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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吵嚷嚷的餐馆里,有人扯着嗓子喊了声“王慧兰”。
李妈妈听到了,慌慌张张答应着说马上来,就要回去继续干活。
我飞速安慰了两句,让她别那么想,也别有负担,然后说:这件事不单单是为了李茹,也是为我自己。
她半张着嘴看看我,应该没明白这话的意思。我没多余去解释,跟她告了别。
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计划,也没有一定能赢的把握。但人已经被架在火堆上,就没有了回旋余地。而且我也不想回旋。人活着到底目的何在,我无暇多想。对彼时的我来说,没了爱恨没了悲喜,告倒颜安青,把她实实在在送进监狱,就是全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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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官司的事情我不在行,也没多少经验。一个律师那里行不通,我能想到的只能是换事务所,再找别人。一连好几天跑下来,我才意识到,路真是难走。
接触的每一位律师在听完我陈述后,都找这样那样的借口婉拒了这个案子,无论我多诚心诚意。有的还跟我解释两句,这种已经认定了的原因很难推翻,就算申请到事故认定复核也机会渺茫,有的干脆直接就说没希望赢不了。
碰了无数回壁,才有位好心的律师私下跟我透了底:其实问题不是别的,而在于我要告的人。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勇气敢去跟肖家硬碰硬,当律师的也都是普通人,有家有口要过日子,不能不识时务。
“那,难道我朋友就白白丢了一条命?”我生硬问。
“也不能这么说。”他笑笑,告诉我,“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私了,说不定还能拿到一笔可观的赔偿。或者,你一定要告的话,就预备好花大价钱请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诱之下说不定有人愿意尝试。不过也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因为不知道到时会出现什么状况。”
我想了想,谢过他,说:“我明白了。”
这些话里只有一个中心意思,我听得出来:必须得有钱。不管是请“愿意尝试”的人还是打持久战,都必须拿钞票来垫底。
几十万或者上百万,都有可能。
大中午,太阳像下火一样烤得人几乎要脱水。我在树荫底下站了一会,盘算着手里剩下的钱——我不能把所有资金都投入到里面。我还得吃饭,还得为肖青留一部分预备他今后的开支。我现在还没找到赚钱的工作,而每走一步都要花钱。
钱钱钱,生活怎么这么难。我抬头看着天。
和靳予城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没怎么考虑过这个问题。在他那里,无论吃住还是日常花销都不需要操一点心,每到换季,衣服鞋包成批成批地往家里送,甚至我自己账户上的钱想花都没处花。
我想我是被他惯坏了,短短时间里。
寸步难行才是真实的世界。对这一点,我本应该了解得更清楚才对。
正在茫然,炙热阳光下,一台铮亮的黑色商务车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缓缓行进的方向正对着我这边。那台车好认,很打眼的奔驰v级,我知道很多明星都爱用这款车当做保姆车。
这样一想,心里突然有点预感。果然那台车在我前面不远的地方稳稳停住了。车门滑开,一个身材灵活的小个子女生跳下来,冲我招招手示意我上去。
我见过她,上回在苏曼安拍照的摄影棚里。她是她的助理。
上了车,助理仍和上回一样,跑到旁边的一家咖啡店买了两杯冰咖啡,送过来之后就守在外面的大太阳里。
车厢里面很宽敞,改装过,和驾驶室是两个独立的空间。两排座椅面对面,中间安了张桌板。苏曼安说能在这里碰见我,真是太巧了。我笑笑。是不是巧,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从头到脚打量我,眼神让人不舒服。那些天为了活动方便,我经常就穿身最简单的t恤牛仔裤,配平底鞋。和以往一样,和从头到脚没一处不精致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你这段时间瘦了。”打量一阵,苏曼安像个老朋友一样对我说。
“是吗。”我拨下发丝。
“是啊,真羡慕你,轻轻松松就瘦下来。像我们哪怕天天吃着鸟食都长肉。”
我说我需要考虑的事情多,自然容易瘦。
她用吸管搅杯子里的冰块,似笑非笑:“哦,那可能就是我太心宽了。”
冷气开得极低,喝着冰咖啡,我胳膊上起了层鸡皮疙瘩。
苏曼安是来挖苦我,看我笑话的,我清楚。上回我骂了她,让她从靳予城身边有多远滚多远。风水轮流转,如今圆润走开的人是我,都勿需她多说一句话。
待了一会,她终是忍不住,浅笑盈盈地抚着胳膊,问我,“予城有和我有结婚的打算了,你知道么?”
那双微眯着的眼一眨不眨,看着我时像是要把我此时此刻的每一种情绪都一点不落地记录下来。
我垂眼盯着紧紧握在手心里的杯子,好一会儿在心里微叹口气,放松手指木然点了点头。
“知道。”
短暂的死寂,苏曼安突然问:“那你怎么这么平静?”
我抬起头,有些莫名。
她往后靠进座位里,整个人像泄了气似的松懈下来。挺直的背窝进去,架在一起的长腿也放平了。
“秦宛,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也不在乎,你真的爱他吗?”
我真被问住了。
苏曼安那副神情,像在质问我似的。我很奇怪,什么样的表现算“在乎”?事到如今,她想看到的又是什么?歇斯底里跟她吵一架,还是和她大打出手?又或者痛哭流涕懊悔自己没能抓住靳予城的心,让她乘虚而入了?
“可能,我这人比较容易接受现实吧。”我压低声音,侧头看了眼窗外。她的小助理站在树底下,手里拿着几页纸不停扇着风。
“予城想跟谁一起生活,不是我能决定的……也不是你能左右的。选择权在他手里,我在不在乎又有什么用?”
“你还真是个怪人。”苏曼安从鼻子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