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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当我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们,在离南城万里之遥的地方辛苦打拼时,我都一直记着这个深夜。
我和他站在楼梯上,空旷客厅照过来的光将身影长长投射在台阶下,曲曲折折。
靳予城一直看着我,背着光线的眼神更显深邃。我说不出那里面杂糅着什么样的情绪,但那一刻的感觉,一直深深铭刻在心底。
不管他用什么借口什么托辞,我都不想离开他,不想放开这段来之不易的感情。放低身段去求人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求一个想要跟你分手的人。可我不在乎。为了这个曾给过我安慰和温情的男人,为了踟蹰人生里这段唯一的光,我愿意做任何事。
靳予城很久没说话,我们对视良久,像两尊石头雕像。
不过后来他还是站直了身,把手插进裤子口袋,低哑着说:“缘分的事很难讲,你跟我从认识到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如果真的有缘,恐怕早已经结婚生子。”
“然后呢……”
“如果,我给不了你快乐,或者无法让你幸福,强行把你留在身边,那叫自私……相信我,跟许律在一起,你会过得更好。别为了一时固执放掉这么难得的机会。这世上,好男人已经不那么好找。”
最后几个字带着叹息。他刻意回避掉我的视线,说完很快迈上剩下几级台阶。
我哽着嗓子,泪再也忍不住,嘶哑着喊出声:“所以你是真的决定了?我需要怎么做?立刻从这里搬出去吗?!”
“你可以住到想走为止。”靳予城停住脚步,依然没看我,顿了两秒又说:“前几天,我已经将中心地段的一套精装大平层过户到你名下。今后,你继续保留在城安的职位,那家公司我名下的股份也会悉数转赠给你……确保你下半辈子生活无忧。”
怔了好一会儿,我听见自己笑得凄凉:“予城,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情人,还是用钱打发的床伴?”
他回过头,好久只告诉我一句没来由的话:“宛,爱而不得是种人生常态。”
高大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我想了很久这句佛家偈语般的话,依然得不出答案。爱而不得。是谁爱上了谁,又是谁得不到谁?
那晚之后,我没带肖青搬出去。一直厚着脸皮赖在别墅里。
靳予城每天早晚和我打照面,我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同一间屋子里生活。有时也会讨论关于孩子们或者工作的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但一次也没再有过那样的对话。
他始终和我保持着距离,维持我们之间微妙的和平。晚上,也一次都没再踏进过我住的那间屋子半步。有时,哄完孩子在走廊碰到,我会觉得尴尬。他却总能平淡如常地和我擦肩而过,就如同发生过的一切都是场过眼云烟。
我们之间变成了更像房东和房客的关系。同住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过我也发现,他烟抽得越来越猛。经常早上一打开他的房间门就被满屋子烟气呛得一阵咳嗽,然后烟灰缸里是满满一层烟头。
说不出为什么,每次看到这些,我都会心痛。
两个小家伙倒是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天天健康快乐成长着。肖青虽然还小,看上去却越来越稳重老成,话少但有主意,也不知道到底随了谁;angela蹦蹦跳跳的,依然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快快乐乐管我叫妈咪。
我还记得曾经答应过他们,三个人永远不分开。或许不久的将来,我不得不食言。现在能做的,唯有珍惜当下,珍惜我们还在一起的每一天。
自从那次从许律家出来后,我就没再见过他,没跟他联系。许律也一次都没找过我。
李茹那边,肖扬说的剖腹产手术还是如期做了。
手术之后,是李茹妈妈打电话告诉我的。电话里语气听起来还颇有些高兴,不停跟送子观音千恩万谢,说大鱼小鱼都很健康,一个4斤2两,一个3斤9,不过这会儿都住在保温箱里还见不着面。
“李茹怎样了?”我尽量平静地问。
“小茹子情况还好……这两天已经醒了,就是情绪有点低落,也不爱跟我说话。”李妈妈声音低了点,又说她术后身体恢复得还行,女婿家里也挺厚待,给转了单间病房,还请了好大夫好护士,总之往里花了不少钱。
我点点头,想了想又问:“肖扬去看过她吗?”
“来是来过一两回……唉,女婿要管的事多,工作忙,这里有我陪着就够了。”
这事其实一点也不出乎意料。我应了声,嘱咐道:“李妈妈,有要求尽管跟肖扬提,有任何问题也都找他。给李茹治疗康复是他们份内的事。肖家有的是钱,不用替他们省。”
李妈妈唯唯诺诺应着,又说了几句才挂电话。
我握着手机,心里还是有些堵得慌。虽然目前情况是稳定了,可李茹的前路,依然一点也不明朗。
而且关于这场火灾的起因,也没听到半点风声。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正好公司事情不多,我趁机早下班了一个小时,买了束花去医院看望李茹。
上楼找到病房,一推门,屋子里竟已经站着个高大身影。一身浅灰色休闲款的西服,倚在窗前正默默望着病床上的人。眼里寡淡得看不出情绪,手里捏着台手机漫不经心转圈把玩。
我在病房门口站住了。
肖扬看到我,似乎也有些意外,定了一瞬才打招呼:“秦宛?你也来了?”
我下意识抓紧手里的包,好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往前迈了一步,冷声说:“真巧。怎么你也在这儿?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看她。”
“这话说的。”肖扬吊儿郎当笑了一声,很明显听出了我话里嘲讽的意味,“李茹也是我孩子的妈,刚给我生了对龙凤宝宝。我不来看她像话吗。”
“知道就好。”我闷声回了四个字,走到病床前。
李茹眼睛紧闭,应该是睡着了。好几天了,她头上胳膊上还一层层缠着厚实的绷带,直挺挺躺在那儿,好像什么都意识不到。
我把那束百合花放进床头的花瓶里,才回身,看着肖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