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着如此美好家庭氛围的人,必然有着怎么爱别人的心。
她从未有过的羡慕着一个温馨的家庭,羡慕安琥珀,哪怕她有一个她不喜欢的继父,可这个继父还是一如既往的怀着所有的善意对待她,最起码,他跟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聊起安琥珀的时候,他是以“我女儿”来称呼的。
一个内心不善良的人,怎么会有说出那样温柔的话。
“阿姨,医生是个很好的长辈,我非常感激他,如果不是他,我不知道我现在回事一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态。”她真心实意的说:“谢谢您阿姨,谢谢您的善良和仁慈,让我知道原来这样的家庭才是家庭。”
小葵对她笑着,温柔的脸庞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更和善,心态善良的人,就连面相看起来也很温柔,她笑着说:“要感谢老顾啊,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子。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蓝缨,还是七年前,他突然有一天回来说,忧心忡忡的说,今天有个孩子过去寻求心理安慰,他觉得失态很严重,我劝他报警,他说不行,他怕报了警什么作用没起,反而让孩子的处境更加为难。”
“蓝缨你知道吗?他跟我说你说的那些话,我不信是真的,但是他相信,他说那是一个不会撒谎的孩子。”小葵笑着说:“后来我被他说服了。”她把蓝缨的头发往耳后刮了一下,说:“老顾这个人很傻气,心好,以前帮过不少孩子,后来家里长辈生病做手术,有一个月工资发下来的晚,有个孩子打电话过来要钱,说老顾不负责任,半途而废,还说他什么就是为了出名做样子,老顾很伤心,如果不是有难处,他自己不吃饭都要准时寄钱,就那一次。也有好孩子,逢年过节打电话问候,后来毕业了还来看望我们。蓝缨也是好孩子,这么多年都准时去,老顾说啦,他答应过你周六都在,所以不管刮风下雨还是他生病不舒服,周六一定要去等,说不准你哪天就去了……”
蓝缨震惊的停着,很多时候她周六都没有去,那时候还是在机构里,不是每个周六都有时间出门,没想到医生因为她每个周六都过去等,难怪她只要周六过去,医生一定在,除了高考那天,他还以为她也在高考所以才没在。
她红着眼圈,“阿姨,谢谢你和医生,你们这么善良,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定还有更多善良的人。”
小葵笑着说:“是啊,我遇到老顾之前谁都不信,连自己的女儿不能单独抚养,遇到老顾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美好的人,所以,我和蓝缨都很幸运,我遇到了老顾这个丈夫,而蓝缨遇到了老顾这个长辈。”
她点头:“是,我们都很幸运!”
医生出来的时候看到蓝缨眼泪汪汪,急忙问:“怎么了这是?还哭起来了?”
小葵笑着说:“明明的沙子眯了眼,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哭了?”
医生:“……”
蓝缨抬头,笑着说:“我没事,就是有点高兴,第一次被邀请来做客,太高兴了。”
顾方圆偷偷摸摸从房间里探头,问小葵:“妈,这个姐姐是不是跟我姐一个学校的?”
蓝缨主动回答,“不但是一个学校的,还是一个班一个宿舍的。我跟你姐姐琥珀是好朋友。”
少年的小脸蛋一下又红了,赶紧关门。
小葵笑着说:“他还不好意思了。听说班里有个女孩子漂亮,偷拍了人家照片,天天看,昨天我给他删了,跟我生气了一天。”小声跟蓝缨说:“情窦初开呢,看到漂亮女孩子就脸红,你别理他就行。”
蓝缨点头:“是。”
这里的家庭氛围太好,蓝缨突然明白为什么安琥珀在这组合的家庭里还能保持一个正常的心态了。
再不喜欢继父,可这样的家庭氛围却是改不了的呀。
午饭很热闹,大部分都是医生做的,他做的一手好菜,八菜一汤,冷热荤素搭配的十分漂亮,蓝缨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好丰盛呀。”
小葵笑着说:“别看他那样,平常家里做菜都是他做的,我顶多打个下手,洗洗菜切切东西之类的,分工明确着呢。”
医生坐下来,搓搓手说:“可不是?我我做饭她希望,哪天不想洗了我还得洗,没办法,在家里没地位啊!”
顾方圆翻白眼:“我明明觉得你很乐意。”
医生指着他说对蓝缨说:“看看,这小子还拆我台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边吃饭一边说话,这种聊天的氛围让蓝缨第一次知道,原来这才是家的感觉,毫无顾忌的说着对方的缺点,丝毫不觉得那是在伤害对方的感情,因为他们足够彼此信任,他们之间的感情足以支撑他们的玩笑话。
从医生家出来,医生一家三口把她送到门口,医生要给她拦出租车,蓝缨摇摇头:“我习惯性步行,刚好锻炼下身体,您不用为我担心,我自己找得到回去的路上。阿姨,医生,谢谢你们的招待,我今天很高兴。”
医生和小葵送她到楼下,“蓝缨啊,以后有时间经常来吃饭,想吃好吃的就过来,不要拘谨呀。”
她点点头,然后转身慢慢的离开。
一边走一边抬头看着天空,突然觉得天气都这么好,让她觉得自己的心情都随之舒畅了。
她走过医生家的路口,穿过马路,她沿着来路小跑着前进,身后的出租车慢悠悠的跟着,不靠近,不落后。
傅清离坐在车上,歪着身体,视线落在她身上,就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
出租车司机觉得自己这是赚大发了,成了后面这位客人的专用出租车,每天从早上到晚上,就负责开车载着他跟着那位姑娘。
不得不说那姑娘长的是真好,素面朝天还美成那样,少见,他跟后面的客人说了,要是喜欢就去追,这样盯着肯定不行,结果人家什么话都没说,只让跟着。
照这样下去,估计那姑娘孩子打酱油了,后面这人还没机会认识。
司机摇摇头,继续跟着,话又说回来,那姑娘可真能跑,这等于是跑了半个城,早上跑着来,下午跑着回去,一般人谁做得到?不佩服不行。
蓝缨一路小跑,到了没人或者人少的地方还会加速跑,她跑在路上,想要搭讪的都是年轻人,有的人说时间长,有点说的时间段,傅清离慢悠悠的看着,一旦发现有人跟她说话的时间超出他的心理数字,他就会坐直身体。
好在蓝缨打发这些人很有经验,再会搭讪的人她无心对方就没辙。
他看着她每天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看着她搬家换地方,看着她里里外外见朋友去工作,她总能找到事情打发她的时间,她没有了柴峥嵘,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去做,所以她一点都不寂寞。
可他不一样,他奋斗和努力的全部都是为了她,如今她离开了,他骤然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和动力,就连他费尽心思筹建起来的公司,也很多天没有去了。
能不能赚钱,桑弓从中贪了多少钱,他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人都走了,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爱一个人,也恨一个人,他有多爱蓝缨,就有多恨桑弓,如果不是他,他现在面对的是另一番场景,他会有温柔美丽的妻子,以后会有可爱乖巧的孩子,他会有一个家,一个他和她的家,但是这一切,被桑弓毁的一干二净。
他一直在想,桑弓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当初在机构的时候,死了那么多人,就他还活着?如果当时他杀了桑弓,是不是后果就会不一样?
他成夜的失眠,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她盘腿坐在沙发上靠着她的画面,他闭上眼睛就会记起她的面容,巧笑嫣然的戳着他的脸骂他,他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她在他身下面色绯红发出小猫一样的低吟……
他只有看到她的时候才能安下心,才能在短暂的瞬间合上眼,他的心里才能得到短暂的安慰。
司机尽职的跟着蓝缨,穿过街道,穿过十字路口,等着红灯,追上她……傅清离闭着眼,靠着后座上入眠。
蓝缨路过街边的店面,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进去买了一个发圈,这样洗脸的时候头发就不会被打湿,发圈有着可爱的三角形猫耳朵,她付了钱,提着一个小袋子出来,低着头一边把弯曲的猫耳朵撸直,一边往头上比划。自己也觉得好笑,赶紧塞到了小饰品袋子里。
行人多热闹街市,她不再跑步,而是停下来像大家一样慢慢的走着。
迎面有人快速的跑来,是个穿黑T恤的男人,一副拼了命跑的模样,后面有人在后面追,蓝缨隐约听到抓小偷。
和她顺着方向的人没有人阻拦,甚至有人因为害怕被撞到而让开路,蓝缨站在没动,那人一边跑,一边凶狠的大吼:“都给老子让开!”
他和蓝缨迎面碰上,蓝缨看着他,人近了,她抬腿一下顶在那人肚子上,那人当场趴在地上抱着肚子哼叫。
蓝缨面无表情的放下腿,弯腰捡起地上的一只精致的男式钱包,她认得牌子,肯定是一般人买不起的品牌。
后面追的两个年轻人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对蓝缨抬手:“多……多谢……”
等看清蓝缨的模样,眼都直了。
蓝缨问:“你们谁的?”
结果两人一起摇头:“我们是帮忙捉贼。”
说在两人把小偷拽了起来,解下他的鞋带绑小偷的手,其中一人打电话报警。
蓝缨问:“那这个钱包不是你们的?”
两人一起摇头:“我们是听到有人说丢了钱包,然后这家伙在跑,就追了过来。”
蓝缨愣住,“钱包怎么办?”
“等警察来了再走了,再说了小偷是你捉到的,你走了我们俩说不清啊!”最主要的是俩小伙子想要美人的联系方式,警察来了看到电话是最好的说辞。
蓝缨顺手打开钱包,愣住,钱包里有个透明层,透明层里有照片,印入眼帘的照片一张五人合影,其中有四个她都见过,那是宫五带着她的两个弟弟和宫言庭的合影,还有一个看起来极为年轻漂亮的女人,看着兄妹几个的模样,不用怀疑,那一定是他们的母亲岳美姣。
蓝缨觉得有点好笑,可真是巧了,宫言庭被人偷了钱包,她不过拦了一下就捉了小偷。
结果来了两个做好事的人,宫言庭自己没影了。
钱包里初了各种银行卡还有身份证件之类的东西,蓝缨觉得那人心可真大,什么东西都放一块,这一丢他要是找不回去得补多少东西啊?
好在警察来的,对两个年轻人说:“小伙子不错,这么胖的小偷都能捉住。”看了小偷一眼:“这小子是惯犯,这都三进宫了。屡教不改呀。”
两个年轻人顿时不好意思了,“不,不是我们,是这位姑娘,是她捉到了小偷。”
警察诧异,上下打量蓝缨:“不会吧?”
“真的不是我们,她把这家伙放倒的时候,我们还没跑过来呢。”周围那么多人看到,围观的人纷纷指证:“我们亲眼所见还有假,这姑娘厉害着呢。”
蓝缨把钱包交给他们,简单接受了询问准备离开。
警察赶紧说:“哎哎,姑娘留个电话,万一有问询还会联系你的。”
蓝缨点点头:“好的。”
然后她照常离开。
傅清离撑着头,看着外面的动静,直到蓝缨抬脚离开,车也才跟着离开。
快要到家的时候,蓝缨的手机突然响了,她顺手接起来:“喂?”
“蓝缨?”宫言庭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然后他突然笑了一下,“真是蓝缨?”
蓝缨默了默,点头:“嗯。”
宫言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警察给我手机号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末尾四位数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结果拨通了发现是老熟人啊!我说小姑娘,你怎么什么都能啊?这捉贼的活你也要搀和一下?”
他每次都是一副兄长的模样,蓝缨猜他肯定是把她当成宫五一起的来说了,她说:“宫先生?我就是顺手,没想到就成了。你钱包拿到了吗?”
宫言庭说拿到了,顺便要了捉小偷的英雄手机号,没想到是蓝缨。
“以后这种危险的事你别搀和,怎么跟小五似得,老觉得自己是天下无敌的大英雄呢?”宫言庭叹气:“女孩子家家的不要老动手,这种事危险的事男人做就行,再说了,就一个钱包,里面也没多少钱,万一那小偷身上带刀什么的,不是很危险?”
蓝缨:“……”
里面的钱挺多的,最起码她觉得挺多的,值得冒险的数目。再说了,就算带枪她也不担心,她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宫言庭这样说了,她只能听着,总不能跟他说自己什么都不怕吧?故意他真觉得她跟宫五一样了。
沉默了好一会才说:“谢谢宫先生提醒,我以后知道了。”
宫言庭放低声音:“知道就好了,不过你帮我找回了钱包,我还是挺高兴,改天请你和小五一起吃饭,她回国了你知道吧?”
“嗯,知道。”蓝缨站在小区门口接电话,脸上没有表情,但是也没有不耐烦,就是有点无奈,她又不是他妹妹,这么啰嗦。
“那行,我打电话过来就是确认下是不是你,顺便道谢的。”宫言庭说:“好在你没事,要不然我麻烦大了。”
蓝缨又应了一声:“嗯。”
好不容易才挂了电话,蓝缨看着通话时间的十多分钟,一时无语,这人真拿她当她妹妹来训了吧?
说起来这还真有点冤枉宫言庭了,她他其实就是那种有钱人到了一定程度的那种人心态,钱再值钱,也不能比命值钱,钱包丢了再买,钱丢了再赚,身份证、卡之类的顶多麻烦一点补办,哪里值得人拼命?反正对他来说,他觉得自己的钱包和钱不值得拼命,结果帮他拼命的还是个小姑娘。
其实蓝缨不小了,但是跟宫言庭比肯定比他小几岁,跟他妹妹似得,就是当小姑娘来看的。
其他的心思他还真没有,何况他还有女友。
蓝缨买了点水果回去,傅清离也跟着让司机开车回去,这是他现在每天的生活常态,恢复到了夜间活动的时候,就跟从前一样。
白天才偶尔有消息的时间。
空荡荡的房子,还是当初蓝缨离开时的模样,他进进出出什么都不碰,顶多睡在沙发上窝一会,至于床铺被窝的样子都是当初的样子。
他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年前的最后几天,不是她想要做留念,也不是她想要不留遗憾,而是她利用那几天的时间,来培养她自己的信念,训练她在他身边的感觉,让她自己不再听从他的口令。
傅清离想到这个,忍不住笑了下,她从来都没有让他失望过,从来没有,就连最后离开都是那么决绝。
他掀开衣服,胸前留下一道划痕,是她送他的离别礼物。
他甚至没有擦任何药物,任由伤口溃烂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竟然自动愈合了,他真希望那个伤口一直都不好,不要愈合,一直溃烂下去,提醒他,那是她留给他的。
他的手抚摸过伤疤,像她生气时紧抿的唇,他喜欢这个形状,如果溃烂的再一点会更可惜,可惜了。
她发狠似得带走了一切,一丁点的念想都没有给他留下,就连他手机链上那只丑丑的可爱小虫子,都被她扔到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好在他找了回来,心狠的女人,这一点,不愧是机构里出来的女人,一旦做了决定,就毫无回旋的余地。
哪怕他再爱他,哪怕她再爱他。
他知道,蓝缨爱他,她爱的越深,就会越决绝,这是机构女人的共性,这也是所有教官教出来的结果。
他走到冰箱门口,打开,顺手拿出一罐啤酒,拧开,一口气灌下一半,他坐在沙发上喝下另一半,借着些许酒精的麻痹躺倒在沙发上,蜷缩着身体,闭上眼,却满脑子都是她。
他经常在想,如果他病了,要死了,她会不会来看他一眼?
出租屋内,蓝缨正在接着旅行社经理的电话,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准备的。”
有新团,需要她接团,她了解了团队特性,然后准备了资料提前预习,以免到时候有什么特殊状况便于处理。
出去半个月,和第一次带团出国比,她积累了很多经验,早已能熟练应付,也知道带什么出去才是最需要的。去不同的地方带不同的东西,她把整理好的东西发给团队领队,让大家按照她发的东西准备。
出去半个月,回来之后就接到燕大宝的电话,宫五第二次减产,燕大宝想要陪着去看小宝宝的样子,其实还个小点点,燕大宝名字都起好了,女孩子要叫小白菜,男孩子叫小青菜,宫五那白眼翻的都要上天了:“绝对不要叫小青菜!”
燕大宝不管:“就要叫小青菜,只要是男孩子就要叫小青菜,我喜欢吃小青菜,妈咪说喜欢吃小青菜的小孩长的好看。”
这肯定是展小怜小时候哄燕大宝吃饭说的话,她到现在还信着呢。
宫五跟蓝缨对视一眼,偷偷摸摸的撇嘴,蓝缨笑,燕大宝大怒:“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小五我要生气了,我生气的话,小青菜生出来的时候我要揍他屁股!”
宫五咬牙切齿:“说不定我肚子里的是个小姑娘,反正就是不能叫小青菜。”
“就叫就叫!”
蓝缨在旁边安静点看着两个人吵啊吵,最后忍不住说了句:“大宝,小五现在是孕妇,我们得让着她才行。要不然小宝生出来脾气不好怎么办?你可是小宝宝的姑姑。”
燕大宝一呆,这才想起来不能跟孕妇吵架:“好吧。小五我不跟你吵架了,你也不要跟我吵架。”
说完,抿嘴瞪眼,看着宫五,一副“我已经认错了你不拿还盯着我吵”的表情。
宫五翻白眼,不理她。
检查一切正常,宫五的肚皮已经鼓出来了,她伸手摸摸肚皮,说:“等小宝哥过一阵回来,吓他一跳!哼!”
蓝缨看着她的表情,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有点惆怅啊,想想也是,她肚子里怀的是公爵的孩子,结果他人到现在还没边,宫五一直手过一阵就回来,可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他还是没回来。
蓝缨觉得她的心里一定很难过,但是她不说,甚至还是兴高采烈的跟燕大宝讨论孩子长的好不好看。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所知的难过,每个人都有别人不知道的坚强。
蓝缨扶着宫五的手,陪着她坐到车上,哪怕是坐在后面一排,她也要让她系好安全带。
三人一起聚餐,点的全部的孕妇能吃的食物,饭桌上,宫五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问,“对了缨缨,我四哥说他之前被人偷了钱包,你给找回来的啊?”
蓝缨一愣,她微笑着说:“机缘巧合啊,我顺手一拦,拦了个小偷,然后发现小偷偷的是宫先生的钱包。”
宫五感慨:“这个真是……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燕大宝歪头,说:“这叫猩猩的便便——猿粪!”又耷拉下脑袋,说:“但是缨缨有男朋友了,所以就不是缘分了。”
蓝缨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一言不发的听他们说。
宫五咂嘴:“我四哥也有女朋友啊。我让他带回家给我看,一直没时间来着,我妈都好奇了。”
“阿姨是不是快要生小小宝宝了?”燕大宝问。
宫五点头:“我妈肚子比我大。”又惆怅的说:“可是,我觉得好亏啊,以后我家小宝宝生出来,明明跟差不多大,结果晚了一个辈分,心塞!”
燕大宝笑着说:“很严重吗?”
宫五瞌睡眼,“倒不是严重不严重的问题,这晚了辈分啊,明明一般大,不能喊哥哥姐姐,只能喊叔叔阿姨。”
蓝缨笑着说:“这个没办法,大不了以后不喊,直接喊名字,这样别人就不知道辈分这话了。”
宫五点头:“缨缨这个办法好,以后让小八喊宝宝名字,宝宝也喊他名字就行了。聪明!”
蓝缨笑着说:“这是跟聪明没关系,是个投机取巧的办法,本来这辈分的事不说别人也不知道啊。”
燕大宝看看这个饿,又看看那个,摆手:“哎呀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反正我是姑姑!”
三个人说说笑笑到消磨时间很快,之后燕大宝送宫五回去,蓝缨自己回家,照旧是走回去,心情一看就很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比春日的鲜花还要让人心醉。
她回到住所就没出来,她需要复习资料。
清晨的晨跑和锻炼是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偶然一个早晨她在街头路口遇到了半白,她已经跑了过去,半白突然叫住她:“七号!”
蓝缨蓦然站住脚,她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半白,半白比以前略微胖了一些,当然也更漂亮了,皮肤雪白美艳精致,气色也很好,她朝蓝缨走过来,伸手把头发刮到而后,说:“我说看着像你,原来真是你啊。”
蓝缨依旧看着她,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对着她巧笑着说话,她好像忘了她曾经做过什么,好像忘了她曾经陷入了夺目深的绝望和恐惧,她现在还像个老朋友一样站在街头和她寒暄,蓝缨不知道人心究竟是怎样的东西。
她没有开口,半白笑着说:“我出来了。桑弓出来的时候带着我一起出来的,我现在自由的,绯红不需要桑弓带,所以他发了善心带我出来了。没想到吧?”
蓝缨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半白说:“我现在过的很好,我交了男朋友,你呢?我们都是机构出来的,我知道你也自由了。”她低头笑了一下,“你一起那么拼命,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出来的,我从来没想过我自己也有机会出来,没想到阴错阳差,我竟然真的出来了……”
她说在自己的现状,说着她和她男朋友相识的过程,就是没有提起她曾经做过的事。
蓝缨知道,她选择了忘记了,也以为她也选择了忘记。
可蓝缨忘不了。
那种切身的恐惧,那种毁天灭地的绝望,那种让她生不如死的憎恨,她忘不了。
她的视线落在半白的脸上,听到半白说:“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是同病相怜,以后也能有个照应……”
她显然适应这个社会适应的很好,穿着漂亮的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容,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也是,机构出来的女孩子,每一个都很美丽,她们想要找到男朋友是轻而易举的事,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很多视觉系的雄性蜂拥而上。
“我们不用联系。”蓝缨打断她的话,“我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一样,好好活着吧。再见!”
说完,她转身离开。
她不懂,为什么她和紫纱、桑弓做了那样的事,他们都能轻而易举的忘记,是不是真的是只有事情落在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才能体会当事人的心情?
晨跑开始时她心情愉悦,回去的路上却犹如失神一般慢慢的走了回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年的事给她留下了怎样的阴影和恨。
她不愿意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却很多时候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要往深里读心理学的原因,她怕自己陷入到魔障一般的恨意中,怕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想要好好活着,就要摒弃那些恨意。
她可以为了克服对狗的恐惧杀死那些狗,但是她不能杀人。
她深呼吸一口气,不断的做着深呼吸,努力的让自己忘记遇到半白的冲击。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没有遇到过半白。
出租车在小区门外停下,司机问:“客人,要等,还是要回去?”
傅清离懒洋洋的说了句:“回去。”他报了一个地址,重新半躺在车后座上。
出租车径直开到了公司,他下车付钱,摇晃着进了大厦,大厦的保安还认得他,说:“柴先生,好久没看到你来了,出差啊?”
傅清离笑了一下,伸手扔了两根烟给他们,一句话没说径直上楼。
两个保安道了谢,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他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几个月没见,变了个人似得。瘦的脱型了,脸色也那么难看。”
“有可能啊,这么长时间没来,八成是养病了。”
“哦对了,刚刚忘了跟他说了,人家投诉好多次他那边乱七八糟的,那些人看他没来,都乱了套了……”
傅清离上楼,到了楼层的位置,伸手推开公司的门,公司里乱七八糟形形色色的人正在嬉笑打闹,他的出现瞬间让人全部停下动作。
他抬头,看到桑弓坐在椅子上,旁边分别蹲了两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而训练场内也多了不少人,只是看起来每一个正经东西。
他站住脚,朝着桑弓走过去,开口:“出来。我有话问你。”
桑弓笑:“我说这么长时间你干什么去了呢,别不说死了吧,没想到还活着啊,不过,你这模样跟死了没什么区别啊。”
“少废话,出来。”他伸手,一把抓住桑弓的衣襟,猛的提高声音:“出来!”
桑弓发胖不少,毕竟人懒,一直没坚持锻炼,查而年轻时长年累月的训练积累的肌肉身材在他松懈之后一下膨胀似得,傅清离第一下竟然没拉起来,桑弓笑:“你这是鬼样子,还能怎么着呀?半死不活的样子,别不是真的要死了吧?”
傅清离没说话,而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匕首,直接戳进他的脖子,阴沉着声音说:“出来!”
桑弓的脖子一疼,他急忙开口:“唉唉,有话好说,好好的动什么刀子,走走,出去说!”
傅清离推着桑弓到门口,他回头看了眼训练厅的人,说:“没有经我手签下合同的人,全给我滚,我回来之前要是还在,我让你们爬着出去!”
说完,他推着桑弓去了楼梯间,突然一下发力,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照着刚扎进去的伤口又往里戳,他盯着桑弓,咬着牙问:“当初你联合紫纱和半白对我和蓝缨下手,你跟她说了什么?”
桑弓刚要开口,傅清离的刀又往他脖子里扎了一寸,他说:“你最好给我原原本本全部想起来以后再开口,我要不然,我不保证我会不会手滑,不小心隔断你的喉管。”
桑弓的头发被他抓着,脖子下抵了匕首,还在一点一点往里深入,此时的傅清离,俨然是个亡命徒,他的眼中没有希望,没有光,没有任何能激起他意识的东西,气死沉沉的眼睛,下手的时候甚至没有知觉的往下扎刀,桑弓害怕。
他急忙说:“我想起了,我全想起来了!”
傅清离说:“我要原话,别跟我耍滑头,漂亮话你说不出,我了解,比自己还了解。”
桑弓权衡着他的说,脖子下传来的痛和血液的血腥味他闻得到,额头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他艰难的说:“我说!我记得!我……跟她手,你把她送给我了……”
他的刀往里扎了一点,桑弓大吼着说:“我还告诉她,你也想要她,你想要带走她,带她出去有面子,又漂亮,又能干,她会服从口令,所以你能掌控她,你把她送给是,我答应你以后不纠缠……就这些……”
“就这些?”他笑,死神一样的眼睛看着他桑弓的眼睛,说:“你确定就这些?”
“还有!”桑弓急忙说:“还有,录音!我……我给她听了录音……”
“什么录音。”他问。
“就是你答应和我做交易的那个晚上,你和我对话的录音……”他大口的喘着气,说:“我知道你不会受信用,所以我自己先下手为强,顺便录下那段对话,故意给她听……”
傅清离盯着他的眼睛,“就这些?”
“就这些!你现在就算是杀了我,也只有这些……”他伸手推开傅清离,护着自己的脖子,跌跌撞撞的跑出去往医院跑,他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
傅清离被桑弓推的踉跄一步,他拿着刀,去了卫生间,用水冲了血迹,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傅清离,为什么提起他的名字都一副厌恶的模样,为什么会死死的记住始终的死,为什么以身试险留在傅清离身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克服对口令的本能反应。
所有的一切留给她的阴影太深重,重到她活着就要抛弃傅清离的一切,重到她无论如何也要强迫自己忘记。
她怕应验了桑弓说的那些话,她怕自己成为傅清离一辈子都逃不脱的禁脔,她怕她成为她最怕的那种人。
她对自己的心理阴影了如指掌,所以她不断的去找心理医生,排解她对机构的恐惧和厌恶,她冷眼对在半白,不是她忘记了过往,而是她不愿自己成为牢记过往,却又无法忘记曾经的过往。
他看着寒光冷刃的匕首,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他突然发现,连远远看着都让他显得那么无能。
她应该非常恨他吧?
他对她做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可原谅。
从最初的到结束,一直如此。
他让她活的卑微,到后来让她活的像个傻子,活在他编造的欺骗中,他以为那是万无一失的,可最终却发现,那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只需伸出手指轻轻一捅,什么都破了。
那么脆弱的关系,他怎么就以为那是铜墙铁壁呢?
他抬脚走了出去,回到公司,公司里的那些人没有走,他们甚至成群结队的抱着胸站在训练场,傅清离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怔怔的站着,像是失去意识的木偶人。
直到后脑一阵疾风靠近,那属于强者身体的本能反应立刻启动,以势不可挡的杀气横扫一片,那些试图偷袭的占领者们瞬间一地哀嚎。
他站在中央,成为唯一站着的人,他眼睛像是失去了生命,死气沉沉,唯有身体的本能还在。
他开口:“滚。”
满地的人立刻连滚带爬的朝着门口冲去。
人走光了,他也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