。”
“新生这边,交给别人做就好。”
“毕竟学院大赛也快到了,要保证学院大赛的胜利是我们的。”
她说的无情,好似女儿的身体还不如学院大赛的胜利更加重要。
可阮倾妘听见这话,反倒是比刚才她关心自己的时候平静多了。
“我知道。”
“胜利只会属于我们第一学院。”
阮倾妘垂眸,轻轻应了一声。
谁也没看见,垂下眼眸的阮琴将视线悄悄落在了阮倾妘脚下的影子下,将两人的影子比对了一番,阮倾妘的影子比她的还要长了。
她比自己高了。
阮琴弯了弯唇角。
而阮倾妘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皱着眉头进入了学生训练场,开始给几个人纠正他们的动作。
等阮倾妘指点第十个学生的时候。
这学生突然说:“阮首席,你知道吗?”
“逆风学院今年好像会招到一个十分了不得的人。”
“说叫袁洁。”
“是从下面来的,听都没听过的一些小地方,空岛试炼落在了人灵境,我原以为那边能有什么可用的人才,可偏偏他们就是找到了。”
这人挑起了话头。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进来。
“对!”
“那个叫袁洁的女人多厉害,多有天赋我们是不知道,毕竟没见过。”
“但是能被逆风学院破格选中,听说逆风首席洛雪还亲自去考察。”
“好大的阵仗。”
大家面色都有些紧绷。
他们并没有因为袁洁的出身就看低她,就算嘴上要嘴硬两句,但他们心里很清楚。
越是从那些地方能被挑上来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越是黑马。
阮倾妘皱起眉头。
第一学院自从她做了首席之后,便将原先和其他学院的差距拉大到了数倍。
可这不代表其他学院就永远威胁不到他们。
正是因为自己十分优秀。
阮倾妘才明白,一个绝顶天才的加入,会让局势发生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对着这些学生,她不能露出任何担忧的神色。
“不必担心。”
“不管是谁来,我都会带你们获得胜利。”
她当然有说这话的资格。
而她说了这话,也成功让众人脸上露出笑容,“那当然了!”
大家满脸信赖的看着面前的阮倾妘。
“任凭新人再怎么厉害。”
“肯定都厉害不过咱们的首席。”
“首席就是无敌的。”
他们追随着阮倾妘,甚至可以说是盲目的。
但也正是这一份信任,才让第一学院能一直往前走,整合力量,让阮倾妘化为己用。
突然,阮倾妘眉头一皱。
看向了不远处一个方向。
她起身往外面走,“你们自己先训练,我有事情出去一趟。”
其他学生虽然觉得可惜,但也不敢拦着她。
阮倾妘走向了学院后山处。
直到走进一处安静的密林中。
阮倾妘才冷声说:“出来。”
林子里依然无比安静。
但乱清雅汇丰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道清朗笑声,“不愧是你,我才来,你就发现我了。”
只见身后一个穿着雪白长裙的女人提着长剑走了出来。
她的衣角有些脏了。
看得出来,应该是从很忙碌的地方抽时间过来了一趟。
不过。
阮倾妘扫了一眼。
是分身投射。
“洛雪,你不是在招揽考核新生,怎么到我这里来了?”
见到逆风学院的首席,阮倾妘反倒是放下了放在腰上的手。
罗雪将她这一动作尽收眼底,挑眉,“别装了,我知道你受伤很严重。”
阮倾妘眯起眼睛,“就算受伤,斩你也绰绰有余。”
“戾气这么重干什么?”罗雪弯起唇角,“这里又没有第一学院的学生,你就算同我说两句,也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阮倾妘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