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服务区的全貌便尽收眼底。
从表面上看去,设施与路面十分干净整洁,与如今的末日格格不入,好像连丧尸的腐臭味也远离了这片净土。
越看,乔岩越是欣喜。
“如果把这里当做据点,我老婆孩子一定会喜欢,前面那片区域可以开发出来给爸妈种菜,空地留给母子俩玩耍,如果有余力,也可以收留过往的路人……”
他自顾自憧憬着未来,但苏雨不得不打破这份美好。
“快到了,”她提醒对方,“收起你警察的架子,这个身份现在不好使。”
这点乔岩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我从来没有因为我的警察身份而高人一等,希望你不要因为之前的事对我有所偏见。”
苏雨看着矗立着“繁花东服务区”六个大字的综合服务楼,二楼的窗户处有几个身影在晃动,应该是在观察他们这外来的两人。
然而直到苏雨和乔岩靠近,都没有人敢出来查看一二。
繁花东是三类接近二类服务区,虽然占地面积不小,但只具备最基本的服务功能,如中小型超市、停车场、加油站、公共厕所,并且不提供住宿之类的服务。
综合服务楼一般是给司机或者旅客提供短暂休息和娱乐放松的地方,苏雨并没有来过这个服务区,所以不清楚里面具体布置。
在过来的途中,她大致数了一下,堵在这边的车辆不下五十,这还只是单边,如果加上另一侧,这个数量还要翻上一倍不止。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多车。
正式进入服务区的范围,里面的人终于按捺不住,派出几个男人出来将苏雨和乔岩拦住,并询问他们的来意。
“我们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饭了,”乔岩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想着这边有个服务区,所以就开车来看看有没有吃的。”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眼前一亮,往前一步抓住乔岩的手,激动地问道:“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具体是什么地方,繁花市吗,还是隔壁黎阳市?”
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激动,乔岩谨慎地回答:“是从繁花市过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男人急忙摇头,“我就是想问问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国家开始安排人救援了吗,那些怪物什么时候会被消灭,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他可能是没有听清乔岩一开始的话,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乔岩苦笑一声,“兄弟,我们是从繁花市逃出来的,都已经几天没有吃过饭了,你觉得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希望破灭,男人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里念叨着别人听不懂的方言。
苏雨觉得有些耳熟,便侧耳倾听,最终确认那是黎阳市地区的口音。
旁人没有理会状似疯癫的中年男人,一个身穿黑色短袖短裤的年轻人站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高尔夫球杆,态度恶劣。
“我不管你们从什么地方来,这里不欢迎,赶紧走。”
乔岩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更低,“求求你们了,这几天我们一点吃的都没有,人都已经快饿虚脱了,不让我们留在这里也可以,给点吃的也行,好不好?”
他恳求的态度,加上身上乱糟的衣服,灰头土脸,确实像极了他话中几天没有吃饭的状态。
那年轻人视线在乔岩和苏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最终,落在了这群人中唯一的女性身上,他用高尔夫球杆指着苏雨,“要吃得我们可以给,但只有她能进来拿,你就在这外面等着。”
不管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乔岩都不可能放心让苏雨一个人深入。
他刚要拒绝,苏雨就点头答应了,“可以,我跟你们进去。”
“不能去,”乔岩拉住苏雨,“里面有多少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万一他们对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两人心照不宣。
那年轻人将高尔夫球杆架在脖子上,高扬起下巴,等着两人窃窃私语,一点也不着急,“你们慢慢商量,商量好了再叫我。”
说着,他就要带着人重新回综合服务楼。
“我跟你们去。”
不顾乔岩的反对,苏雨已经迈出脚步,跟上了前面的几个男人。
乔岩虽然着急上火,但也没有错过对方背在身后给他打的手势,他心领神会,迈着看似蹒跚、实则矫健的步伐,一把抓住苏雨的胳膊。
苏雨装作惊讶的模样,“你干什么,不是说让你在外面等吗?”
“我算是看明白了,”乔岩狠咬着后槽牙,“你这是迫不及待跟他们走,是吧?”
“你什么意思?”苏雨眉头微蹙。
乔岩嗤笑一声,“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想着抛下跟他们进去吃香喝辣,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他入戏太深,话语中沾染着怒意,连手上的劲也使得不小,很快,苏雨裸露在外的皮肤并被他掐出了一大片殷红,格外扎眼。
那年轻人注意到,直接高举高尔夫球杆朝着乔岩的手臂砸去,好在及时躲开,乔岩才免了这一场无妄之灾。
苏雨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微红着眼眶,想要往年轻人身后躲去。
可能是她的模样太过招人怜爱,年轻人居然没有反感她的行为,反而是由此生出一种自豪感与责任感,对乔岩厉声喝道:“赶紧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乔岩却不依不饶,仿佛说什么都要教训苏雨这个忘恩负义的女生一顿,不然绝不善罢甘休。
苏雨小声啜泣着,躲在年轻人的身后,连看都不敢看他。
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众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她便朝着年轻人的方向直直倒了下去。
旁边有人拉了她一把,年轻人转身,将她抱在怀中,疾步朝着综合服务楼的方向跑去。
没了拿主意的领头人,剩下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在面面相觑之后,便一起追着年轻人往回赶。
反正这时候也没人管乔岩,他也打着关心苏雨的旗号,大摇大摆走进了综合服务楼。
“梁医生,梁医生,”刚上二楼,年轻人不顾形象地大喊出声,脸颊涨得通红,“这有个人晕倒了,你快来看看。”
听到呼喊声的梁清悦将刚摘下没多久的口罩戴上,迅速来到年轻人身边,由于跑了一路,他此时的体力已经支撑不住,只能跪倒在地,动作轻柔地将苏雨放下。
梁清悦大致检查了一下苏雨的情况,片刻后,她松了口气,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应该是情绪激动、呼吸急促导致的呼吸性碱中毒,现在没有氧给她吸,暂时稳一下情绪,后续再观察。”
不是什么大问题,年轻人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要死了。”
梁清悦无奈笑笑。
“对了谭裕,你不是说要去赶他们走吗?”梁清悦有些疑惑,“现在怎么把人带回来了?”
说到这个谭裕就来气,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那个男的一直拉着她。”
他把苏雨胳膊上的红痕展示给梁清悦看,“我再不阻止,都怕他把手给她捏断了。”
说是红痕,其实有些地方已经严重到沁出淡紫色,梁清悦注意到,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男的是使了多大的劲。”
谭裕越想越气,他拿起地上的高尔夫球杆,“我现在去把他打一顿。”
“嗯?找我吗?”乔岩在一楼找了半天,结果一个人影都没有,最后才注意到楼梯摸了上来,“我没有得罪你们吧?为什么要打我?”
趁着这机会,他将整个二楼都打量了一遍,躲藏在这里的人少说也有一二十个,男女老少皆有,看样子一行人中确实是这个年轻人说了算。
刚才似乎听到了他的名字叫,“谭裕?”
“你还真是敢跟上来啊,”谭裕挥舞着自己的高尔夫球杆,“真不怕死在这里是吧?”
威胁的话在乔岩听来毫无危险性,他挑衅地笑道:“你就是这里管事的人,多少岁?有25吗?”
谭裕彻底被他激怒,用高尔夫球杆狠狠砸了过去,然而不管是体力还是技巧,他远不及身为警察的乔岩。
所以不过两三招之下,他的武器就已经落到了对方手中。
这下谭裕算是彻底清醒了。
他不敢恋战,挣脱之后直接跑到了梁清悦身边,眼中有警惕、有虎视眈眈,却唯独不见害怕。
乔岩摆弄着抢来的高尔夫球杆,看似眼中无人,其实心底算盘噼里啪啦响,这个叫谭裕的小子连武器都没有了,却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想来该是有所凭仗。
会是什么呢?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是怎样的勇气让你敢一个人闯服务区,”梁清悦缓缓站起,有条不紊地抚平身上白大褂的褶皱,“但这里不是给你撒野的地方,如果你愿意和平共处,我们可以收留你,但你想要挑起斗争,那对不起,请离开。”
身穿白大褂,应该是医生。
乔岩并不确定,因为对方给他的感觉非比寻常,不像是普通医生。
他收起眼中的调笑之意,“我本来只是打算来要点吃的,这是他一上来就对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