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错收回手机，坐回了位置上。
对面的卓烟低垂着头，披散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遮在了脸颊两侧，她双手扣在一起，全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还没吃饭的她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和一盘鸡胸肉沙拉，可景错已经一个电话打完了，她仅仅是喝了一口咖啡。
犹记得这个女孩曾是充满了一身的朝气活力，每天都像有使不完的劲，她正义善良，嫉恶如仇，好像在她身上，从来都不存在受委屈这种事。
才过了多久，她就变成了这样。
景错作为朋友，心里自然也不太好受。
“吃点东西吧。”他劝诫道。
卓烟抬起头，仿佛感受到了那一丝微小的关心。
她点点头，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了沙拉。
她其实很饿了，只是经常忙到没空吃饭，公司也要求她们必须要保持身材，可能稍稍胖出来一些，就要将她淘汰掉。
卓烟吃得太快，有些噎住了，又赶紧喝了两口咖啡，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景错看着她这样，再度喟叹了一声。
“你们公司。”景错问道，“一直这样？”
卓烟默了一会，她放下叉子，眼中闪过了一丝隐约的痛楚。
“感觉很不可思议吧？”她摇摇头，发出了声自嘲的笑，“我一开始也在想，是不是我们公司有问题？如果来得及的话，趁还没正式签约，赶紧换一家也好啊。”
景错喝了口拿铁，等待着她的下文。
“后来我出去打听了一圈。”她撑着额头，满目都是倦色，“去哪都差不多的，整个圈子，就是这样的风气，除非我有强大的后台，否则，只能靠这种手段，才能有个露脸的机会。”她顿了顿，自嘲地笑了，“只是露脸的机会罢了，一旦我想要更多，就还得付出更多代价。”
对于这一行，景错也从未好好了解过，听卓烟这么一说，确实让他刷新了三观。
景错继续问道：“你现在怎么打算？”
“我……不知道。”卓烟眼中只剩茫然无措，“我讨厌做这种事，可是，当明星一直都是我的梦想，现在我努力了这么久，这条成功的路已经离我很近很近了，再让我放弃，我真的很不甘心。“
说到这，她还是忍不住地啜泣了起来。
景错抬眸稍稍望了她一眼，默默地递了一张纸巾给她。
“谢谢。”她接过后，扯出了一个笑容。
“你要想清楚。”景错告诫道，“你还年轻，失败一次无所谓，外面还有很多路，可以让你选择。”
她放下纸巾，沉重地叹了口气，但转瞬间，却又发自肺腑地笑了：“错哥，我发现你很难得对我说这么多话诶。”
景错喝了口咖啡，语气还是很淡：“你可以为了梦想努力一些，但不能放弃自己的原则。”他顿了顿，便强调道，“作为你朋友，我希望你过得好。”
最后一句话，让卓烟心里无疑痛了一下，也是这句话，把她给砸醒了。
是啊，差点忘了，景错再怎么对自己好，也不过是朋友而已。
本以为到了北京，就可以慢慢淡忘他了，可他只是刚就出现了一下，却让她再度沉浸到了虚无缥缈的梦里了。
她不能这样。
“好啦。”她故作轻快地笑了笑，“还是谢谢你今天陪我聊了这么多，最近我也挺憋屈的，和你说了这些后，心里舒服多了！”
景错喝掉了最后一些咖啡，低语道：“没事。”
“还没问你呢。”卓烟笑着问道，“你和宸枫姐最近还好吧？”
一提到仇宸枫，景错的嘴角立马就扬起了温和的弧度：“我们都挺好的，她也一直也惦记着你们，只是工作上走不开，要明天才能到北京。”
“真的吗？”卓烟也欣喜地笑了，“我也好想她啊。”
“嗯，明天找时间，四个人出来吃饭。”
“好啊！”卓烟连连点头，“我回去就跟远哥说！”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后，一顿下午茶的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
“错哥。”走出咖啡店时，卓烟问向他，“你待会有安排吗？”
“有。”景错点点头，“你晚上，还要去那个地方？”
“是呢，没办法，回去跟爱丽姐道个歉，晚上再硬着头皮去一趟了，只能希望这次的几个导演最好能正经点吧。”见景错刚要说什么，卓烟抢先一步解释，“放心，爱丽姐平时不打人，刚刚是实在脾气控制不住了而已，我只要回去挨顿骂就完事了。”
景错默了一会，意味深长地垂眸看着她：“你的这些事，信远知道吗？”
也是那一刻，卓烟嘴角的笑容也消散了。
风声呼啸而过，彼时，空气都夹杂着萧瑟与苍凉。
“我不能让他知道啊。”卓烟苦笑着，“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容忍我继续留着的。”
后来，景错也未多说什么，只是将卓烟送回了公司。
告别后，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对方接起后，便是一阵激动的叫声：“错哥！错哥！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呀！我想死你了！”
“吵死了。”景错无情地给他破了盆冷水，“几点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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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个好友再度相遇，齐信远是激动得点了满满一桌的菜。
他一见景错就开始说个没完，说了他到了工作室以后发展得还不错，说了他很快就认识了不少关系好的新同事，说了他每天都跑卓烟那去照顾她，还说了他找了很多好玩的地方要带卓烟去，可惜她一直很忙，没时间。
景错一直在耐心听着，两人不知不觉间，喝了几瓶啤酒。
后来，景错开始和他诉说了今天的一些事。
快乐的氛围，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换来的是齐信远良久的沉默，以及他紧紧蹙着的眉头。
“我再三想想，还是决定告诉你。”景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没立场去干涉她，但我觉得，你有。”
“其实我也没有，毕竟我和你身份一样，都是她的朋友罢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但我不会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