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鱼倒不是难事,只是为何让花醉在厨房候着。是因为隋辛从没下过厨,平日里只会点茶,温酒。
其余一概不通。
此时厨房中只他跟花醉二人。
花醉帮忙准备好要用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及清洗干净的野鱼。
她拿起一把葱,正洗着,道“大王,娘娘点了道什么鱼?”
隋辛看着一桌案的材料陷入沉思,心道“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隋辛拿起盐碗闻了闻,道“夫人说要吃葱油做的鱼。”
花醉笑道“那好办,这菜不难。”
她将洗好的葱递给隋辛,道“大王可是要亲自动手。”
隋辛接过,笑道“自然。”
花醉转身去提了一桶水过来,调侃道“大王对我们娘娘真好。”
隋辛嘴角上扬“是你们娘娘好。”
花醉把清水倒进大锅中,笑脸盈盈“大王,我们快开始罢。我帮您生火。”
隋辛应道“好。”
花醉边生火边指挥“待水烧开了先蒸鱼,待一刻后鱼熟了,将它取出。除去蒸汽水,再将葱丝,红椒丝盖在鱼上,加些酱油,花椒。再用热油一浇,这菜就成了。”
隋辛实道“听着是不难。”
花醉点好了火,摆手笑道“大王一定没问题的。趁现在水还没开,鱼我已经开膛破肚洗干净了,大王切些姜塞到它肚子里去去腥味。”
隋辛不语,照做。
切姜还是顺利,除了样式不均匀倒也没什么。
隋辛将姜片塞进鱼肚里,问道“接下来?”
花醉起身看了看鱼肚,塞的正好“大王把红椒和葱也切了罢,一把卷成方块状,横着切就成了。”
隋辛点头,又琢磨起来。手脚不灵活,胜在细心,不仔细看的话还是比较像丝状的。
这些都做好后,锅中的水也开了,隋辛在花醉的指挥下朝水里倒了些黄酒。
说也是去腥味的一部分。
隋辛累得叹了口气,道“原来做膳如此讲究。”
花醉赞同道“是啊,少一味料就相差甚远呢。大王可歇歇了,待鱼好了奴婢叫您。”
隋辛笑道“不必歇了,你再多教孤些简单易上手的。”
这种要求,花醉也是头次听说。花醉道“奴婢教大王一些娘娘爱吃的菜罢。”
隋辛来了兴致,道“好。”
二人就此在厨房中,认起师傅徒弟来。
………………
二人讨论了些简易上手的菜肴,定了隋辛半旬一学。
鱼蒸好了,隋辛按照花醉说的:“把姜夹出不用,将碾碎的花椒均匀的撒在鱼身上。
倒上一些鲜酱油,再把葱丝红椒盖上。”
做完这些,已是有了些菜肴样了。
隋辛满意笑道“品样倒是入眼,不知味道如何。夫人向来挑剔……”
花醉哈哈笑道“大王放心罢,您做的娘娘肯定喜欢。”
隋辛垂头微笑。
花醉道“不知娘娘起了没有,这油浇下后要趁热才好吃。”
隋辛道“如此,你去瞧瞧。孤来烧火。”
花醉有丝不放心,他烧火?他会吗?
刚想问问,隋辛道“虽没生过火,大不了孤使个法术罢。”
花醉拍头,自己担心个什么劲儿啊!笑道“奴婢告退。”
花醉跑到正殿,刚要进去。身后传来霜寒的嗓音“姐姐!别去!”
霜寒匆匆赶来拦下她,花醉惑道“怎么了?”
霜寒扶着腿喘气道“大王……大王说了,不让人进去。”
花醉轻点她额头,道“就是大王让我来瞧瞧娘娘醒了没有的。”
霜寒挠挠头,道“这样啊……”
没了阻拦,花醉走进殿中。
狐狸抱着枕头,被子早被她踢开。七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睡的安稳。
嘴里念着“鱼……鱼……”
花醉望头捂嘴笑着,轻唤一声“娘娘,吃鱼了。”
“鱼!哪有鱼!?”
狐狸突然坐起,把花醉吓了一跳。她眼睛还是眯着,看来是要醒了。
花醉温声道“娘娘,大王在给你做鱼呢。”
狐狸一听,道“夫君?做鱼?”
她语气慵懒,靠在榻上还有些困意。可肚子不争气,叫出了声,睡觉和鱼,她选了后者。
狐狸招手道“花醉,扶我一把。让霜寒打盆热水来。”
花醉上前,搭了把手。狐狸走至暖阁,坐上软榻。
花醉给她倒了杯热茶,出门让霜寒打水去了。
接着她又赶到厨房,还未进门,她着急道“大王!娘娘醒了!”
进了门,看到隋辛。她先是一愣,站在门口迈不开步子,头一个反应就是“这是谁啊?”
隋辛!大王!
花醉疑惑万分“大王,你……”
男子脸上黑一块白一块,显然是方才生火时沾染上的碳渍。
“滋滋滋……”隋辛刚好将热油浇上鱼身。瞬间,厨房中香气扑鼻。
隋辛笑道“醒了?刚好,孤也做好了。劳你打扫一下。”
花醉还是一副呆样,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隋辛则是一脸笑容,多添几分得意。端着木托从她身边走过。
路过之处,大家都一副奇怪模样,隋辛抓住一个小厮,问道“这是作何?”
小厮哪敢多说,摆手扯谎道“方才古簪姐姐在讲故事。我们忍不住想笑。”
隋辛郁道“想笑就笑罢,何必忍着?”
他脱口一句话,整个庆临殿都放肆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绵延笑声后,隋辛被他们感染,心情更好了。
端着鱼,进了暖阁。
狐狸倚在榻上,懒懒散散。隋辛进来后,暖阁中也传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夫君!你是去挖煤了吗!”
隋辛放下木托,原来外头那些家伙是在笑他……
狐狸笑了一阵,拿起方才洗脸的手巾,站起身来。隋辛了然,微微弯腰,以便为他擦去黑渍。
隋辛道“多谢夫人。”
狐狸将手巾丢回盆中,笑道“该吃鱼了。”
她站起,隋辛坐下。她坐到隋辛腿上,张开嘴“啊~”
隋辛笑着夹起一块鱼肚上的肉,轻轻吹了吹。喂给她。
入口绵软细腻,鲜味在舌尖迸开,狐狸享受道“这是夫君亲手做的?”
隋辛点头,夹起一块自己尝了一口。果然好吃。
狐狸窝在他怀中,道“夫君真厉害~还要。”
一盘子鱼,没多久被狐狸扫的一干二净。才关心起上方人来“夫君,太好吃了。对了,晚膳你可用了。”
隋辛笑道“用了些。”扯下腰间一块手帕,给狐狸擦了擦嘴“天色不早了,夫人该就寝了。”
狐狸搂上他,娇嗔道“好。”
一夜之间,隋王亲自为贵妃做饭的消息炸遍全国。茶社,话社又添了许多二人恩爱的戏文。
新进宫的四位妃子,由内阁安排住处。
太傅之女,冷南枝所居昭和殿。
礼部尚书之女,沈兰青所居长乐殿。
林州知县之女,黄翘所居永和殿。
骠骑将军府舞姬,沈骄良所居月洁殿。
以狐狸的庆临殿为中心,其余四妃住所都靠近玄武门角落。其中,长乐殿离庆临殿最近。
这些日子来,庆临殿多了几位常客。来的最勤快的自然是沈兰青了。
“姐姐!姐姐!我来找你玩了!”沈兰青身后跟着几位零散宫人,她在前面跑,宫女太监们在后头追。
“小主!慢些……奴婢们跟不上了。”
今日是花朝节,隋辛派人送来鲜花。狐狸正在院里吩咐打理,就听到沈兰青“姐姐!姐姐!”
狐狸笑着将手中的剪子递给珠翠,上前迎她“慢些,瞧瞧你。跑成什么样子了。”
沈兰青冲上前,看了眼狐狸,转身一把抱住花醉“好姐姐,今天午膳吃什么啊?”
狐狸佯装生气,扯回沈兰青“好啊!原来姐姐,姐姐的不是叫我。是在叫花醉呢!”
花醉在旁偷笑,沈兰青低头扯着狐狸的袖摆“姐姐~我昨儿晚上饿的睡不着,幸好留了两块花醉姐姐做的糖糕。结果你猜怎么着?”
狐狸道“怎么着?”
沈兰青手舞足蹈道“我吃了!吃了还想吃,更睡不着了!”
沈兰青爱吃这件事,满皇宫都知晓。狐狸习以为常并不觉得稀奇,扶额道“花醉啊,交给你了。”
做饭的人最喜欢看食者吃完了还要的样子。
花醉笑道“不知沈才人今日要吃点什么?”
沈兰青立马松开狐狸的衣摆,拉着花醉到厨房去了“花醉啊,我跟你说啊……吃点心好啊……吃虾!也好啊……”
狐狸笑着叹了口气,拿回珠翠手上的剪子,继续修剪花叶。
没多久,门外传来通报声“冷贵人到~”
狐狸放下剪子,道“今日倒是巧了,一个二个都来了。”
起身,迎了冷南枝。
冷南枝行礼道“请姐姐安。”
狐狸摆手道“快来,跟你说了无需行礼,太麻烦。”
冷南枝上前,二人并肩走着,开始逛亭子。
逛到池边二人靠着坐下,摇着手中的团扇,狐狸道“我这一池子的鱼,有一半都进了兰青肚中了。”
冷南枝道“亏得我院中没什么会做饭的人。要不然,她该糟蹋我了。”
狐狸笑道“看来有时候不会做饭也是件好事。”
古簪拿了两束玉兰花来,狐狸,冷南枝各执一朵。
冷南枝道“这花开的甚好,真真是大王的心肝宝贝。我们几个哪有这么好的花送来。”
狐狸挡扇一笑“瞧你说的,既喜欢便拿了去。少在这儿贫嘴。”
冷南枝晃了晃手中玉兰,阳光洒下。玉兰花的叶子被衬的更添娇柔“君子不夺人所好,除非你派人给我送去……我就勉强收下了。”
狐狸轻瞪一眼,笑道“你这死要面子的性子什么时候改一改。”
冷南枝嗅着玉兰花,道“若非像兰青,翘翘一般日日撒娇。你岂不是要厌烦我。”
狐狸将手中玉兰花递给她“你这幅口齿若是投个男胎,夫君必定重用。”
冷南枝接过,两支玉兰花重叠在一起,甚是好看。道“别扯开话,你且说派不派人,送不送花。”
狐狸起身,作揖道“是,冷贵人。小的一会就送。”
冷南枝连忙起身,打断她作揖的手“亏你是个贵妃,怎么一点礼数都不识,如何给我这个贵人行礼了?”
狐狸牵起她的手,走向后院,是摆花的地方。
狐狸道“你呀,就是循规蹈矩。我早说了,你我之间无需这些。包括另三个,姐妹之间坦诚便好。”
冷南枝道“你是个缺心眼的,人家可不是。”
这话说的是沈骄良,沈骄良入宫后除每日请安外,几乎不与他人走动。
只几次狐狸宫中设宴,会派人叫她一起。关于沈骄良的事,她是清楚的,为了昭翎进宫。昭翎只为摆脱她,也算是个可怜人。
狐狸惑道“我看你们二人势如水火,为的是什么?”
庆临殿之大,狐狸无需去其他宫殿闲逛。每日晨起用了早膳,送了隋辛,稍微坐一阵。四妃便要来请安了,四妃走后快到午膳,隋辛该来了……再然后隋辛去批折子或是见大臣。
下午难得清闲会儿,沈兰青几乎日日不缺庆临殿。又是要陪着她玩闹,或几时她不来,狐狸才得抽空去宫外看看孩子们。
故,其他宫中,永巷发生的事。她一概不清楚。
冷南枝道“此人心机颇深,前几日我来你宫中途径勤政殿。看见她端了一碗汤羹,在外侯着。”
隋辛不去别的宫中,只来庆临殿。她们三人也对侍寝不侍寝无所谓,只因是大臣之女,为了交差偶尔给隋辛送送糕点,茶水。
这三位都事先跟狐狸说,从庆临殿里拿,能用狐狸的就绝不用自己的。
狐狸道“这也正常啊。”
冷南枝无奈道“你是不是傻啊,我们都知你与大王是真心相爱。所以各不横插一脚,不做那等小人。你想想沈骄良,她可是从不顾忌你的感受。那日我回宫以后,听太医院的人说,她那碗汤中是下了催情药的!”
狐狸回首,满是震惊。
冷南枝接着道“是真的!还好大王不跟你一样缺心眼,没喝那汤。”
狐狸愣了片刻,沈骄良平日里倒不像是这种人。只她回宫那日,对黄翘所言过分了些外,也没什么动静。
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狐狸还以为沈骄良是个安分的。
狐狸沉下脸“看来,她是有打算的。”
冷南枝抚上狐狸肩头“我啊只想在这宫中安安稳稳的老死便好了。此生怕是无缘遇上所爱,在这儿同你们整日里说说笑笑的也还好。
但沈骄良不一样!她无父无母,无牵无挂。只有一个昭翎能使她上刀山下火海,她做的一切皆为了昭翎……说起昭翎,照理来说大王不会瞒着你,笙笙你该知道的更多啊。”
狐狸摇头,前朝之事她从不过问。隋辛自然不会主动提起,事关昭翎她更是不想听。
只是感激他帮忙照顾孩子们罢了。
见狐狸垂丧着脑袋,冷南枝道“你可是在担心大王?”
昭翎的用意无人知晓,但把沈骄良送进宫来,绝非不是要甩开她那么简单。
沈骄良一心想往凤位上爬,想要隋辛恩宠。而昭翎,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这人皇的位置,还是别的什么。再言,昭翎不是凡人为何身在凡界,一身诡异功夫,像是没他不会的。
狐狸脑中重现初见昭翎那晚,她记得昭翎是提到了第三个人。说是沈骄良眉目有些像那女子……眉目像……
狐狸联想到自己,再一想那晚昭翎抱着她回宫时,说的话。
“殿下,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你我也不认识,你当你的贵妃,我做我的将军。”
这话听来,好似她们很熟一般,可狐狸并不认识他。想了许久,立在原地不动。
冷南枝惑道“笙笙?想什么呢?”
狐狸晃头,道“没什么。”
冷南枝道“总之,还是要提防些,别被沈骄良钻了空子。”
狐狸笑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