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超市出来,天色已经全黑,晚风很凉。
我拎着包站在风口,心里堵得一点缝都没有。李茹跟在我身后,话音被风吹得直颤:“现在怎么办?”
我没抬眼,哑着嗓子说:“你也看到了,就是她对不对?”
“你是指……颜?”
犹犹豫豫的一个字,一下戳进心里。我咬紧牙:“一定是她。就她那副样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李茹没吭声。
“我去找她。把孩子要回来。”我深吸一口气,伸手招停了面前一台出租车。
刚拉开车门,她两步冲过来:“我跟你一起去!”
上了车,司机问去哪儿,我乱成一锅粥的脑子才骤然下沉。不说颜安青住在哪里我真不知道。她偷偷抱走孩子,会不会把他藏起来?而且没有证据,就算找到她了,她不承认又该怎么办……?
正束手无措,身旁李茹很快拿出手机:“别急,我给肖扬打个电话问问。”
虽然觉得这种时候找肖扬也不一定就能解决问题,而且说不定这事他也有份。可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电话通了,李茹讲明情况,点着头“嗯”了两声,挂线直接给司机报了个地址,竟然是我跟肖扬从前的住处。
“他说你知道开门密码,让我们先去那儿等着,他这就去找颜安青。”李茹简短对我解释。
我愣着没回话。她抓住我的手使劲握了握:“放心,肖青是他亲儿子,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我再熟悉不过的那栋楼下。我带李茹上楼,密码确实没变,和几年前我住在这儿时一模一样。
只是一开门,我和她都呆住了。
屋子里一阵呛人的烟味扑鼻而来,脏乱得像被人抢劫过一样,简直下不去脚。沙发上地上到处堆满换下来的脏衣服,茶几上东倒西歪全是酒瓶酒杯,好几个玻璃水杯里攒着满满的烟头。餐厅那边更乱,桌上层层叠叠全是外卖餐盒。
我捂着鼻子,真不敢相信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李茹四下看看,过去开了扇窗。没有多说什么,找了个垃圾袋不顾脏乱清理起来。我站了一会,看她干得起劲,也只好挽起袖子帮忙收拾。
看来肖扬经常会来这里住,而且是一个人。我有点想不通他为什么不回家。
清理掉几大袋垃圾,擦完桌子拖完地,屋子终于有点看得过去了。晚风从窗外吹进来,洗衣机在嗡嗡运转,我坐到沙发里,看着墙上那副曾经熟悉的画,竟生出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他不会是跟颜安青分居了吧?”李茹拎着块抹布,怔怔看看四周,似在自言自语。
“不会吧……”我低声说。
话音没落,门外突然有点响动。我心下一紧,奔过去打开门就见肖扬站在外面。孩子被他抱在怀里,静静趴在他肩上像是睡着了。
我出乎本能地一把把孩子抢了过来。
肖青睡得很沉,除了衣服蹭脏了,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一颗心落地,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哭什么?”肖扬脸色不怎么好看,头发也乱糟糟的,有点颓丧。
进屋扯掉领带,他似乎没太习惯周遭的整洁,脚步停留一会才坐进沙发里抽出支烟。
李茹习惯性地立刻找出烟灰缸放到他面前,又掏出打火机要替他点火。
肖扬把打火机抢过去自己点着,吐出口烟雾才说:孩子确实是被颜安青抱走了,不过她也没有恶意,只是想他了而已。
我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冷着声:“她会想孩子?别开玩笑了。你们怕不是又在策划什么阴谋吧?”
“什么阴谋?”肖扬瞥我一眼,“我要有什么想法会这么痛快把孩子带回来还给你?我是他爸爸,他跟着谁更好你以为我真看不出来啊?”
我一顿,只说:“你知道就好。”
他捏着烟猛吸了一口,声音更低:“你也别怪安青。她有她的苦处,抱走孩子只是一时冲动,不是有意的。”
我咬咬唇,想想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孩子睡得安静,我给李茹使个眼色,示意她可以走了。
刚到门口,肖扬突然起身,迈过来一把拽住我。
我瑟缩了一下,他吐着烟圈,慢悠悠问道:“秦宛,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搬来和我一起住?”
我一愣,有点怀疑是不是听错了。身旁李茹也一脸意外。
“我也是三十多的人了。这些年才想明白什么样的生活能让自己更轻松。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想要的是个能让我舒服,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妻子。小宛,这个人非你莫属。”
心忽地跳起来,我后退一步躲开他。
“肖扬,别做梦了。我们之间已经完了。”
说完我转身想走,他的声音又幽幽传来:“我现在跟安青分开了。真的。”
我一阵莫名惊慌,没等他说完就快步往前走去。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我没多想,逃也似的下了楼。
回去的路上,我和李茹都有些沉默。
快到家时,她才缓过神似的低声喃喃:“颜安青最近大概真的不怎么好过。”
我抿抿唇,没出声。
她侧头看看我怀里安然熟睡的肖青:“孩子被你带出来了,她大概感觉到压力了吧。”
我下意识抱紧孩子,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
肖扬父母就他一个宝贝儿子,怎么能容忍他和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过一辈子?估计颜安青不仅仅是有压力,而且,压力还不小……
出租车在轻微摇晃,我抬头看看车窗外,那些灯光照得夜如白昼,再往上,天边的星反倒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隔天,我去上班。
刚到公司,贺云翔就把我叫到办公室,靠在老板椅里轻描淡写说:郭总那边的单子你不用跟了,剩下的事全部移交给李硕。
我懵了半分钟,才想起问:“为什么?”
“自己对工作一点也不上心,还敢问为什么?”贺云翔把桌子拍得山响,脸上的肉都在随着颤动不已,“你眼里有没有领导,不服可以现在就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