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显放了狼邪一马,但是狼邪却并不感激他。此时此刻,狼邪正面对着在一千狼骑护卫下的库狄查。许久不见了,库狄查比以前又胖了一些。看得出来,他最近过得很滋润,无论精神还是面色都是出奇的好。
两人也算是旧相识了,所以从看到狼邪的那张脸的那一刻起,库狄查就确定这个狼邪,其实就是耶律邪。
“阿邪,我要是问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告诉我实话?”
“我说实话你信吗?”
“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好歹也是多年的朋友啊,就不能说点贴心的话?”
“从我父汗和阿妈被烧死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心了,所以你这个要求我没法办到。”
“行,那就不扯了,不跟我介绍一下你的左膀右臂?”
“这是我的生死兄弟,他叫阿海。如果说我还有仅剩的一点心的话,那也都在他这。”
狼邪拍了拍阿海的肩膀,随后又指着夺命说:“这是我的侍卫长,名叫小黑。”
拓跋弘把嘴靠近库狄查的耳朵,俩人咬了半天耳朵。
“不对吧,他不叫小黑,他叫夺命。是拓跋家的老祖的侍卫,他还应该有个伙伴,是个女人,叫魅魂。他们两个应该死了呀?为什么他还活着,而且成了你的侍卫长?”库狄查问。
“我的侍卫长就叫小黑,从来不叫什么夺命,他一直活得好好的。至于什么叫魅魂的女人,我们野狼部没有。”
“行,不扯这没用的。我来找你的意思不说你也清楚,把公主还给我,大可汗册封你为野狼部首领的文书就是你的了。”
“拓跋璃月被小金关在金山顶上,想要接她回去,你直接去找小金吧。至于册封文书,有没有都无所谓。”
“阿邪,你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这一张纸护不住你的命,也护不住一个部族的安全,能护住你和你的部族的,只有你手里的刀。那么好吧,你告诉我该怎样才能见到小金。呵呵,他不是你的大祭司吗?你怎么直接叫他名字啊?”
“我跟他亲如兄弟,我比他大,叫他名字有何不可。”
“哦,这样啊。那就带我去见你的兄弟吧,不过我得说你两句,你这当哥哥的能不能把境阶提一提啊。人家比你小却是地境强者,你都这岁数了,还是黄境巅峰,你说这都差哪去了呀。强者只能跟强者做兄弟,至于弱者,只配做强者的仆从。我说的对不对,小黑大人?”
库狄查的本事全在他那一双善于察言观色的眼睛上,除此之外,他还有洞察人心,挑拨离间的手段。当然,他这些本事在以礼部尚书林吉为首的大燕文官眼中属于小把戏,但在赫舍里却相当于智者般的存在。所以,他早把狼邪的心思看透,也把小黑对狼邪的藐视看了个清楚。他的话起到了效果,小黑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丝的柔和。
“我带你去吧,不过在见小金之前,你得先见见我们野狼部新任大祭司。”小黑说。
“哦?请问是哪位?”
“小白。”
小白的大帐就在金山脚下,因为地势高的原因可以俯瞰整个野狼部老营。若从野狼部老营这里看去,小白的大帐就像是飘在山脚的一朵白云,在绿草和野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醒目。
大帐门口的巨石基座上高高竖起一根旗杆,旗杆的顶端不是旗帜也不是野狼部的狼头纛,而是两条长长的雪白的飘带。当风吹过时,两根飘带上下飞舞,恰似两条银龙在天上飞。
小白的大帐里没有什么奢华的陈设,一切都体现着简单实用干净的原则,而干净是最主要的,毕竟小白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嘛。
库狄查来到大帐门口时,小黑让他等着,因为要先通报才行。库狄查笑着表示这是应该的,当小黑进了大帐之后,库狄查低声问拓跋弘:“这两个都什么境阶,山上的又是什么境阶?”
“这两个的境阶都比我高,山顶上那位是地境一品。”
“嘶!那被四大高手联手灭了的那三个又是谁呢?”
“不清楚,有可能是假扮的,但绝对是地境中阶的实力,和这个小黑小白差不多,不然根本伤不了四大高手。”
“行吧。死了三个,这里还有三个,这绝对不是巧合。回去之后莫要声张,你我悄悄跟大可汗说就行啦。”
“明白。”
小黑从大帐里走了出来。
“大祭司请你们进去。”
从库狄查看到小白的那一刻起,他的双眼就再也没离开过小白。库狄查知道这样很不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他明白自己不是被小白暗算了,这其实是所有男人见到尤物时的正常反应。说实话,他心里还是愿意盯着小白看个没完的,因为小白太好看了。先不说那一双又白又嫩,又直又长的腿,单说她那件总往下滑的袍子,这观赏性就足以抵消库狄查的所有不满和戒备了。库狄查恨不得自己变成那件雪白的袍子,一直缠在小白的身上。
“库狄大人啊,其实人家一点也不想当这个大祭师的。”
“大祭司。”
“哦。当大祭司一点都不好玩儿。哎呀,这袍子怎么又滑下来了,刚才是左边现在怎么变成右边啦,好讨厌啊。不好意思啊库狄大人,刚刚人家说到哪啦?”
“刚刚您说到,当大祭司一点都不好玩儿。”
“是呢,一点都不好玩儿,简直无趣透了。其实人家喜欢骑着大怂在草原上晃荡,从早上晃荡到晚上,再从晚上晃荡到早上。累了,人家就随便找个地方休息。饿了渴了,就到附近的部落里吃上一顿。人家可以想唱就唱想跳就跳,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除了老天谁也管不了人家,这才是人家想过的日子。”
“其实这样的日子我也想过,可是我没有大祭司的本事,所以我只能在我们的库图克图大可汗(拓跋恒)的手下做事。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而已。比不了您能说走就走,说停就停。”
“你很会说话啊,难怪你们的裤头裤头大可汗。”
“是库图克图大可汗,库图克图就是永恒的意思。”
“哦。裤,库。呃,反正你们的大可汗肯定是很欣赏你的,人家也觉得你说话很有意思呢。”
“谢谢您的抬举。”
“就是一双眼睛不老实,总往人家腿上身上瞄。”
“呃。大祭司,您这穿着打扮没法不让我瞄哇,您要是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我就是想瞄,不也瞄不着您嘛。”
“嘻嘻。说的还算是实话,那好吧,你见小金要干嘛?”
“上次说好的,用册封大首领的文书换回我们的拓跋璃月公主。”
“哦。库狄大人,恐怕你不能把公主领回去了。”
“大祭司,这可说好的事,不可以反悔的。”
“不是人家反悔,而是拓跋璃月公主不想走,不信你看。”
小白随手往大帐右侧一指,那一面的帐帘自己分开到了两侧,露出了艳阳下的青青草原。只见野花遍地的草原上,牛羊成群,牧人歌唱。一匹虎斑马驮着一男一女在草原上肆意地奔驰着。
那男人穿着一身金色的袍子,金黄色的头发披散着,被风一吹就飘扬而起,恰似一面金色的旗帜。男人的双臂环住了拓跋璃月的细腰,双手握着马缰操纵着大怂狂奔。隔着这么远,库狄查都能听到拓跋璃月的喊声:“快呀,再快呀!树枝,你再快些呀!”
小白的袍子又滑下来了,但这回库狄查根本没心思看,因为他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记得耶律家还是赫舍里之主的时候,海兰公主从未被一个男人抱着共乘一马,更不会对一个男人喊快呀快呀。赫舍里人虽然天性豪放,但作为一国公主,这豪放得也太过了些吧。”
“库狄大人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我看到的是真实的,但我心里并不信这是事实。”
“阿朵啊,把你家公主叫来。”
阿朵从小白背后转出来站在大帐闭上,两只小手拢住嘴巴大声喊到:“公主,回来啦,库狄查大人要见你!”
咵啦啦,虎斑马眨眼之间就到眼前。一见拓跋璃月那粉扑扑汗津津的俏脸,以及她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喜悦和娇羞,库狄查就感觉自己领的这份美差,突然变成一个大号的刚出炉的滚烫的烤地瓜,放在手上一烫一溜泡的那种。
“公主,我来接您回家。大可汗和大可敦很想您,赶紧跟我回去吧。”
拓跋璃月回头看看身后带着金色假发的林晃,双眼里顿时被柔情蜜意充满。
“树枝,我家来人接我了,我阿爸阿妈想我了,我得回去了。”
“哦。你离开家很久了,是应该回去了。”
“那,那我走了啊,我走了。”
拓跋璃月装模作样地冲库狄查伸出手,库狄查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两步扶住了拓跋璃月的手。
“公主,我来扶您下马。”
“唉。我本是那片落花,逐着水流在世间游荡,不曾想却于此遇到了犹如另一片落花的你。水中的落花缠绕着相伴着随水而去,本该相守相伴,不离不弃。哪知只需一阵浪来,便会分开。一片将要去那未明的远方,另一片却留在原地独自哀伤。我便是那片独自哀伤的落花。而你,我的阿月,你这一去便把我的一切都带走啦!啊,从此以后,你我咫尺天涯,再难见面。我将在对你的思念中孤独终老。我不会再爱了,因为我的爱,都没了,没了,没了!阿月,你,走吧。”
“树枝,我不走了,我舍不得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库狄查,麻烦你告诉我阿爸阿妈。我,我,我不回去了,让他们就当是,没我这个女儿吧,呜呜呜。树枝,我们走,呜呜呜。”
咵啦啦,大怂掉头撒腿就跑,眨眼间就没影儿了。
库狄查保持着扶人的姿势站在那里,现在他的脑瓜子里嗡嗡作响,智慧犹如林晃口中的那片落花,早就不知道飘哪去了。
小白干呕两下,赶紧用小手拍打自己的胸口。
“哎呦,被林先生恶心到了。人家记得,家主跟林先生不是这么说的呀。阿朵,家主怎么说的?”
“家主好像说的是: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林先生大概记不住,于是就成这样了。”阿朵就是聪明,刘浪的每句话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嗯,还是家主说得好,特别有地境。”
“姐,那叫是意境。”阿朵纠正。
“意境,人家的意思也是意境。那个库狄大人,你也看到了,不是人家不放,是你家公主不走呀。”
库狄查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随后对小白说:“让您见笑了,女大不中留啊,唉。请问大祭司,那个叫树枝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